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封印

江湖亂象紛呈。三教之中，無論哪一門，都須快刀斬亂麻，了結門內紛爭，方能一致對外。佛門雖看似式微，實則尚算安穩。儒門內部亦有了協定。唯獨道門不僅道邪不兩立，就連聖龍口內部，都還存在着分裂隱患。

靈霄燭幽雖無意強行介入，但已取得《神儒玄章》，總該有一個試驗的對象，這才主動問詢青陽子對玄劫主的態度。而關於怎樣應付孝文，青陽子心意似乎模稜兩可，並不介意靖宇宗源的針對，給出了含糊回應。

不過，除卻兩位儒、道主事之人，失蹤數日的道瑛，理應不得就此放任不管。只是被斗姆納盡元氣，就算有君權神授不吝珍奇藥草，重複完整亦非一朝一夕。

所幸——

「有客來了。」

自從干涉仙門一役，聖痕者便已將彩綠險磡隱藏於重重瘴霧之中，縱使頂尖高手也一時難尋。然而今朝今日，霍見漫天流星溢彩，若奪天地造化，使得迷局幻陣自行瓦解，讓出一條坦蕩通路。聖痕者臉色沉肅，已知來人即是當日異神，不覺心緒緊繃。

「她在哪裏？」

知曉自身難以匹敵，聖痕者索性開誠佈公：「綠之晨。」

「謝了。」

移步換景，無心留戀，斗姆看似慢走，實際轉眼已出現在道瑛身後，緊接着羽衣翩振，將少女本體化出，頃刻已將逸青萍元嬰還於軀殼。霎時，休養已足的罡炁，反哺元嬰真靈，使得靈肉重新契合，轉復歸一之象。

就在道瑛調息間，斗姆兀自等待，令人難辨來意。彩綠險磡其餘人等，紛紛大氣都不敢出。唯獨聖痕者一人，防備之餘尚可淡然問道：「你只為她而來。」

「我讓一頁書和他選，是要我留下偶爾幫襯，還是乾脆和他們作對。看樣子答案並無懸念，所以我才好心先讓這丫頭復原。」

「這樣么……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清修的那段時間很喜歡下棋。所以我就和祂商量了一下，把他們一起送了過去。」

「嗯？」

「不重要。反正，他們對祂一直都有留心。尤其聞人然與死神早有糾葛，相互監視不也不錯？」

斗姆漫不經心道：「要麼和我死斗幫不上忙，要麼隨我心情做事。一頁書選擇哪邊，應當不難取捨？」

「他們應有回來的把握。」

「有。等八岐邪神付出，他們總歸會出來。」

明了雙方的妥協，就算仍被斗姆掌握主動，聖痕者也相信，聞人然兩人必有脫身之策。但能利用幾分異神的力量，總比祂肆無忌憚來得好。

不久之後，道瑛悠悠轉醒。而之前斗姆與聖痕者的談話內容，她也全部聽在耳內。但不等她問詢，斗姆便直截了當問道：「你還要維持這個身份？」

「嗯，有始有終。既然此刻身為道瑛，就該為她找到傳人。」

「一個死人而已……人類的執著，真是莫名。」

「不是執著，而是傳承。何況，要論莫名其妙，誰能和你們這些存在相提並論？」

「我和那些神不同。」

斗姆不置可否道：「你想做什麼？」

「梵天不在，祌天爻帝的軀體，你怎麼處理？」

六庭館別苑空無一人，祌天爻帝的肉身，自然缺乏看守。但斗姆已經出來，逸青萍思忖間，不難猜到祂應已有了安排，並且不容他人更改。

果不其然，斗姆談笑自若，道：「留着也是麻煩。為你娘親，我想不如還給他？」

「你……那你得補償我。」

知道斗姆欲為之事，無人可以阻止。道瑛雖有些無話可說，腦筋飛快一轉，立刻有了其他想法：「你給眾天兩條命，第二條會很麻煩。眾天邪王臉上邪咒，必是八岐邪神所留後手。不僅意在助他正邪相融，也是一個控制他記憶復甦的後門。」

「與我何關？」

斗姆並未將之放在心上，看向聖痕者道：「其實把身體還給他，反而會好對付許多。你們當真不作考慮？」

「還，是務必得還。」

聖痕者早有腹案：「但如今好友處於邪神陣營，針對他動手屬實不易。萬一弄巧成拙，記憶未復，反讓他毀了天跡屍身。何況，他萬一在邪神引導下，令完整近神元功與禍星邪力結合，恐怕將成莫大災難。」

「又或許，是你們太小看了神。」

徵求意見不過隨心而為，心意卻也改變的隨性。斗姆耳聞至此，兀然空掌一放，數道冥帝光華破空而出，沒入雲端未知處：「那，我就等他自己來討。」

「這幾口兵刃，可是我冒險奪來的。」

「魔始有武器，眾天沒有，豈不無趣？」

逸青萍無話可說：「你高興就是……」

「走，跟我去一個地方。」

安排了祌天肉身之後，斗姆強硬打斷了三人談話，旋即伸手一捉道瑛手腕，兩人瞬時即從彩綠險磡遠遁而出，化光進入一片寥無生機的荒蕪境界。漫無止境的魔氣漫延，令人倍感陰冷。沿途所見，盡為骷髏，彷彿經歷一場滅世之災，無物留存其間。

但，斗姆與道瑛，一者早是人上之神，一者已堪登仙門徑，絕非凡俗可比。縱覺越往深處行進，魔氣侵蝕之力越發加劇，逸青萍亦僅稍提先天真罡，便得以將虛無魔氛卸於身外。反觀斗姆更是恍若無事，從容朝前極速進發，不久即至目標所在，駐足仰目而望。

「哦，想不到今日竟能得見攀越頂峰的存在。虛無，有失遠迎。」

矗天高聳的龐然門扉，沉寂千百年後，終生震蕩天地之雄音。來自混沌的虛無廢氣，禁鎖於混沌之扉中不知多少歲月，正為前日熾煉界洞開，而籌謀脫離封印的計劃。不想如此迅速便有不速之客，虛無發出詭魅長笑，忽而嘆道：「縱使你們想入內作客，只怕也有心無力。」

「虛無……」

道瑛若有所思道：「原來，你就是靈霄燭幽口中的異怪？」

「靈霄燭幽？呵，是苦境枱面近來名享天下的靖宇宗源之主？」

「果然，你已有分魂外逃。」

帶逸青萍強入熾煉界，斗姆也就是想見識一番，虛無到底有何等神異：「道瑛，你可以給它加一道封印了。」

「與人為伍，何等墮落？」

「不，我只想了解一番，所謂的法准究竟為何物。但看你現在的情況，似乎沒那個必要。」

清楚隔着混沌之扉，無能出手擊潰敵人的窘境，虛無不由沉默片刻，方道：「新生之神，你該明白，區區一道封印，難不住虛無。」

「放你出來，就能為難得了我？」

舉手之間，諸星降輝。黑暗無邊的熾煉界，宛若三光齊現，消弭無窮魔氛。斗姆頗覺無趣道：「或許，你不比現在的我弱小。可惜，沒有意義。」

「你又何曾見識過虛無真正的能為？」

「說的有道理。但，你是我放出來的。我再阻止你一段時間，合情合理。」

羽衣輕揚，神輝普照，瞬時加註混沌之扉上，令原本鼓動不已的巨門，二度陷入死寂。但有封印格擋，虛無雖覺外部阻力更為森嚴，卻未受到傷害：「這樣的拖延，有意義嗎？」

「好幾個神都被做了火鍋，不差你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