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離開

第342章 離開

隨心又做夢了。

夢的內容讓她覺得很是羞恥。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怎麼都醒不過來。

直到壓在他身上的那個人聲音嘶啞地喊著:「小白,小白。」

隨心猛地驚醒,已是一身的冷汗。

「怎麼了?」梓玉緊跟着坐起來關切地問。

隨心驚魂未定,她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好像不認識他似的。她沉默了半晌,才勾了下唇角說:「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

梓玉知道肯定有事,不然昨晚兩人那麼親密,今天隨心怎麼可能用這種眼神看他。

「跟我有關?」

隨心抱着被子縮成一團,要不要告訴他呢?她想着昨晚他們那麼親密,如果今天自己就因為一個夢對他冷淡也太不應該了。隨心收拾下心情,笑道:「真的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梓玉摸了摸隨心的腦袋,將她擁在懷裏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早餐是在院裏用的,用完餐,梓玉把答應跟宋長久合作的事情跟隨心說了。這兩天他們只需要繼續待在南院裏,等宋長久的通知。

而宋長久已經於昨晚大半夜帶著名隨從離開了南院。

趙家師爺在睡夢中被人喊醒,追了好遠才瞧見那讓他翹首以盼的試煉司司長的正臉,可是他卻發現,他的腦海里根本沒這個人。

趙師爺欲哭無淚,怎麼跟家主交代?無奈只好派人跟着。但宋長久哪裏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跟住的主,不多時就甩掉了身後的尾巴。趙師爺真要哭了。

日出日落,轉瞬間就到了約定面見魔尊的前一夜。如果再不能離開,隨心就不得不以「下界之主」的身份面見魔尊,可是到現在下界的老爺爺老奶奶們都沒跟她通氣他們的要求。

隨心覺得應該就是今晚了,她和梓玉都在等。

宋長久也沒讓他們失望,趕在夜深來見了他們。

宋長久道:「你要找的人我打聽過了,並沒有出現在魔界。我那邊準備好了,現在送你們離開。」

隨心深深地看了梓玉一眼,還沒有找到飛雪嗎?她究竟被藏到了哪裏?

不怕,隨心深吸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等回去一起找,一定能找到飛雪的。」

兩人跟宋長久一同上了馬車。馬車在路上行駛了不到一刻鐘接受了盤查,然後繼續行駛。

隨心小聲地問:「我們這是在哪兒?」

宋長久也不怕嚇著隨心地回:「魔宮。」

隨心抬了下眼皮,有些詫異,而後歸於平靜地應了聲:「哦。」

宋長久有些失望。

其實隨心內心也緊張,畢竟她現在可是在魔宮裏。可是她明白緊張無用,梓玉跟她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他都不問,她自然也要做出冷靜的樣子。

宋長久又觀梓玉仙尊,他發現那張年少臉上帶着微微地笑意,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樣子,看不透也猜不透,明明他已經沒有法力傍身了。

宋長久移開目光,解釋說:「你們回去的路在魔宮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繼續感慨道:「千千萬萬年我魔族都想打通從魔界到仙界的路,沒想到卻被現任魔君陛下做到了。他在陣法上的造詣遠在我和前任魔君之上,可惜他心裏所想的只有戰爭。」

隨心和梓玉都沒有回應他,當然宋長久也不需要他們的回應。

不多時,馬車又停下了。

宋長久道:「下車吧,下面的路要走過去。」

隨心看向梓玉,她發現梓玉也在看她,梓玉的眼神讓她心安了不少,接下來無論是好是壞,他們都要一起走下去。

穿過碩大的廣場,到達目的地,宋長久跟守門的侍衛說些什麼。

梓玉凝視着通明殿的牌匾,同樣的通明殿仙界也有一個,是仿曾經神界的。

他左右看了一圈,魔界的通明殿與仙界的雖然細節上稍有差異,但大體上基本一致。不知道曾經的魔界之主在訪通明殿時是不是存了和仙界一樣的心思。

隨心沒見過仙界的通明殿,所以沒有對比,她現在只關心宋長久會不會出賣他們。畢竟魔君就在裏面,他們倆現在就像是瓮中的鱉。

「你相信他嗎?」隨心問,畢竟宋長久都沒跟他們說過計劃,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沒事的。」沒容梓玉說更多,宋長久就回來了,道:「裏面有人,我們還要等會兒。」

