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Part.104 沒有人是聖人

雖然莎士比亞不願意告訴眾人蒙面人的真實身份，但是這不代表浮士德等人就會這麼輕鬆地讓他離開了——於是在莎士比亞無奈的點頭之中，三個年輕人便跟着這位舉世聞名的流浪作家回到了他在尼德蘭的居所之中。

對於莎士比亞，梅林應該是最了解的。不論是他還是萊昂納多，甚至包括梅林自己，他們這一類人對於好人與壞人的分界從來都沒有那麼明顯。對於莎士比亞而言，城中那些因為爆炸而死去的人們可能還不如他的靈感重要，想要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不可能實現的事。

所以雖然浮士德一路上都在聒噪，想要勸說莎士比亞回心轉意告訴他們蒙面人的真實身份，但每一次都被莎士比亞打着哈哈將話題帶往了其他方向——在說話的藝術上，莎士比亞身為作家，顯然不是浮士德能夠與之比擬的。於是每一次浮士德都會不由自主地跟着莎士比亞的話題繼續說下去，然後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帶偏了話題。

薇薇安的目的看來和浮士德不太一樣，她應該是莎士比亞的忠實讀者，不管是莎士比亞頗為自傲的四大悲劇還是那一部在貴族男女青年之中流傳甚廣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她全都拜讀過。在浮士德的聒雜訊中，薇薇安眼睛裏冒着星星跟在莎士比亞身後，不停地和莎士比亞討論着他的作品與其他她閱讀過的類似作品——看來莎士比亞顯然更願意和自己的忠實讀者聊天，漸漸地兩人交談的聲音便越來越大，於是浮士德便只能有些悻悻地閉上了嘴。

「你的小跟班要被人騙走了。」浮士德開始向沒有加入聊天的梅林求援了。

「？」梅林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嘲笑和不解。

浮士德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與梅林並肩行走在前面那兩個聊天內容逐漸學術化的傢伙身後：「我說，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從莎士比亞那裏得到些什麼消息嗎？他以前在帝都里的時候和你關係不錯，如果你去問問他，或許他就會告訴我們了呢？」

梅林微笑着搖了搖頭：「你說錯了一點——不是或許，如果我去問他，他一定會告訴我的。」

浮士德還沒來得及高興，梅林忽然又撇了撇嘴繼續道：「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我是不會去問他的——不論是我，還是莎士比亞，都不會希望這件事情發生。」

梅林轉過頭看着浮士德，他明白浮士德為什麼臉上會露出這樣疑惑的表情，他嘆了口氣，低聲道：「對於莎士比亞而言，我身為他的朋友，我既然向他求助，那麼他自然會幫助我。但這麼做會讓他的樂趣被破壞，這是我不願意做的。同時，通過自己的調查發現事情的真相也是我的樂趣，如果我已經束手無策了也就罷了，但現在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我的提問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簡單，但卻會破壞我和他的樂趣，這樣的舉動對於我而言不太划算。」

浮士德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梅林會認為自己和莎士比亞的樂趣比那些無辜的人們的生命更加重要，但梅林卻又搖了搖頭，悠然地道：「浮士德......你要記住，我們都不是齊格飛那樣願意為了別人奉獻一切的人。我們都算不上什麼好人，而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那種人。不管是莎士比亞，還是我，還是你——沒有人能做到他那樣，將他人的一切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那不一樣——已經有人因此而死了！」浮士德有些憤怒地道。

梅林嘆了口氣：「我的朋友，每個人都會死的。」

浮士德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確切地認識清楚過梅林這個人，梅林似乎很少主動去調查某一件事，或者說為了伸張正義去做什麼事。其實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浮士德自己也有着同樣的過錯。就像曾經他所拋棄的那些少女，雖然某種角度上來說這是情投意合你情我願的事，但他離開別人時從來沒有考慮過對方的想法。

但他還是不能理解梅林的選擇，因為他還是一個正常的人類，為了自己的樂趣而選擇閉口不言這種事是他無法理解的。只是為了自己的愛好，就將別人的生命置若罔聞，這樣的行徑和惡魔又有什麼區別？

梅林嘆了口氣，看着浮士德質問的眼神沉默了片刻道：「換個思路想想吧——莎士比亞的魔法具有極為強大的窺心能力，他可以將陷入他魔法之中的人的過去看得一清二楚。但這樣的魔法也是有副作用的，如果他告訴了我們他的發現，就會導致他接下來一周之內無法動用任何魔力。換言之，將失去了魔法的他放在尼德蘭里，和你想讓他去死有什麼區別呢？」

浮士德搖了搖頭：「我們可以讓他和奧斯曼狄斯他們一起，在他們的保護下他不會有事的。」

「我發現你今天挺像一個聖人。」梅林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絲弧度，那樣的弧度代表着譏諷，「我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那些不認識的傢伙而讓自己的朋友陷入險境，這樣的局面我是絕對不願意麵對的。尼德蘭之內的局勢我無法控制，既然如此，那麼就徹底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就行了。」

浮士德發現自己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始終不認為梅林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不論是什麼情況，無辜的人們不應該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蒙面人用所愛之觸殺死。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因為梅林將「幫親還是幫理」這樣的話題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忽然很希望齊格飛現在在這裏，能夠勸說梅林改變主意的似乎只有齊格飛。

「年輕人們，我們到達目的地了。」莎士比亞和薇薇安忽然停住了腳步，前者轉過了頭，看着身後的兩人笑道。他們看來並沒有聽見梅林和浮士德剛才的爭論。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棟三層高的小樓，小樓的裝修雖然有些陳舊，但卻看上去極為精緻。白色的大理石雕像從門口開始就不斷地出現在眾人眼前，甚至這些雕塑還沒有一件是重樣的。

「著名的雕塑家西奧多的故居，我租了這棟別墅而已。」莎士比亞攤開了手，對欣賞著雕塑的眾人道。

浮士德將目光從雕塑上收回了目光，他看了看梅林，又看了看莎士比亞——既然梅林不打算直接從莎士比亞口中問出蒙面人的真實身份，那麼這裏似乎沒有進去的必要了。他擺了擺手，正準備說話，梅林卻一把拉住了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梅林神秘地眨了眨眼，「放心吧——我當然不是單純來這裏做客的，有些和這件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的線索，還需要從我們的莎翁口中得知。我雖然不願意直接問他，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想抓住最後的幕後黑手。」

浮士德看着梅林，他沉默了片刻，旋即嘆了口氣，緩緩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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