第300章 后遺之症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依照常理，元旦后的兩周，聯邦各地便進入了籌備春節的周期。可戰爭的爆發，讓一切都改變了模樣。西北邊境，士兵們枕戈待旦，與匈國間的關係更日趨緊張。而在聯邦東南，弦月禁區也化為火海。成百上千的戰艦被投入戰場，茂密的叢林間滿是互相廝殺的人類戰士和機械野獸。

前方的戰事日趨膠着，而禁區後方，氣氛也並不輕鬆。百餘架血劍戰機集結在數艘空中航母的周圍。它們頻繁往返於各處要塞之間，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敵人，正在威脅著血劍腹地的安全。

原來就在崔柳連續攻陷十三座血劍要塞后不久，各種謠言就不脛而走。倖存者中，有人聲稱看到神城從天而降，更有人斷言，戰爭觸怒了神靈，所有人都要接受來自天神的懲罰。

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而為了遏制這股勢頭，血劍聖城不得不從前線分出一隻空中艦隊，在禁區的後方巡邏。只是一連數周，艦隊都沒有找到敵人的蹤跡。帶來天罰的神城，漸漸變成了雞肋般的傳說，讓叛軍攻也不是，守也不成，如芒在背、進退兩難。

血劍艦隊疲於奔命，而香陽城中，崔柳、小雨和葉鶯卻在湖心島上的簡易碼頭邊，吹風納涼，仰望天空。

數日之前，羋暉離開了香陽城，而葉鶯則被留在城中，幫助崔柳重建這艘上古飛船。依照羋暉的建議，崔柳將香陽城停在禁區東部的泰湖之中。這泰湖本是昔日秦國的旅遊勝地，湖光山色、風景怡人。第一次三國戰爭之後，弦月禁區被核彈污染，泰湖更成了生態禁區。久而久之，這片秦國第三大湖泊漸被人遺忘，而今卻成了香陽城中百姓的藏身之所。

巨大的能量護盾，從城市的邊緣升起，將香陽城的天空與泰湖的湖水分割開來。柔和的光線從護盾中射出，混合著湖水本身的藍色，讓沐浴其中的城市如同水晶鑄成一般。

為了節省能量，小雨關閉了香陽神廟中的部分摺疊空間。廟中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個生態空間和中央湖泊，也被徹底釋放了出來，香陽城更因此增大了三倍。如今城中百姓已將生態園改造成了農場，而那片湖泊則命名為凌波潭，成為了香陽城的核心。

崔柳三人坐在湖畔，微風拂過，他們眼前的煙波竟在遠處與空中泰湖相連，恍惚中竟似漂浮在一片湖水構成的宇宙之中。

小雨和葉鶯慵懶地坐在湖邊的草坪上，滿臉愜意地享受着這片刻的閑暇。崔柳站立一旁，神色凝重，沉默不語。眼見此幕，葉鶯心有所感，安慰地說道：

「崔大哥，你不必太過擔憂。今早我已去過湖底神樹，查看過林姑娘的情況。如今她氣息均勻，肉體也已恢復。按照羋先生先前的估算，這幾日，林姑娘估計隨時都會蘇醒。」

崔柳微微點頭，彷彿鬆了口氣，道：「恩，只希望不要出現意外。」

說着，他又看向小雨，問道：「飛船的修復工程進行的如何？」

「還不錯！湊合能用。」

小雨答道，她看向身後的木樓，隨即又補充道：「瘋子，說實話。這艘飛船着實了得。許多科技更是遠超當今。經我初步估算，這座香陽城設計初衷，應是用於在宇宙中航行。只是時間久遠，加之戰亂，飛船的不少構件都已損毀。如今能夠使用的部分，恐怕只在萬分之一。」

