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夜色朦朧.
夜雨磅礴.
電閃雷鳴.
只見在轉瞬即逝的光亮中，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迅速躥升而起，藉此一舉輕鬆進入了此棟三樓層構造的看守所.
——的樓頂天台.
空曠.
別說有人，就連任何一物都不存在.
是的.
別說堆積的雜物，或者是任何設備......
甚至就連本應該建立，充當防護措施的護欄，也都並不存在.
——此地就是如此的年久失修.
亦或者，應該說是『無人在意』.
「目視範圍內，確認暫無威脅.」
快速掃視一圈周圍的環境，待確認安全之後，劉曉生這才收起用來升空的纜繩槍，隨即轉眸往向身旁站立的季月霜，問道：「如何，你們有提前準備鑰匙么？」
「有.」
隨着簡潔的回答，少女微微拉開自己穿着的一體式黑色緊身衣，將戴在脖頸上的鑰匙型吊墜取下，握在了手中.
「有就好，不過...暫且先等一下.」
見季月霜準備上前解鎖封閉門，劉曉生開口勸阻道：「現在，還沒有到能夠開門的時間點.」
「......你在等什麼？」
聽到唐蕭林如此言語，本想行動的少女不禁停止邁步，轉頭望向他疑惑詢問.
對此——
「等一個時機.」
抬眸.
望向漆黑得莫名有些陰森的夜空，少年繼續道：「等會如果我出聲了，還請麻煩季小姐不要猶豫，第一時間迅速用力拉開門.」
沒有詢問.
沒有確認.
似如完全信任身旁這位僅是初次見面的少女能夠跟上自己打配合,他的表情雖然嚴肅,卻沒有哪怕一絲是針對於她本人，純粹是出於正在等待那或許很快就會即將到來卻又容易轉瞬即逝的時機點.
「了解.」
雖然無法理解劉曉生為什麼會如此相信自己,但聽着他並未帶有敵意的聲音，季月霜自然也沒有打算辜負.
畢竟......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此刻，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關係.
......
夜色朦朧.
夜雨磅礴.
在寒冷幽暗與混亂體感的雙重干擾之下,時間已經不知過去多久.
麻木悄生.
直覺漸失.
不過,就算如此，少女也沒有哪怕一句的催促，甚至心中也未不悅.
她已經做好開門前要做的全部準備，只等少年一聲令下開始行動.
電閃.
剎那,一道閃電劃過夜空,映照在了少年早已經等候多時的眼中.
未語.
盯着光芒漸漸消退回原樣的夜空，他嘴唇微動，似如在計算什麼.
一秒.
兩秒.
直至......
「就是現在！」
第七秒來臨的瞬間,劉曉生立即出聲：「把門拉開！」
聲音響起.(第八秒)
傳入耳中.(第九秒)
迅捷.
果斷.
沒有任何停頓，似如接收到指令便立即開始運作的機器，季月霜瞬間讓自己握在門把上的雙手用力，拉開了身前這扇對於她而言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鐵門.
剎那，刺耳尖銳的金屬摩擦噪音迴響而起.
與此同時，震耳欲聾的轟雷也在天上炸響.
相形見絀.
相比起足以響徹天際的轟雷，通常的噪音自然是微不足道，輕輕鬆鬆就被覆蓋,未留有絲毫余跡.
把握時機,兩人迅速進入了看守所的內部.
在轟雷聲尚未消散的餘韻中緩緩將鐵門輕推合攏之後，轉回身的少年立刻抓緊時間開始小幅度地活動起身體,以此來避免接下來的行動可能會因為殘留的麻木感導致出現失誤.
「如何？」
旁觀着他的熱身,少女抬手將臉頰上滑落的雨滴隨意擦拭而去，詢問道：「你打算單獨行動,還是準備和我一起？」
「季小姐意下如何？」聞言,劉曉生反問道.
「我暫時想單獨行動.」季月霜如實回答道.
「那麼,如你所願.」
點了點頭,劉曉生對她的想法表示出尊重.
「不過...若是如此的話，等會還得勞煩勞煩季小姐你費些心了.」
「我明白.」
給出回答,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她知道少年的言外之意是何物.
「就按照之前你給出的外貌特徵來找么？」
「是的，有勞了.」
又是一輪簡潔的問答.
