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

糖衣

文朝的皇帝已經七十多歲了,還沒有死,又是新年,諸事頗忙,金騎大侍官作為武官,戍守邊疆,這家有個嫡子,極為受寵,名叫元祿,這一日正和紈絝子弟們下棋。

「最近叫局,總是一些平常姿色,庸脂俗粉。」元祿落下黑子,嘆氣,「怎麼沒有那種風姿美人,至今難見。」

「有的。」朋友甲正在吸旱煙,「江南美人如雲,嬌媚似花,你是沒去過江南的原因。」

「我父親是金騎中使,祖父是金騎大侍官,歷代都是邊疆戍衛的,怎麼有機會下江南呢?」元祿嘆氣。

朋友乙叫來小廝:「快,去我府里將那美人圖取來,要快。」

「是,少爺。」

小廝出門去了。

元祿斜眼看去:「美人圖?」

朋友乙攏攏袖子,笑得狡猾:「乃是江南名妓柳南水的摹本,千金難求。」

朋友丙眯眯眼:「諸君等著吧,要我說,江南的花魁柯道鶯,歌喉如鶯,舞姿踏燕,當真傾國之姿。」

那小廝帶着畫飛快地回來了,元祿迫不及待讓朋友展開畫來看,見一個雲鬢月釵,抱着琵琶的美人,讓人不覺注目許久。

「......不錯,但是總有點俗。」元祿慢慢說。

「天啊!」「這等絕世美人——俗?」「這可是柳南水啊,元祿兄,你是眼盲嗎?」

富家子弟們笑成一團。

朋友乙笑說:「我想元祿兄是想要天上的仙女,海里的女妖吧。」

「總之地上跑的是不行。」

「連柳南水都入不了兄弟的眼,嘖嘖。」

元祿生得一張文人雅士的臉,遠山眉,星辰眼,讓人一看就覺得是能吟詩作對的,卻偏偏是武士之家的兒子。

他和朋友們玩完,朋友散了,元祿一個人在屋裏發獃。他想尋一個絕代佳人,卻只能在夢中。

吃午飯,僕從們把桌子擺了,父兄、叔叔們都坐好開始吃飯,那一屋是女人們聚在一起。元祿動了幾筷,就想喝酒,父兄們張羅讓僕人抬上酒來,喝到酒過三巡,元祿請求父親下桌,獨自去門外醒酒。

幸好今日沒什麼公務,不然大中午喝酒,總歸是不好。

元祿覺得無聊,讓僕從準備馬匹,去外面抓兩隻鹿玩玩,他和小廝一路出了府,一開口都是酒氣,卻遣散不了內心的無聊,只想找點樂子。

————

桑葚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只知道遇到兩個樵夫,他們背着柴,看她從河裏濕漉漉地爬出來,早就被水沖乾淨的臉邊垂著秀髮,一抬眼,就讓那兩個樵夫心裏登時小鹿亂撞。

樵夫甲起了歹意,上前握住桑葚的手:「姑娘,衣服濕透了吧,來,去我家換。」樵夫乙只顧著盯桑葚的臉和身體看。

濕透的長衫勾勒出身體曼妙的曲線。

桑葚拚命掙脫,一路小跑,衝進密林里,那樵夫跟着而去,桑葚嚇壞了,隨手拿了一根長又粗的樹枝攔著那樵夫,樵夫邪笑道:「你還專門引我到這林子裏,是勾引我嗎?」

桑葚向後退,突然一隻驚鹿從身邊竄了來,把樵夫也嚇了一跳,撲上去按住桑葚,一雙小眼睛緊緊盯着她的臉:「小美人兒,你今日就從了我吧。」

「滾開。」桑葚一腳踹過去,卻被握住小腿,她覺得噁心,拚命大喊,身後的樹葉陡然被擠開,一匹棗紅馬踏了過來,馬上是一個米白色外袍、黑褲褶、腰間佩錦帶鐵劍的俊秀青年。

元祿聽到少女的呼救聲,帶着小廝趕到,那小廝跳下馬,把樵夫帶到一旁,樵夫一看元祿的衣着不菲,連忙跪倒在地:「老爺饒命,這是我老婆,我跟她鬧着玩呢。」

「你老婆?我看你分明是在企圖侮辱良家女子。」元祿見那女人渾身濕透,秀髮披散滴著水,一副狼狽背影,不免憐香惜玉,下了馬,去拍那女人的肩膀:「你不必怕,我會將此人送官,還你一個清白。」

