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火土之變
趙伍的一張臉變成豬肝色，怎麼有一種集市上插標賣首，賣豬頭肉的感覺啊！看了一眼旁邊臉色同樣難看的赤練，道：「這種情況你預料到了嗎？」赤練哼了一聲，嘴硬道：「遲早會發生的。」趙伍默不作聲，真希望來的遲些。
就在此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鳥鳴，嘹亮而高亢，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循聲望去，天地之間，一隻潔白的大鳥從中飛過，好不瀟灑。赤練挺直了腰桿，一撫秀髮言道：「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
話音剛落，後面颼颼跟過來兩隻黑色暗影，比白鳳的那隻大鳥小很多，卻從嘴中不斷地放出箭來，雖然沒有傷到大鳥，也逼得它四處躲避，一時間根本降不下來。原來是公輸家機關獸，空中作戰單位——三丈翼蝠。赤練不以為意道：「兩隻小蒼蠅而已，難不倒白鳳。」
話音再次剛落，從遠處密密麻麻飛過來幾十個小黑點，由遠及近，趙伍二人看得清楚，是公輸家的翼蝠大軍，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二人同時色變，對視了一眼，趙伍道：「讓白鳳自求多福吧，就算趕跑了這些機關獸，他的鳥也降不下來，秦軍的強弩箭陣在地上等著呢。」
這麼會兒功夫，秦兵已經搜索過來，幾乎就要面對面了，至於回頭路上的，卻還沒這麼快。赤練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並沒有失去信心，趙伍察言觀色道：「您還有什麼大招，就抓緊時間使出來吧。」
赤練沒有說話，趙伍耳朵里卻聽到了動靜，只聽見四面八方都是淅淅索索的聲音，饒過她二人，直朝秦兵沖了過去。接着便聽到那邊慘叫連連，個個上蹦下跳，嘴裏不住地喊道：「有蛇有蛇！」「快跑快跑！」敵人還沒有怎麼樣，趙伍先嚇得肝膽決裂，一下子就跳到赤練的身上抱住不下來了，忽然感覺到她背上鼓鼓囊囊，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遊走，不由得驚叫一聲，鬆開手來，癱倒在地，就此昏死了過去。
赤練瞧得呆立當場，之前他輕薄的一腔怒火都還沒發出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暗自沉吟，原來我竟然如此克制他嗎？
過了好一陣子，趙伍才悠悠醒來，坐起身來，仍是臉色蒼白，語音顫抖著講道：「你的蛇陣雖然厲害，但要對付訓練有素的軍隊還是有些勉強，要趁著敵人猝不及防的機會衝出去，不然耽擱得久了，羅網高手圍了過來，就回天乏術了。」
赤練嗯了一聲，他要不是這副模樣，說得話或許更加的有說服力。趙伍從地上爬起來，兩股戰戰，還是咬着牙跟着赤練往前走去，路上遇到仆倒在地的士兵，有得已經中毒死亡，更多的卻還活着，只是躺在地上，腿腳不住的躊躇。趙伍看在眼裏，心中更多幾分畏懼，其實以他的身手武功，活蛇早已不能對他造成傷害，只不過是心理作用，一見此物便腦袋空空，什麼東西都全忘了。
赤練二人藉著蛇陣之威，一口氣把秦兵逼退到了谷外，然而還沒來得及衝出去，便見前方突然突然起了滾滾濃煙，然後就是一陣火光衝天而起，原來是秦軍放起火來，只見一陣微風拂過，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噼里啪啦便燒將過來，勢不可擋，群蛇調頭便往回竄，很多衝在頭裏的，已經調頭不及，從裏到外都燒熟透了。
趙伍緊貼了赤練，膽戰心驚躲過了這第二波蛇潮，這時後面的秦兵也趕上前來，見狀如法炮製，也放起火來，只可惜風向與他們不利，那火倒卷過來，倒逼得他們不住後退。
趙伍剛經過兩輪蛇陣洗禮，腦子裏已經是一團漿糊，一時間什麼奇謀妙計都沒有了，又被燒起的濃煙嗆到，咳嗽得涕泗橫流，不由得彎下腰來，道：「想不到我趙俠英雄一時，臨了竟然變成了烤雞，那可是我最愛吃的呀。真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赤練不耐道：「行了！虧你還是趙俠，在這裏嘰嘰歪歪做什麼，我既然答應了要保你一時的性命，時候不到，便不會讓你去死。」
山谷兩側，秦軍部隊嚴陣以待，弓弩劍盾各守其職，嚴防敵人垂死掙扎，但等得許久，只聽見火燒火燎的聲音，其它卻是半點兒動靜兒也無。兩邊用金鼓旗令溝通，都是沒有敵情。秦軍主將不由得暗自嘀咕，莫非是火大，燒死了他？