這一等就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通明殿內傳來腳步聲,一個婦人出了殿門朝他們走來。

婦人氣質優雅,容顏端麗,還未到近前就朝他們莞爾一笑:「宋大人,真巧啊,沒想到在這裏見到您。」說完,婦人的目光就宋長久身後的兩人身上,她看梓玉的時候只是禮節性的一掃,可輪到隨心的時候竟然愣住了,連宋長久跟她打招呼也忘記了回應。

隨心覺得這美婦人好生奇怪,雖然她對臉上的疤痕早就不在意了,可是這樣肆無忌憚地盯着她的臉看真的好嗎?

宋長久心中疑惑,不由得順着陳夫人的目光多看了隨心幾眼,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同,為了計劃得順利進行,他不由地提醒:「陳夫人?」

陳夫人回過神來,朝隨心歉身道:「失禮了。」她有些不舍地轉身對宋長久說:「宋大人,夫君估計還要和陛下議事很久,不如我們去旁邊坐坐喝點茶吃些點心,您身後這位姑娘看起來面善的緊,妾身也想和她聊聊。」她也沒管宋長久同意與否,就對守門的侍衛說:「陳大人出來後到茶室通知我們一聲。」

侍衛恭敬地說:「好的,陳夫人。」

陳夫人繞過宋長久,笑盈盈地走到隨心身邊:「姑娘,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隨心一臉茫然,心道這是意外還是設計好的?

她答:「隨心。」

陳夫人嘆道:「真是好名字呢?都說子女的名字寄託了父母的期望,隨心姑娘的父母一定很愛你,希望你事事隨心。」

隨心笑了下,父母她沒見過,但恩公對她真的很好,也不知道恩公怎麼樣了,從她離開到現在已經快三年了呢。

陳夫人繼續道:「宮裏的茶點不錯,不知道妾身是否有幸邀請姑娘一同品鑒。」

隨心看向宋長久。宋長久笑說:「難得陳夫人與隨心一見如故,這邊估計還要等很久,一起去吧。」

隨心終於明確,原來是設計好的呀。

隨心和陳夫人並排走着,陳夫人關切地問:「臉怎麼受傷了?看着多讓人心疼啊。」

隨心笑說:「沒事,已經不疼了。」

「你年紀還小,可能覺得沒有什麼。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家人看着得多難受啊。你臉上的傷想醫治應該不是難事,回去後記得一定要去葯廬看看,有他在,那老頭一定會盡心替你醫治的。他那樣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站在他旁邊,千萬不能讓別人覺得你好欺負。」

隨心笑了笑,不知該如何接話。陳夫人看起來什麼都知道。可她跟自己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太合適?

陳夫人發現了隨心的冷淡,突然鼻子一酸,不再多言。

四人在茶室坐下,很快有侍女端上茶水和點心。陳夫人將她們打發了出去,然後設了個結界,將四人隔離起來。

「東西拿到了嗎?」宋長久問。

陳夫人點了下頭:「嗯。我們現在開始吧。」

只見陳夫人施了個法決,把他們從茶室到了一座假山後面。接着,她探出腦袋,手指輕彈,瞬間解決了不遠處守門的侍衛。

陳夫人回頭說:「現在安全了,我們過去吧。」

隨心好奇地問:「守衛這麼鬆懈的嗎?就兩個人?」

陳夫人笑了笑:「魔君將自己的全部法力與傳送門的保護結界相連了,如果沒有鑰匙,除非先殺死魔君,不然誰也闖不過去的。這兩個侍衛守在這裏不過是因為這裏曾經是魔君的居所,防止有人誤入罷了。」