桑葚驚魂未定,轉頭去看元祿,直把元祿看得定在原地。

只見這少女雙眸如星,肌膚像最純潔的絲綢,睫毛如蝶翼,氣質出眾,儀態萬方,真像話本里的仙子。

桑葚回頭見一個芝蘭玉樹的青年蹲下身湊近自己,頓時想起如狼似虎的京參,嚇得跳了起來,提起自己濕透的長衫向後退:「謝、謝謝你。」

元祿看迷了眼,上前握住桑葚的手,把這姑娘上下打量了好幾遍,見她眉如黛影斜飛鬢,目似湖水映朝霞,看呆了,定了定神道:「敢問姑娘哪家的閨秀,肯定沒有婚嫁吧。」

桑葚收回自己的手:「你要幹嘛?」

她說話沒輕沒重的,小廝看了不高興:「大膽,這是金騎大侍官府上的二公子,還不行禮?!」這小廝長的高高大大,膀大腰圓,橫眉冷對起來,把桑葚震在原地。

「閉嘴,沒用的東西,別嚇著姑娘。」元祿微微笑着,手指穿過桑葚的長發,「姑娘現在渾身冷水,不如去我府上更衣如何?」

「不要。」

桑葚說完就找了個方向跑了開,把元祿嚇得以為美人兒要走了,連忙上馬,跟着去了。小廝按著樵夫,冷笑道:「一會兒將你送官,你等著。」

樵夫求饒:「放過我吧,我也是一時昏了頭。」

其他小廝擔心少爺的安危,都追着去了。

衣衫濕透襤褸的少女在前面像兔子似的奔逃,後面一溜煙膘肥體壯的馬匹緊緊跟隨,馬上全是高壯的男子。為首的華貴青年很快追上了,在前面攔住,桑葚要往後面跑,卻被小廝眾人攔住,無法再逃,她聞到馬匹身上的土腥氣,陌生又新奇,瞪大眼睛望向元祿。

「你不是壞人,對吧?」

少女鈴鐺般的聲音近在耳畔。

元祿見那美人一舉一動,真的是活人,而不是話本里的虛無美女,當真只顧得上看她。他最喜歡看的就是女人凌亂的模樣,再精緻的髮髻也比不上一瀑黑髮,再繚亂的衣裙也不如那一襲純色長衫,真像是謫仙。

桑葚被小廝抱起,扛到肩上,用力揮着拳頭捶打小廝,那群小廝笑道:「少爺,這女人力氣還挺大。」把人抬到元祿馬上,讓元祿從後面把她抱着,青年聞到桑葚身上濃重的煙囪味,醒了醒神,溫柔道:「我不會亂碰姑娘,姑娘大可放心。」

桑葚直接被帶回了元府大房二屋,元祿人一回來就往自己院子裏去了,他只有一房小妾,那小妾坐在自己屋裏繡花,自己的婢女跑回來大叫:「小娘子,不好了,少爺帶回來個女人——」

這小妾是元祿在青樓裏帶出來的琴伎,生就一副勾人魂魄的面貌,自問尋常閨秀貴女根本比不上她,就是她以前天天浸染在秦樓楚館里,那些文人墨客或者官員商賈,哪個不是送她各種名貴寶貝,沒事就品茶論詩,賞花彈琴,養就了一身的富貴氣派,自覺是女人的楷模。

她當下也不急,只問:「少爺帶回來那女人,什麼姿態?」

「被少爺抱在懷裏,騎在馬上,身上的衣服.....」婢女回想,「只是單色衫子,還全都濕透了。」

「少爺還和她戲水玩了?」小妾探身,手扶著門柱,「你進來說話。」

原來那婢女一直跪在門廊下回話,蹲著身子上前,乖巧地說:「姿色看不太清,應是平常庸女。」

小妾展開赭色摺扇,擋住自己的小臉,一絲秀髮掛在耳邊:「諒少爺玩那女人幾天也就夠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還不是最後都回到我這屋了。」

「那是,誰比得上小娘子您的風采?」婢女恭恭敬敬地拍馬屁。

小妾讓把門拉上,自己在屋裏繼續繡花,不多時又彈起琴來,彈了一曲《流水》,突然拉開門,吩咐道:「快伺候我穿鞋,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狐媚子。」

元祿一路騎着棗紅馬,把桑葚緊抱在懷裏,卻聞不得她身上刺鼻的煙囪味,下了馬,立刻讓侍女將人帶去洗澡更衣。

桑葚被強行帶進內屋,按進灑滿花瓣的木桶里,被婆子們粗魯地挽起長發梳洗,手也被婢女們死死抓着,修剪她本就平滑的指甲。

她搞不清楚狀況,卻覺得外面的世界好好玩,盯着一個小婢女看,把人家看得臉紅脖子粗:「姑娘別盯着人家看了。」

她被洗乾淨后抹上香膏,擦拭好,再帶進點着木籠燈的華麗內室,雖然比京參禁錮她的宅子裝潢差了許多,但也算可以——桑葚這麼到處好奇地看着,侍女們就開始給她挽結髮髻,先穿了肚兜,夾衫,再是印着黑色菱花紋的淡梨色大袖衫,用層層裙子把雙腿遮住,將金銀珠玉戴了她滿頭,打扮的讓人看得直晃眼。

