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賜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獸禍暴虐，彌數月方歇，鎮蠻將軍平息獸禍，居功至偉，加封興國公，領帝國大修士副統領一職。然獸禍雖止，人禍未歇，期興國公蕩平賊寇，畢其功於一役。百鍊堂趙雯加封娉婷郡主，賜婚於四皇子江晉雲，望擇良辰吉日，以成百年之好。欽此！」

那宮人讀罷聖旨，見林慕雲接過去一把擲於桌上，嘴角不禁抽了抽，道：「興國公，娉婷郡主何日可成大喜啊？」

「勞煩轉告陛下，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該交給他的東西我近日便會交給他，但是這大婚之事，委實有些出人意料，若我師姐不願，此事休要再提！」林慕雲的臉色有些蒼白道。

那宮人又介面道：「興國公，陛下托小人帶一句話給您。」

林慕雲怔了一下，有些不悅道：「說來聽聽。」

「陛下說他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誠意，現在該是興國公您表現出誠意的時候了。」那宮人頓了頓，又道，「您是個聰明人，這賜婚之事，您看着辦就行了。」

林慕雲猛然捏緊了拳頭，良久方緩緩鬆開，終於有些失神道：「謝陛下聖恩，我明白了。」

那宮人還欲再說些什麼，眼見林慕雲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也只得作罷，自回宮復命去了。

那宮人走後，林慕雲便默不作聲地枯坐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方嘆了口氣。小空那猴頭此時恰好闖了進來，便道：「慕雲，你何故嘆氣？」

林慕雲抬起頭來，那眼中好似有了一絲光亮，喃喃道：「小空，我害了我師姐啊。」

「怎麼了？」小空眨巴著猴眼道。

林慕雲便把賜婚一事說了一遍。

小空聽罷，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卻突然一拍腦袋，嚷道：「慕雲，你不用擔心，我倒有個好法子，可叫這賜婚一事不成。」

林慕雲知道這猴頭向來會想些餿主意，若在平日他根本懶得理它，但今日他急火攻心，早已亂了方寸，便道：「小空，你且說來聽聽。」

小空得意洋洋道：「此事只要太子殿下自己不願，自然便不成了。」

林慕雲吁了一口氣，失望道：「太子殿下本就極喜歡我師姐，又怎會不肯呢？小空，你着實又想了個餿主意啊。」

小空不服氣道：「亂說，我這可是錦囊妙計。太子殿下飽讀詩書，是個才子，恃才必傲物，自是不肯低聲下氣求人的；他又是個讀書人，大凡讀書人都有個毛病，那就是認死理，我想太子殿下也是不能免俗的。若是趙姑娘不願，我想他必定不願低聲下氣相求，賜婚一事自然作罷。」

林慕雲眼中一亮，看向小空的目光已然不同，道：「小空，你這猴頭有時駑鈍，不通人情世故，有時卻又看得這般分明，跟成了精似的，真叫我不知說什麼好了。」

小空一聽他誇獎自己，便上竄下跳齜牙咧嘴道：「還不快去找趙姑娘，晚了便不成了。」

林慕雲卻又心下遲疑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快去快去，趙姑娘那般喜歡你，你去說自然是最好的。」

「你這猴頭，那日你便替嬌嬌說話，今日卻又替我師姐說話。」林慕雲無奈道，「你倒着實是棵牆頭草呢！」

小空擠眉弄眼道：「哪裏哪裏，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跟你學的。」

林慕雲聽出其話里的調侃之意，便不再理它，自去找趙雯去了。到了門外，他猶豫了一下，抬起手來敲門，手舉在半空中許久都沒有落下去，終於還是一咬牙，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呀？」便聽房內趙雯的聲音道。

「師姐，是我。」林慕雲有些忐忑不安道。

屋內便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林慕雲用地之眼早已瞧見是趙雯起身前來開門，趙雯走到門后，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打開門來。