隨即,再無言語.
無聲地輕步走下樓梯，兩人間隔着幾步距離，共同站在死寂的樓層走廊之上，不約而同地分別一左一右扭頭望向了自己選擇的方向.
轉身.
邁步.
兩人就此暫且分道揚鑣.
駐足.
定睛.
靠近離自身最近的房間，少年屏氣凝神，透過房門上特意留出用來常看內部的小窗口進行窺視.
隨即......
「......簡直就和監獄沒什麼區別.」
他忍不住輕聲地發出內心感慨.
室內簡陋.
牆上各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黃褐色斑紋.
狹小寬闊.
狹小的空間卻因為沒什麼擺件而寬闊.
一個馬桶.
一張簡床.
不過，若是硬要再添加些可見物的話......
一個枕頭.
一床被褥.
勉勉強強，還是能夠再湊出兩件的.
只是，雖說如此......
那同樣看起來有些發黃的枕頭不談,光是從面朝牆壁側身而躺之人的身體蜷縮程度上來看，就能夠明顯看出蓋在他身上的被褥恐怕並不怎麼保暖,以至於在這場夜裏的暴風雨中只能因為寒冷瑟瑟發抖，甚至就連通過高掛在牆的鐵窗進內的雨滴都能欺負他.
「......看來不是，下一個.」
從房間內躺在床上之人因為裹緊被褥從而清晰顯示的身形比例判斷出其為男性,劉曉生便是收回目光，打算轉而走向下一間.
不過，就在將視線轉向的時候——
「......這是？」
這才注意到房門旁貼著白紙黑字,少年情不自禁被吸引而去了注意力.
只見其上寫着：
編號:318
性別:男
病症：無
狀態：健康
天數:14
評價：合適
......
無需多言.
這份資料的專屬者，不言而喻.
「......『評價』？」
簡短的二字，讓少年不禁眯了眯眼.
這兩個字能夠代表的東西實在太多.
如現在，光是以這個環境進行參考，劉曉生就已經能夠瞬間想到一點.
——『資質』.
再加上之前有觀察到的階級制度，他便立即揣摩出了高可能性的推測.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勞力』...不，或許應該用『奴隸』這個詞來形容，才會更加準確些么？」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若是就連被抓來的男性都要在經過『審核』之後，才可能有資格成為奴隸......
那麼，相比之下,體格相比起男性要缺失許多優勢性的女性...豈不是處境會更加糟糕？
想歸想.
做歸做.
少年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就算想得再多，他也沒有停下繼續探尋其他房間的行動.
但...看得越多,心也就越沉重.
一個.
兩個.
三個.
......
沒有例外，每個房間之中,都在監禁著一個看起來已經沒有活力，因為各種負面情緒變得死氣沉沉的男性.
「......去下一層吧.」
毫無收穫.
從最初的詳細確認到現在的粗略掃視，檢查完了自己負責區域的劉曉生無奈地抬起手輕輕按了按額頭，以此緩解時隱時現的頭疼.
輕手輕腳.
邁步下樓，左顧右盼兩側走廊，見依然如同上層一般死寂且孤涼，少年這才略微放鬆緊繃起的雙腿，再次轉身朝向左側走廊走去.
......
一樣的房間.
一樣的囚籠.
除了......
「七天么？」
靠近一扇房門，望着其旁牆上貼著的白紙黑字，少年的眼中閃過異色.
「難道說......」
他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快速確認了一下此間被監禁之人的身份，隨後在已經不抱任何失望的尋常心態中走向了——
下一間.
下一間.
下一間.
......
這是已經沒有意義的計數.
因為它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如出一轍.
哪怕少年再次探尋完畢左側的每個房間，他也仍然沒有找到目標.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算是明確了一件事.
那就是——
「你..是什麼人？」
在少年路過某間牢房的瞬間，其內忽然響起了聲音.
停步.
轉向攜帶着略微詫異的目光，少年朝向牢房內投去警惕視線.
——他之前經過這裏的時候，裏面的人可並沒有如這般醒著.
「有什麼事么？」低着聲音，少年反問道.
「你...你是從外面偷摸著進來的，對吧？」
快速上下打量少年幾眼，牢房內的男子似乎是看出了什麼，原本因為早已絕望而變得麻木的神情不自禁發生變化，眼神、表情、甚至是語氣都變得逐漸激動起來：「拜，拜託了...請救救我吧！再待下去的話，我會瘋的！」
望着這一幕，劉曉生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他本來也就沒有任何錶情.
