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迷局

「惹動虛無之怒，終有一日，你將追悔莫及。」

渾雄星力覆壓混沌之扉，使得本已鬆動的封印二度封緊，燦爛星光流轉不息，宛若燦爛星圖長駐其上。

但內中虛無之聲雖顯惱意，猶無緊張迫切。而隨虛無之氣影響漸弱，斗姆亦將自身神元收斂，酒紅雙眸四下一掃，即道：「祂有幾個黨羽逃了出去，那種小角色你就自己解決？」

「解決？斗姆，你對神的認知終歸淺薄。」

「你又對我了解多少？」

反正要破這一層神封，就算是近神之人都須花費不少心力。而虛無的敵人，也不是斗姆本尊。因此，異神對罪神威脅毫不在意，處之泰然道：「神皆不死不滅。就算給你暗算我的機會，你又能奈我何？」

「那，虛無，翹首以盼。」

封印之中，再無生息。仿似不覺虛無在側，斗姆旋即對逸青萍說道：「我要去閻神地界一游，希望回來的時候，你們這不會太無趣。」

「閻神地界？」

「不錯。」

無須斗姆解釋，道瑛心裏清楚，能讓祂在意的地方必與神有所關聯，因此也未深問：「好，我要去一趟夢裏桃源。」

「那，就此分別。」

記下虛無氣息，逸青萍最後看了眼混沌之扉，下一刻即化霓虹遠遁，不久就來到夢裏桃源。

之前法儒殞命的真正原因，乃是敗於逆天魔劍后偷襲的絕命一刀。而忉利獄龍斬與人覺的關係不言而喻，道瑛順理成章事後會找楚天行，深度挖掘人覺真相。

不過，利用易魂轉體暗演演算法儒功成，非常君當日就換回了人覺身份。不僅如此，將楚天行靈識封閉，並以獨特術法控制神魂，非常君尚可兩面行事，不必擔心為外人發現。

當然，留楚天行一條生路，非是人覺仁慈作祟，只為瞞過外人耳目。

仙門分崩離析之役，地冥雖未參與其中，卻也絕不會坐視。就在法儒殞命消息傳出不久，富麗堂皇的馬車便已趕至夢裏桃源上空。

無數黑色紙牌，幻如鬼魅，映現地冥人影。不予楚天行寒暄拖延，地冥當機立斷，催動靈力激發原屬天跡的最後一面北海靈鏡·眾靈之眼，意圖照出軀體內的魂魄歸屬。未想竟見楚天行魂魄如實映入眼帘，地冥無神論困擾不已，更感大失所望。

眼見地冥肆無忌憚，寄曇說本欲為無數犧牲與之死戰。但他靈元消耗殆盡，人之最終究力不從心。所幸此時此刻的地冥，對一個將死之人毫無興趣，因而漠視了夢裏桃源人等，兀自離去搜尋人覺下落。

經過此事，雖因地冥草菅人命憤憤不平，但連甘無恨都對楚天行再無懷疑。如此一來，人覺方才重新換回「楚天行」身份，隨後將自身軀體封印，以備不時之需。

「地冥也來過？嗯，他確實應該將破壞仙門的罪魁禍首追查到底。」

寄曇說頷首應道：「不錯，他認為楚天行與人覺有關，欲以北海靈鏡分辨真偽。但證實之後，好友確非人殊、更非是非常君，而當日他也未曾離開夢裏桃源，不具備偷襲法儒暗下殺手的條件。」

「這樣……」

難道人殊當日死時所言為真，外人再也分辨不出真正的人覺？

沒理由懷疑寄曇的話，道瑛同樣疑思難解，只能先朝楚天行問道：「你知道他還有幾個老巢？」

「除了玄默之間、玄黃島，大略只有與人覺有關的明月不歸沉、以及……旗山。」

「旗山？」

把一群人耍得團團轉，要說「楚天行」全無自得，卻也自欺欺人：「可須我帶諸位前往一探？」

「有勞。」

「船長，我也要跟你去！」童子習煙兒的眼中，滿是殷切渴望。

「……也好。」

眼下唯一的弱點，正是長年伴在身邊的小童習煙兒。既然此刻不舍、也是不能明目張膽將之滅口，人覺索性將習煙兒帶在身邊，隨即便當先而行，邀請眾人上船，乘風破浪駛往旗山。

不過，由於寄曇說壽元將盡，只能暫留夢裏桃源休養。跟行前往旗山的，就道瑛、甘無恨以及習煙兒三人而已。但此刻道瑛狀態圓滿，卻是無懼旗山另藏兇險，一路上四人談天說地，亦別有趣味。