「那武器系統和動力系統還能用嗎？」

崔柳又問，小雨則答道：「準確地說，這艘飛船的武器和動力系統保存還算完整，只是設計太過複雜，我不知如何使用。如今，香陽城的主要能源核心，是地底的一個圓球狀反應堆。我不知它的原理如何，更不知如何啟動。也是因此，香陽城的飛行高度始終無法超過萬米，數萬門艦炮更無法啟動。」

「如果我們將香陽城帶回聯邦，黑甲的工程師能夠修復它嗎？」

說到這裏，小雨嚴肅地端起了下巴，片刻思索之後方才答道：「黑甲的水平，已是聯邦最高。但想要重啟飛船，估計還差得遠。樂觀的估計，就是集合聯邦全部的科研力量，想要徹底逆向出這艘飛船上的上古技術，恐怕沒有個十年是做不到的。除非~~」

「除非什麼？」

崔柳再問，小月則搖頭冷哼道：「除非能找到一座保存上古知識的圖書館，可這同樣是天方夜譚。」

說到這裏，崔柳也不免失望。可一旁的葉鶯卻接過話茬，輕聲道：「也未必！」

「哦？葉鶯，莫非你知道這樣的存在？」

小雨問道，葉鶯則怯生生地點頭道：「我也並不確定。不過村中長輩曾經說過，夕王秘境就是一座存放上古知識的寶庫，或許那裏就是小雨姐所說的地方。」

「太好了。我怎麼把那裏給忘記了。」

葉鶯說罷，小雨大喜，幾乎馬上就要啟動飛船，駛向夕王島。可片刻之間，她又滿臉懊惱，拍腿罵道：「該死，我忘記了。開啟夕王秘境的仙葫藤被羋暉那老小子騙走了。」

說着她便怨毒地瞪了崔柳一眼，示意他不該將如此重要的東西輕易交給羋暉。而崔柳則拍著小雨的肩膀，安慰道：「小雨，你摳門的老毛病又犯了。羋先生的人品我知道，到時若要進入夕王秘境，和他說說便好。他的，我的，又有何區別。更何況，存有上古知識的地方，應還有一處。」

「還有一處？難道你是說~~」

小雨似乎想到了什麼，崔柳則點頭笑道：「種種跡象都表明，如今的血劍已與舟人媾和在了一起。所以，我想那血劍的聖城之中，多半也存有不少上古舟人的科技。而且除了我們，恐怕葉知秋和韓丕也在尋找那裏。」

「你是說葉知秋也在尋找血劍聖城？」

「您是說韓公子也在尋找血劍聖城？」

小雨和葉鶯同時開口，關注之人卻各不相同。崔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卻同時說道：「眼下戰亂，想帶領難民們重返聯邦，恐已無可能。香陽城是件武器，更是一座難得的庇護所。小雨、葉鶯，未來的日子，你們只需竭盡所能修復這裏，為大家謀一處棲身之所。至於韓丕和葉知秋那邊，就由我來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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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林佳言果然蘇醒。依照羋暉的法子，崔柳三人將少女的身體從神樹中剝離，葉鶯更將夕王島的修習口訣交給了林佳言，助她恢復身體。

一切就如預期那般，林佳言很快就徹底痊癒。只是與羋暉擔憂的不同，林佳言的身體並未出現任何排斥反應。對她而言，香陽城的惡戰就像一個夢境。大病初癒的少女，就如同剛剛睡醒，身體四肢雖是新生，卻也沒有出現羋暉所說的加強。

又過數日，依據事先約定的密碼，崔柳收到了羋暉傳來的密電。根據電文，崔柳得知了戰爭的進展，並隱約了解到韓丕與葉知秋的動向。原來，數日之前，韓丕曾主動聯繫過青木苑。根據韓丕所述，他們已然找到了血劍聖城的大致位置。只是由於擔心暴露，那次通訊的持續時間非常之短，青木苑也未獲取更多信息。不過縱使如此，韓丕等人最後出現的位置，還是被羋暉告之了崔柳。