正納悶時，羅網六劍奴的真剛縱馬趕到，身後面還跟着其它五人，他們都在附近待命，收到趙俠的消息立刻便快馬趕來，其中亂神臉腫的老高，看來趙伍昨晚抽得他夠狠，倒現在還沒有消腫。不過，打人不打臉，趙伍這一通亂抽，梁子算是結得大了，當然，本來怨仇就不小，虱子多了不要咬，債多了不愁，趙伍心倒是放得很寬，只要不落他們手裏就好了，萬一真有那麼一天，儘早自我了斷罷。
真剛見谷里火勢衝天，不由得大聲痛罵道：「是哪個白痴叫放的火？」秦將縱馬上前，拱手答道：「是末將放的火，敵人的蛇陣着實兇猛，我們折了許多的弟兄，這才以火攻退敵，果然大獲全勝吶！」
蛇陣，莫非是流沙的赤練？這麼說趙俠倒落入了流沙的手中。真剛心思如電轉，一瞬間便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實在是江湖上有些人的絕招太有標誌性，有的甚至是僅此一家，你想不往那兒猜都不行。天底下玩蛇的不少，那都是叫花子玩一兩條混飯吃，能搞出蛇陣逼退精銳的秦軍戰陣的，那邊是有流沙的赤練了。
情況緊急，真剛不及再多想，當即破口大罵道：「你們為帝國效力，緝拿重犯，死幾個人算什麼？若真把人燒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到時候定要重重治你們的罪。」直把這將軍罵的狗血淋頭，一點兒也不敢還口，只有挨罵聽訓的份兒。
其實羅網與軍隊並無互相統屬之權，秦一統六國之時，自然軍方獨大，羅網常常要配合行動，或行反間之計，或刺殺敵軍大將等重要任務，這便要統一聽從軍隊主帥調遣。比如在王翦王賁手下，反間暗殺，重金美色誘敵，無所不用其極，用得飛起。而等到一統天下之後，要維持帝國內部的穩定，羅網的作用便大大凸顯出來，加上首領趙高的身份日益顯重，羅網殺手的行動日漸頻繁起來，軌跡遍及天下，戰無不勝的秦軍倒成了背景板，承擔起外圍圈人圈地的責任來，不知不覺便成了打下手的。
這是帝國內部隱藏的矛盾，但兩家離心已經漸漸顯露出來，蒙恬數次征討叛逆，都是陰陽家協助，而羅網也有自己的私心和隱秘不為人知的計劃，常常偷偷搞事兒，所行未必全是為帝國着想。當然，這當中還夾雜着帝國繼承人的爭奪角逐，是非曲折，難以一一論述。
真剛止住了罵，問道：「還有別的敵人嗎？」那將軍答道：「還有兩人，一人是長著翅膀的老鬼，極其難看，還有一個是乘着巨鳥的白衣男子，適才在空中盤旋，都已經被我們驅逐。」
真剛沉吟了一番，莫非是摸到了流沙的老巢？復又問道：「你確定趙俠在裏面嗎？」那將軍堅定地點點頭道：「確認無疑，此人害死了王賁將軍，末將等人都是王將軍屬下，時時刻刻不忘報此大仇！」王家，是帝國另一家兵家豪門，或者說，曾經是最大的兵家豪族，就毀在了趙伍的手裏。
真剛當即便下令道：「立即撲滅大火，此人是皇帝陛下指名的重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確鑿無疑！」
秦將領命去了，又兩邊傳令，命令手下滅火。這防火容易，滅火可不簡單，尤其這深山老林之中，稍有不慎，激起天威，多少人馬都給你卷進去。所幸這裏是一處峽谷，兩邊都是石壁，寸草不生，阻斷了火勢向四周蔓延，饒是如此，要撲滅火勢也不是三兩下的功夫，尤其這峽谷內的過堂風吹起來，沒完沒了，那山火是撲了又著，著了又撲，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燒玩了半個峽谷，火勢總算是滅了。
真剛在山谷外早等得不耐，心中暗自盤算，過了這麼長時間，趙俠只怕早已殞命在谷內了，這麼算來，豈不是這幫丘八平白得了大功。但心裏又隱隱覺得，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趙俠也絕不會這麼輕易就被解決了。
果然，不多時，便有灰頭土臉的士兵前來稟報道：「谷內只有我軍士兵屍體，並沒有發現趙俠的蹤跡。」那將軍心中不安，偷偷瞅了真剛一眼，後者面色不改，吩咐道：「再派人馬，仔細搜索，一草一木都不可放過。」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快馬來稟報道：「山谷兩側發現許多山洞，初時為草木所掩，並沒有發現，山火過後，才顯出洞口來。」真剛當即撥馬上前，進的谷內，仔細一看，兩側果然有不少山洞，大小不一，但都足以納人，四周都是火燒火燎的痕迹，看樣子倒像是人工開鑿，只是時間很久遠了，洞口都被遮蔽。這番大火，卻是叫它們又重見天日。
真剛抬起頭來，四處觀瞧了一番，此地別有玄機，然而他沒工夫深究，當務之急是，趙俠從哪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