「你是怎麼看出，我是從外面來的？」
「衣..衣服，是衣服.」
「你的衣服和這裏的看守者們不一樣.」彷彿是將少年當做成了自己的救星，男子討好般的有問必答道：「他們是類似制服的統一着裝，所以能夠看出明顯區別.」
「原來如此......」
聞言，少年輕輕點了點頭，將這一點記在心中，隨即繼續問道：「話說回來，你是獨自被抓到這裏的么？」
「是...是的，我原本正在城裏尋找物資，結果不小心碰見了那群傢伙們，就被抓住關在這裏了.」
「沒想過反抗？」
「......當時我的手裏只有一把刀，而他們手裏至少有五到八把左右的槍.」
「最後一個問題——」
待男子的情緒穩定了一些后，劉曉生這才問出了自己目前最想得到解答的困惑.
「那些被抓回來的女性，她們在哪裏？」他問.
「這...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啊？」聞言，男子心中儘管依然被慌恐佔據，可卻還是情不自禁說出了最先想到的說詞：「我只不過是一個被莫名強行抓住關在這裏的人而已，就算你問我，我肯定也不清楚啊.」
「......說的也是，是我一時着急，疏忽了.」
聞言，少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隨即微微躬身，開口道謝：「抱歉打擾了你的夜深清凈，非常感謝配合.」
「那麼...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就先暫且告別了，後會有期.」
說罷，他轉過身去，準備繼續朝向來時的方向邁開步伐.
瞧見此幕，男子怎麼可能會不懂？
「等，等一下！」
「拜託了，看在我配合回答的份上，請帶我出去吧！」只見他雙手死死攥緊牢房門上小窗口的鐵欄，儘可能將自己面露慌亂神色的臉龐湊向轉過身去的少年，以一種雖然用理智強行壓低聲音卻彷彿已經失去理智的語氣嘶啞著懇求道：「求你了，只要帶我出去，我什麼都會做的，真...真的，我什麼都會做的！」
「請不要激動，先生.」
瞧見男子乞求自己的可憐模樣，少年不由無奈地發出一聲輕嘆，開口解釋道：「我並非不願救你，只是暫且還有一點事情需要先處理，所以無法帶上你.」
「不過，還請放心.」
他說：「最快近日幾天之內，你就能離開.」
少年的語氣很溫和，似如是想要藉此緩解男子心中的緊張感.
然而……
「不...你在騙我！」
不知不覺，猙獰血絲已然攀上男子的雙眼，讓他同樣因為激動而也變得猙獰起來的面容顯得更是面目可怖.
「你絕對是在騙我！」
他緊攥鐵欄的雙手青筋暴起：「因為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你肯定是打算捨棄——不，應該說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救我出去的打算才對吧！？」
恰巧，天降電閃響雷轟鳴.
轉瞬間，咆哮的話音被覆蓋.
不得不說，這無疑是非常幸運.
畢竟......
「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我說過了，並非是我不願救你.」瞧見男子此般有些瘋狂的模樣，少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但還是繼續耐著性子開口道：「只是目前的情況必須爭分奪秒，我暫且沒有多餘的精力能夠放在你這邊...況且，就算沒有我，也還有一些人近日準備救你，所以你肯定能夠出去的，何必非要對於當前念念不忘？」
他儘可能將話說得明白透徹.
只不過......
「呵呵呵...就算不想救我出去，你也不至於還要編這種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吧？」
說着說着，他的語氣中竟是出現了一絲憤怒.
——那是對於少年用如此拙劣謊言敷衍自己，所產生的憤怒.
所以......
「對了，你問剛才問我那些...也就是說，你其實是來這裏找人的吧？」
「你知道嗎？其實這一層的另外半側，貌似就是這個破地方夜班守衛的休息室呢.」他的眼中悄無聲息浮現出一絲怨毒之色：「所以...只要我現在發出一點聲音驚動那些守衛，你應該也就只能選擇放棄了吧？」
說罷，男子將嘴張大，深吸了一口氣.
他故意將這個動作做得非常緩慢.