元祿拜見了父母,叔伯,兄弟,談了一些公事,讓僕人準備五味點心、瓜子花生等等,又讓廚房現炒了五個葷菜,三個素菜,一個冷盤,備上新葉茶、小米酒,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桑葚腹中早就嘰里咕嚕地叫喚,她出來看見這一大桌子菜,高興地開始吃,這時小妾趕到,遠遠看見一個打扮艷麗的少女正舉著筷子吃飯,走近兩步,叫道:「妹妹吃得好不好啊?」

桑葚抬頭,小妾坐在她身邊,一股丹草香:「妾身名喚玉珠,妹妹呢?」

「我叫......」桑葚忽然想起催快馬跑出宅子的京參,「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麼。」

小妾「啊」了一聲,原來還是個失憶的,真是不尋常。這時候元祿終於回來了,一進院就高興地快步走,奴婢拉開門,他踏進去,只見兩個美人坐在一起看着他。

元祿「嘖」了一聲:「無知下人,這等美人怎能以庸脂俗粉裝扮?」這麼說着還是流連觀望,不捨得移眼,玉珠氣的一扭腰:「二郎,妾身今個兒扭到腳了。」

「怎麼不看大夫?」元祿將一碟小菜換了位置,放到桑葚面前,「姑娘,這個菜好吃。」

「還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元祿等了一會兒,又開口。見桑葚夾筷子的動作格外高雅,不免看呆,只覺得她神秘。

「二郎,妹妹可是失憶了呢,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吧?」玉珠挑眉。

桑葚跟着點頭。

「這樣啊....姑娘的家人呢?」元祿摸著下巴,清雅的眉微微皺起。

「我好像沒有家人。」桑葚試探著說。玉珠淺笑:「每個人都有家人的,只怕妹妹的家人走散了吧。」

元祿道:「那姑娘就留在這裏,等到姑娘的家人來尋,我自然會護送姑娘回去。」玉珠聽他語氣這麼恭敬,好像跟郡主說話一般,不免覺得奇怪,殊不知元祿真把桑葚當成稀有的人物,就怕把美人惹怒,百花凋零。

桑葚吃完飯,被伺候洗手,然後仆婢們自覺退下,守門小廝在門外偷偷看着桑葚的側臉。

都說人比人,氣死人。玉珠本是青樓有名的樂伎,舉動自有風流在。此刻坐在桑葚旁邊,就像一朵海棠襯著白牡丹,只能失色,不止元祿這麼覺得,就連玉珠自己的婢女都看出了這差距。

可是,玉珠並非尋常女子。她在艷樓里,被幾個當官大老爺爭搶,好不容易看上元祿,被元祿帶回家,好好寵幸了不少回,真的覺得稀有,只怕江南名妓的風姿,她也是差不了的。

可是桑葚這種暗裏妖嬈,明裏純麗的面目,更勝一籌。元祿自己也是清竹般的貴公子,和桑葚坐在一起,卻有點不太相配了。

「玉珠,你回去歇下。」元祿命令著。

桑葚歪頭:「謝謝少爺收留我。」

玉珠只得出門,咬着帕子羞憤地看着拉上的屋門,裏面一男一女的影子,男人的手已經摸上女子的臉了。

桑葚按住元祿的手:「少爺,我不想做你的妾。也不想做你的妻子。」

她說話這麼直白,元祿一陣怔然,有些猶豫的傷感:「怎麼,我府上不好嗎?」

「我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弄清楚我到底是誰。」桑葚感激地說,「謝謝少爺招待我,我日後一定好好報答少爺.....」

她話音剛落,就被元祿按倒在小橫椅上,男人身上的熏香近在咫尺,像清立的竹,卻又有一股男子的體香,狂野又具有攻擊性。

身下的桐木鋪着軟毯,桑葚掙扎:「少爺,請放開我。」

「姑娘,我心悅你。」元祿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深吸了一口,嘴唇不慎碰到她的脖頸。

「讓我做你的家人,好嗎?」元祿退開身子,雙手握住桑葚的一隻手,愛惜地捧着她的手指,剛才被撲倒,桑葚的髮髻早就搖搖欲墜,添了一分狼狽的美感,讓元祿捨不得放手。

「少爺,給我一些時間好嗎?」桑葚只能先想着把人給穩住。

元祿把玩她的手指,只覺得肌膚膩滑,觸之如錦,摸了好幾把,流連不舍:「今夜我就和姑娘一起睡下,如何?」

桑葚覺得他好不要臉,卻看他可憐兮兮的小狗樣,不免發笑:「好吧。」

門口小廝換班,換班的小廝直接去了大夫人房裏,把偷聽到的事全都說了,彼時元祿的嫡妹正坐在大夫人膝下讀書,也跟着聽了,不免捂住耳朵:「二哥哥好膩人!」

「這二小子,越發的沒有架勢了,你也是,讓你退下你非要坐在這裏聽,聽你二哥哥和別人如何打情罵俏,你就開心了。」大夫人用手指點點女兒的額頭,正色吩咐下人,「明天把那姑娘帶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

