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序章 天憲
「呵，說了你們也不明白。那我，就從南武林開始好了。」
「眾生願」數字甫脫口，斗姆說着首度動用全力，一股浩蕩肅殺之能登時周天有感，神鬼皆驚，彷彿即來之異變，將給眾生帶來開天闢地之震撼巨變。
無數人翹望的目光中，但看九霄穹空之外，天雲洞開弭碎無形。霎時，數千里青空碧洗，憑空滋生漫天雷霆，大放昊亮光明。
可任憑光線再烈，旁人卻不覺刺眼，依然能直視其上。唯獨心有惡意者，紛紛眼瞎耳聾，靜待制裁之時。
下一刻，霍見斗姆所披羽衣長羽，竟一點點化作黑金鱗片，將斗姆正上方一團冷肅雷光包裹，孕育出一股奇特生機。不久之後，一頭狀似麒麟，雲紋烙身、獨角如玉，皮毛墨青的罕世瑞獸，四蹄邁出方正步伐，巨吼若清雷疾振視聽，輝煌現世。
「這，是獬豸——」
「瑞獸獬豸？」
獬豸、神話瑞獸，辨是非，識善惡。
不乏能者看出端倪。
奇獸令旁觀者倍感眼熟，而它的口中則另含着一桿模糊不清之物。但此時此刻，眾人注目焦點卻非獬豸來歷，近乎全留心於斗姆下一刻動作。
「幾個神的法准還挺有意思。那你就去吧，天憲。」
隨着斗姆清淡一聲令下，異獸猛力搖了搖腦袋，旋即怒目圓睜仰天一吼，嘴裏銜著的奇物，驟然散發出一股凜冽莫測之天威，旋即無數熾白光線，覆蓋住整片南武林。
不過，若只天地一片白茫，卻也當不得真龍妙道等南武林無數組織在意。須臾之後，甫定神魂的六禍蒼龍，驟聞附近先後響起數聲慘嚎，此起彼伏蔓延向四面八方，遙遙散如邊界盡頭，頃刻間不知死傷幾何！
與此同時，原留此地休養生息，以待日後的原始魔君，更是首當其衝，體驗到天憲威肅。洶洶魔元奮力一抗熾烈光芒照身，雖感強大壓力，大耗氣力之後仍將之擋下。
「本魔君，豈會輕易就戮？」
「唔，看起來天憲還不夠完善。」
未打算僅天憲一吼，便能掃蕩南武林。但斗姆也沒有親自動手的意思，依然仃立不移。
驀然，雲端異獸一躍而下，口中異物光芒消黯，四爪着地一瞬，磅礴神威橫掃而出，頓將原始魔君鎖定。地繭無限、朱雀衣不明就裏，卻也無能邁入原始魔君與獬豸十丈範圍，完全被隔離在外干涉不得。
心驚膽寒下一幕，只見獬豸豪邁長嘯，律令威嚇定錮魔身。緊接着，獬豸，亦上古法獸「廌」，毫無腥味的血盆大口，宛若無底洞一般，眾目睽睽將原始魔君吞落腹部，使之全失反抗之能！
「魔父！」
「天憲沒殺你們，說明你們還可以活。至於原始魔君……它有它的安排。」
稍一醞釀，獬豸張開銅鈴大眼，獨角赤霞流轉一陣，從兩隻鼻孔吐出飽含生命之源的陰陽圓珠，轉眼竄入虛空消失不知去向。而一代幽界魔主，在天憲神威之下，卻也難逃正面制裁，死如塵土之微……
然而，現場所有人對一個陌生的魔君死活，根本從未放在心上。概因南武林一日傷亡，豈止千萬之數？
惡魂盡滅，善心愈盛的六禍蒼龍更是不忍視之：「你，何至於做到這種程度？」
「天憲很仁慈。可，不是所有犯了錯的人，都會有改過從來的機會。」
呼呼喘氣的獬豸，大搖大擺蹲坐於斗姆身側，充滿睿智的眸子打量六禍一眼后，便沒有任何動靜。
而在剛才，除了原始魔君之外，就連屬於斗姆麾下的夜王修羅剎也沒倖免於制裁，此刻分明傷勢不淺。只不過受罰者輕重不一，或死或傷不一而同罷了。
饒是如此，相比起和六禍蒼龍無休止的議論，斗姆抬手拍了拍天憲腦袋后，似乎猶有不滿足，自言自語道：「剛剛說過，吾意乃眾生之意，絕無疏漏。多費唇舌，不是浪費時間？」
「沒有誰可以代表蒼生。」
「你對我了解太少。我不需要說服你，你也阻止不了我。我將走遍各大境界，行我欲為之事。」
看似仁愛的異神，突施辣手絕情之舉，使得祈恩民眾不由發憷。而死傷者或有親眷，更對斗姆隱生恨意。
但正如斗姆所說，世人對靈佛心的了解太少，遑論現在。當初三靈降世共靈，乃因眾生信仰祈願。而後眾生孽業，亦成魔佛強橫無敵的不絕源泉。
因此，超脫魔佛之上神秘莫測的斗姆，其實並不怎樣在意到底收穫的是眾生的願望又或怨懟。反正無數的信力與怨能，都不過是助天憲成長茁壯的動力來源而已。
斗姆眼中：天憲，只要日益增補、查漏補缺，註定將越發完善……
這一刻，海宇之主、六禍蒼龍、地繭無限……終於知曉，斗姆所圖竟是重立天憲綱常，以成眾生不世之偉業！
「縱有宏偉雄圖，但以你一己之智，怎可枉論公平？」
「那無所謂。」
「人不是機器。各安其份的真龍妙道，永遠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幻想。你可以繼續傳你的道，但要擋在我的路上。天憲不殺你，我也不會留一點余情。」
「我，不喜歡這種殺來殺去，卻原地踏步的世界。」
不辯、不思、不省，斗姆並非固執，僅是神意堅定不摧。祂欲以南武林為始，直入中原已是勢在必行。而斗姆此舉，無異於與諸神天下為敵，又怎在意區區數人的勸誡辯詞？
大概，斗姆心中唯一稍有憐憫的，僅僅是因之前共靈誕生，可能會痛失生父的聞人清苒罷了。
打量了眼獬豸口中尚為成型的器物，斗姆思索少頃心中已有看法，不由攤手拿出丹青獄圖，付之釋然一嘆。
「天憲律令欲徹底功成，除眾生願猶須納此間天意……劫劍，終歸不可或缺。」
話雖如此，斗姆沒有做任何強迫之舉。
神元勁吐，道武王谷數萬道生獻祭而來的丹青獄圖，登時像一幅沾了水的畫暈染而開，內中怨氣道行全數被獬豸吐納凈化，不久萬千殘魂重入苦境輪迴。
丹青獄圖鋪展而開的剎那，即見一金一藍兩道虹光瞬眼而遁，消失在天邊盡頭。放走了梵天和聞人然，斗姆不顧旁人異色，暗自下定決心，抬頭看着兩道蒼穹霞色，輕輕一笑。
「你們，珍惜，我解決那些神之前的這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