簡單的準備之後，崔柳整裝待發，決定重返弦月禁區，尋找葉知秋。小雨、葉鶯和林佳言都要隨行，卻被崔柳以重建香陽城的理由攔下。幾番爭執，崔柳始終沒有鬆口。可當他離開泰湖，回到禁區，卻發現林佳言還是偷偷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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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中的搜索並不容易，為防萬一，崔柳足足帶了十天的口糧。可剛剛抵達韓丕最後出現的地點，警官便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次任務的難度。

那裏的叢林幽深茂密，除了更加濕熱，似乎與弦月禁區的其餘地方並無不同。可步入其中，崔柳二人很快就發現了異常。這裏沒有要塞，也不見士兵，就是飛禽走獸也尋不到一隻。連續兩日，警官和少女徘徊其中，卻始終沒有收穫。崔柳沿路標記，最終發現自己不過是原地打轉。而更嚴重的是，當二人想要離開，竟發現來時的道路已然消失無蹤。

身上口糧越來越少，林佳言的臨時加入，更讓原本可以支撐十天的食物，捉襟見肘。當天夜裏，二人露宿樹梢。他們在巨型樹木的枝幹上搭起窩棚，而當瑩瑩星光落在彼此的臉上，崔柳卻發現此時的林佳言竟是一臉滿足。

「佳言，我們怕是落入了迷宮，你怎麼反而越發高興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沒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啊。」

林佳言看着崔柳關切的面龐，心裏竟生出了一絲喜悅。她喜歡崔柳分明的輪廓，更喜愛他深邃的雙眸。從前，每當她注視眼前的男人，便會心生羞怯，轉移目光。可自打重新蘇醒，林佳言竟覺自己多了份勇氣。她想做就做，想看就看，心中也暢快了許多。

被少女凝視，崔柳竟覺有些尷尬，不由說道：「不知怎的，你這次醒來，總覺得有些不同了。」

「什麼不同？」

林佳言笑着問道，而崔柳則多少有些意外地答道：「你似乎比從前更愛笑了，也爽朗了許多。」

「這樣不好嗎？」

「很好。不過就是~~」

崔柳有些難堪，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最終，警官決定轉移話題，他看着下方林地，低聲道：「我覺得這裏的空間被人改造了，其中還被佈下了幻術。所以才會變成迷宮，讓我們無法出去。」

「恩，我也同意。頭一天來到這裏，我就覺得此處的森林與別處氣味不同，想來一定是被人改造了。」

林佳言依舊面帶微笑，話也多過以往。崔柳愈發詫異，可關注點卻被林佳言口中言語吸引了過去。

「氣味？佳言，你說的氣味是什麼意思？」

崔柳不記得林佳言還有辨別叢林氣息的能力，而少女卻若有所思地答道：「不知為何，我似乎能夠感受到周圍每一棵樹木的生命。它們的呼吸，它們的脈搏，都彷彿活着的人類一般。」

林佳言簡單地描述著，而崔柳卻想到了羋暉的囑託。

「難道這就是羋先生所說的副作用？」

崔柳心中嘀咕，卻沒有說出口來。如今的林佳言擁有沐清子的基因，而那沐清子正是青木中生出的妖靈。林佳言能夠感受樹木，是否正與此有關。

一絲憂慮，湧上心頭，但看着少女臉上爽朗的笑容，崔柳竟也不知是喜是憂，只得繼續說道：「佳言，或許你的這種感覺，能幫助我們找到韓丕與葉知秋。」

「是嗎？」

少女不解，警官卻讓她將手放在樹上，用心感受。漸漸地，林佳言閉上雙眼，她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覺中，嵌入了樹木的枝幹，彷彿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少女忽然開口，興奮地說道：「這裏的空間果然被扭曲了。」

「你看到了什麼？」

崔柳不解，而當林佳言將一隻手掌放在他的額頭，警官忽然發現，眼前的時間竟為之一變。密林之中滿是碉堡，而碉堡之間，竟不時有機械野獸與士兵，穿梭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