桑葚早已習慣男人睡在身邊,很快就睡熟了,元祿卻被折磨得不行,他過了半夜還沒睡着,披衣小心翼翼地下床,舉了一盞小燭,湊近了端詳桑葚的睡顏。

一夜過去,元祿沒睡多產時間,外屋的丫鬟進來伺候穿衣,洗臉,聲音略大,桑葚翻了個身繼續睡,元祿還怕給她吵醒,瞪了僕人一眼,移步出門去吃早飯。

元祿有個官職,在散營做廳正,沒事看看文件對對人數的閑職,畢竟是大侍官的孫子,有自己的公館,每天都去那裏辦公。

他一走,大夫人房裏的丫鬟婆子馬上出來了,破門而入,把還熟睡的桑葚叫醒,桑葚迷迷糊糊的,隱約間又夢見那個金鶴黑衣的男子,不覺伸出手來,低聲道:「你又要走了?」

婆子們用力拍她的臉,直把臉都拍紅了,桑葚徹底醒了,一驚,還沒見過這種兇猛的架勢。「趕緊起床,去見大夫人。」婆子們一擁而上,拉扯桑葚,她疼的哀嚎。

「我這就去見大夫人。」桑葚一向有心眼,嘴上說的十分油滑,隨便套了一件素長衫,洗了臉,拿柳刷刷了牙,被推擠著去了大夫人院子。

這院子假山成堆,小河淌水,鳥籠一排排掛在門廊上,花叢間野貓成群,金廊珠門,銀梁翠檐,進了許多屋子,穿梭著才到了正屋,正屋更是氣派,大夫人抱着貓坐在首座。

「快說見過大夫人。」婆子們狠狠掐桑葚的胳膊,她疼的出聲,又被掐了,只好乖乖地說:「見過大夫人。」又學着行了禮。

她學的丫鬟行禮,行的是奴婢禮,看得大夫人心裏開朗了一點:「把人帶上來,我看看模樣。」

桑葚被大丫鬟掐著臉帶到大夫人面前,她被欺負了這麼些,早就流出幾滴眼淚,梨花帶雨的,臉頰粉紅,大夫人一看就想挑剔,卻半天挑不出五官的錯處,只是越看越覺得高貴。

「是個不錯的。」大夫人冷笑,「會勾我兒的心神,比起那玉珠,倒強了許多。」她手腕的鐲子把桑葚的皮膚硌的生疼。

「只是你這樣的模樣,一副禍國殃民的姿態,在男人身邊只會是個褒姒,成不了賢婦,還不如發配了出去,去你該去的地方。」大夫人說完,大丫鬟們都跪下來笑道:「大夫人所言極是。」

桑葚沒聽懂,卻不敢說話,大夫人給大丫鬟吩咐了許多,直接找來身強力壯的婆子,把她抬上轎子,要即刻送到青樓里,桑葚反抗不了,聽到自己被安排的歸宿,對大夫人起了恨意。

轎子抬到垂花門,正要過去,元祿的長兄元淇卻穿着官服踏進門來:「放轎,快放轎。」

原來元祿早就派了小廝和丫鬟盯着桑葚,怕她跑了,結果人家倒是沒跑,自己老娘卻要把人家送到青樓去。消息一到,把他嚇死了,但是公務在身,只好讓自己哥哥回來阻止,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人留下。

嫡長子放話,誰敢不從,轎子放下了。婆子們行禮:「大少爺饒恕,都是大夫人的意思。」

「我娘誤會了,你們也跟着胡鬧。」元淇做到了道官,官服已經是紫袍,和父親伯伯們一樣,腰間是犀角帶,意氣風發,個子很高,更是看起來英姿勃發。

他去掀轎簾,說了句「姑娘受驚了」,就看見一個佳人穿着淡青墨色的衣衫,頭髮隨便挽了個垂月髻,只插著一根梅花釵,驚魂未定地望着他,不免多看了兩眼。

桑葚聽到他們說話,意思是自己不用去青樓了,大悲轉為大喜,連忙說道:「謝謝公子搭救。」

她又被抬回去,跪在大夫人面前。元淇直接穿着官服走進來,行禮道:「母親,屬實誤會了,弟弟只是一時流連,沒有娶她的意思,母親覺得此女來歷不明,兒子知道,但是母親,此女表現尚可,暫且饒恕她的張狂吧。」

一番話把大夫人說的也有點懵,冷笑道:「你弟弟真被這女子迷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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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名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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