誰知，就在「楚天行」盤算，怎樣利用旗山佈置瞞天過海時，長久不曾出錯的謀算，終因魔神之因肇生變數！

「一覺遊仙好夢，任它竹冷松寒。軒轅事，古今談，風流河山。沉醉負白首，舒懷成大觀。醒，亦在人間；夢，亦在人間。」

熟悉詩韻入耳，天際鋪灑甘霖萬千，從河道兩岸半山飄忽而落。「楚天行」愕容難掩，更見明黃之姿撐傘降下，足踏古松虯結樹梢，俯瞰船上眾人，屹立不移道：「殺死法儒之後，吾早料到你們會找來此處。」

「你……」

「楚天行」、「非常君」相互凝目注視，卻是各懷鬼胎。未料封存妥當的軀體，竟會被有心人竊取。人覺不由心頭一沉，耳邊驟傳密音：「人覺，暗算我時，可曾想到今日？」

「你不是楚天行，究竟是……誰？！」

「操縱你軀體的人確乃楚天行，只能怪你自己留了空檔。你說，我該幫楚天行的靈識怎樣報答你？」

「哼！」

回應的訊息，參雜罕露於外的殺厲。人覺仰首不動，卻見道瑛直視「非常君」問道：「人殊和人覺到底是什麼關係？」

「事到如今，吾亦無須隱瞞。世上從無人殊，唯有人覺非常君。」

「我不管你是誰，膽敢欺騙楚老船，甘無恨與你拼到底！」

乍聞「非常君」如實陳情，人覺不由緊攥拳心。但知對方必留着陰謀暗算，人覺亦不急躁索性隱忍不語，畢竟自身軀體尚有後門留下。

反倒是習煙兒左顧右盼，一時難以分辨究竟誰才是他的「覺君」，顯得猶豫躊躇！

與此同時，另外一旁的甘無恨，卻因過往越驕子算計楚天行的行徑，而對非常君痛恨不已，不由分說分持長短鳴沙響，雙刀勁揚黑色沙暴，逆勢衝天直取「非常君」而去。

奈何根基相差懸殊，「非常君」舉手投足皆具超凡能為，竟以楚天行慣用之招點萍手隨意回敬，卓然清流當空一撞，鏗然震散鳴沙刀氣，即令甘無恨受創當場、知難而退！

「你絕對不是人覺。」

情勢發展超出預估，道瑛卻未為表象所惑，淡望着「非常君」道：「你竊佔了他的身體。」

「哦，是么？」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聚元匯於掌心，磅礴天地之氣倏化萬千罡風，盡展遠超早先前往道武王谷時的強盛。逸青萍心有懷疑，手下決斷，不由「非常君」分說，力引周天靈氛，沛然一掌轟鳴而出。雄厚道炁未至敵前，旗山矗天孤峰已為齏粉，餘氣力透天穹，形成雲渦倒懸！

人覺輕咦暗凜當下，「非常君」悠然神色亦為之一斂，心知僅憑半身之能難以抗衡，眨眼周遭無窮魔氛透地而發，匯流「非常君」本身仙門根基，迸發未知玄異，轉將逸青萍迅發之掌攔截，詭異魔氛充斥山野，緩緩將之轉化歸無。

「這種魔氣……虛無？！」

「呵，神說過，你們想要封印虛無，無非痴人做夢。」

「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我來，看來你和混沌之扉的聯絡，還是有一定時差。」

道瑛心頭一定，難怪斗姆肯定虛無分魂必已外逃。但人覺暗演演算法儒，應在熾煉界封印開解之前，難道其中還有什麼她不清楚的蹊蹺？

不過，「非常君」似不在意身份暴露，語氣充滿挑釁反問道。

「道門的絕頂先天，你認為當今苦境，究竟還有多少神的爪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