目的不為別的，就是單純想要讓眼前的少年眼睜睜看着自己破壞他的計劃，卻無能為力.
彷彿已經看見少年臉上即將浮現的惱怒神色，男子的眼中不禁出現了幸災樂禍的喜悅感.
然而......
對於他的這般舉動，少年的臉上卻只有無奈.
那並非是面對事況超出預料發展之時，該有的態度.
如同站在台下欣賞著台上戲劇的觀眾.
他就只是這麼靜靜看着牢門後方的男子上演着一場可笑的獨角戲，然後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
一聲讓男子莫名感覺毛骨悚然的嘆息.
刺眼的亮光劃過天際，又在剎那消失.
「......抱歉，得罪了.」
一聲帶着些許愧疚的輕語埋沒於轟雷.
一切聲音轉瞬即逝.
最終留下的，唯有寂靜.
「......」
注視牢門後方已經失去意識的男子，少年沉默不語.
此刻，他已是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勢.
手臂伸向牢門上的鐵欄窗口，五指抓住男子原先攥緊鐵欄、卻因為失去意識從而已經無力得即將垂落的手腕，少年以此穩固住他的身形，讓他並未當場向後仰倒，隨即後腦再和地面狠狠來了個親密接觸.
「......我承認，最初向你詢問各種、卻沒有拿出對應報酬，是我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少年輕聲道：「但...因為憤怒失去理智、想要故意破壞我的行程計劃，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不是么？」
「畢竟，你沒有成功出聲，我也沒有下殺手.」他自言自語，看着男子開口：「一換一，就算我們扯平了.」
混亂的邏輯.
認真的態度.
......一切顯得都是那麼的莫名其妙.
「願你能夠做個好夢，先生.」
嘴上說着發自真心的誠懇言語，少年手上的動作卻毫不留情.
選擇了一個合適的高度之後，他沒有絲毫猶豫，便鬆開了此刻支撐著男子站立的手腕，任由其自由後仰，隨即撞擊在地面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雖說稱不上震耳欲聾，但無疑也能夠算是清脆響亮.
回蕩.
在這寂靜的雨夜之中，沒有轟雷干擾，任何稍大一點的聲音都足以婉轉久絕.
因此——
「怎麼回事！？」
隨着走道最左側響起的一道開門聲，有兩名負責今晚看守的夜班守衛迅速從休息室中走出，邁步踏上走廊，以完全不顧他人睡眠的腳步聲靠近.
確實，也有人因此而被從夢中吵醒.
只不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的他們，無不例外皆是選擇繼續閉眼，沒有絲毫想要起身查看情況的想法，更有甚者乾脆直接彎起枕頭蓋住耳朵，省得再被影響.
「可惡的傢伙......」
「吵死了.」
「趕緊去死吧，你們這些亂抓人的gzz！」
小聲的呢喃或抱怨，無不透露著這些無辜之人們心中近乎滿溢的厭惡憎恨.
——同時，這也是他們此刻心中最強烈的『願望』.
所以......
——幫助他們實現願望的那個人，他來了.
無聲.
只見，兩名守衛在抵達整個樓層長廊中點——上下樓梯區域的剎那，兩道暗藏在視野死角、早已經蓄勢待發的身影驟然如同出膛子彈般爆射而出，一前一後瞬間展開包夾.
一擊揮拳.
一記手刀.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兩名守衛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出現來襲者，就已經分別感受到了來自下顎區域或者脖頸後方的攻擊，隨即紛紛兩眼一黑，失去意識前仰后翻，甚至就連聲悶哼都來不及發出.
無聲.
一前一後，攙扶住被彼此擊昏的守衛，少年與少女看向對方，隨即不約而同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
「怎麼樣，事情搞定了沒有？」
聲音從遠方傳來.
或許是腳步聲忽然消失的緣故，藉著同事離開卻未反手關合的門扉，剩餘一位在休息室內的守衛不禁出聲.
他很清楚，這兩位和自己共處過好幾次夜班的同事肯定會有回答.
而事實上...他，也確實得到了.
——來自同事『聲音』的回答.
「沒什麼，只是有廢物扛不住，暈倒了而已.」
微微活動了一下自己因為熱身不夠，還沒有完全恢復平時靈敏的身體，少年平靜緩緩開口：「放心，這邊的事很快就能處理好.」
「我們，馬上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