眼見趙雯出現在面前，林慕雲道：「師姐，對不起，我……」

話未說完，卻見趙雯轉身往屋內走去，道：「小師弟，你先進來吧。」

林慕雲便住了口，有些尷尬地往屋內走去。

他方欲開口，忽聽趙雯道：「小師弟，賜婚一事我都知道了，那便是我讓太子殿下去求來的。」

「什麼！」林慕雲驚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一時間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終於，他有些惶急道：「師姐，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趙雯搖搖頭，笑道：「沒有，小師弟，我為什麼要恨你？」

這一問倒叫林慕雲訥了口，一時竟有些痴了，終於他還是不甘心道：「師姐，你真的願意嫁給太子殿下嗎？你若是不願，我保證這天下沒有人能夠強迫於你！」

趙雯美目中笑意盈盈，道：「小師弟，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的確是喜歡太子殿下的，你看他可是人人想要巴結的儲君呢，他對我又着實有心，我若嫁給他，正遂了你的心愿，豈不是美事一樁？」

「我……」林慕雲心中苦澀無比，終於在心下長嘆了一口氣，只恨聲道，「那便祝師姐和太子殿下擁琴瑟之好，白頭到老了！」

不待趙雯回應，他便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般奪路搶出門去，心中又悔又恨，腦中也是麻麻的一片。

卻見屋內，趙雯死死地抿著嘴唇，那淚珠卻早已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此後幾日，林慕雲都整日坐在那大廳中借酒澆愁，店家見他只是不住喝酒，卻不點些下酒菜，便知他心中着實苦悶。他每日都喝得伶仃大醉，醉了便趴在那桌上睡上一番，醒來后便又讓那店家重新上酒，接連數日，林慕雲都醉得如一灘爛泥一般。小空倒來過幾次，但每次他都醉著，實在是說不上話，也就只得作罷。

忽一日，他猛然睜開眼來，便見小空正人模猴樣地坐在一旁，眨巴著猴眼瞅著自己。林慕雲便沒好氣道：「自己玩去，別來煩我。」

小空欲言又止。

林慕雲看出端倪來，心念一動，道：「小空，怎麼了？」

小空一字一頓道：「慕雲，趙姑娘今日便要嫁與太子殿下了，你不去看一下嗎？」

「不去，你給我滾到一邊去。」林慕雲感到困頓無比，又趴回到手臂上去了。

「太子殿下可是準備了三十二抬的大轎，還要大赦天下呢。」小空好似不經意道，「我記得你之前還有禮物要送給趙姑娘呢，何不正好當作賀禮送與她。」

「你給我滾！」林慕雲驀然抬起頭來，朝着小空勃然大怒道。

小空卻毫不在意，只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往客棧外去了。方走到門口，忽聽身後道：「等等！小空，你帶我去看看。」

小空轉過身來，呲牙裂嘴道：「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乎呢？原來終究還是放不開的。你要去便快些，那花轎該到晏清門了，若是進了皇宮，便都晚了。」

林慕雲好似沒有聽見，只朝着店家道：「店家，打些水來！」

小空不知他要做什麼，倒有些糊塗了。

那店家匆匆打了水來，林慕雲便將那一盆水置於酒桌上，又回房中尋了一把木梳，竟然細細地開始梳洗起來。

小空一時間哭笑不得，只是不住催促道：「慕雲，你若再晚些，便真的沒有機會了。」

林慕雲卻道：「我大醉了幾日，此時必定難看極了，若不梳洗一番，倒叫別人笑話了去，我師姐今日定然美極了，我豈能如此邋遢，或許這便是最後一面了，我總該留下個好印象的。」

等他細細梳洗完畢，那邊小空這猴頭早已急得抓耳撓腮跳腳不已，但又發作不得，一時間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所措。

「好了。」林慕雲將那錦盒小心地收入懷中，便道，「小空，我們去吧。」

小空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頹然地嘆了口氣，道：「慕雲，不用去了，你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那花轎必然早已進了皇宮，我們現在去太晚了。」

林慕雲的目光投向門外，卻搖搖頭，好似自言自語道：「不，還沒有晚，因為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