「哦。」

隨心雖然明白了傳送門在魔君曾經的住處,可真見到后她還是震驚了,她掃向梓玉的方向,發現他也一臉的怪異,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魔君怕不是晚上睡覺前一時興起折騰出來的傳送門吧。

只見黑幽幽傳送門不在別處,就在床鋪的正上方,吸附在床頂床幔上。

「誰也不知道魔君怎麼打通的這道傳送,或許這就是天分吧。」宋長久嘆道。

陳夫人走近床鋪,掏出袖中的令牌緩緩湊近魔君設置的保護結界,兩者一接觸,保護結界瞬間消失。

「你們走吧,路上小心。」

「知道終點在哪兒嗎?」梓玉問。

陳夫人搖頭,宋長久也表示不知。

梓玉牽着隨心的手對陳夫人道:「謝謝。」

陳夫人突然有些傷感,她努力保持着微笑說:「保重。」

「保重。」

梓玉和隨心一同跳進了傳送門裏,陳夫人仍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二人離去的方向。

宋長久提醒說:「我們也該回去了,魔君那邊不知道能拖多久,我們還要商量商量該如何面對他的怒火。」

……

「陳夫人是仙界的人?」方才不方便問,一進了傳送門隨心就問梓玉。

「嗯。」梓玉的目光在傳送通道上掃過,回答說:「她是東秀的母親。」

「什麼?」隨心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可是她不應該已經死了嗎?那東秀的父親呢?他妹妹南黎呢?」

「我見過南黎,她沒死。東秀本姓陳,如果沒猜錯,在通明殿裏跟魔君議事的就是東秀的父親。」

梓玉話里透出的信息太多,隨心一時消化不了。她試着理清自己的思緒,可是又被腦海中的想法嚇了一跳——在最後的危機關頭,他們投靠了魔族。

隨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東秀。

東秀怎麼辦?

東秀用幾千年的時間消化了他們死去的事實,他被痛苦撕扯、被悔恨折磨,他痛恨那些殺了他親人毀了門派的魔族,到頭來卻發現他的父母投靠了魔族。

她要把這件事告訴東秀嗎?

是與父母妹妹團聚的希望對他來說重要?還是保留家人的清白對他來說重要?

隨心陷入了兩難。

「東秀怎麼樣了?」

梓玉看了隨心一眼,像是在考量她能不能承受那些消息一樣。

隨心莞爾一笑,從劃破臉之後她的內心已經無比強大,比梓玉以為的還要強大,畢竟有什麼比心死過一次還要鍛煉人呢?

「跟我說吧,反正我早晚都會知道的。」隨心故作輕鬆,「東秀怎麼樣了?你們過得還好嗎?」

梓玉心情沉重:「魔族現身抓了飛雪的事並沒有引起大家的重視,玉虛宮議事梧山非但不支持全面搜捕營救,還狠狠地把飛雪羞辱了一番,然後,東秀就重回梧山了。」

「為,為什麼?」隨心實在想不通。

「應該是達成了什麼約定吧。」梓玉以前只是猜測,不知道東秀因此失去了什麼,直到現在,他大概能明白鳳玲的用意了,可是鳳玲是怎麼知道東秀的父母並沒有死於西北那一戰呢?

梓玉接着說:「後來梧山也加入了搜捕,可是天上地下我們始終沒能找到飛雪。」

兩人都沉默了,不想氣氛那麼沉重,隨心換了個輕鬆地話題道:「你的法力是怎麼回事?」雖然這個話題也並不輕鬆。

「我也想告訴你呢?」梓玉很久以前就在想着該怎麼跟隨心說,可是到如今他更覺得難以開口。可是終歸要說的不是嗎?

「我的法力已經全部消失了,我現在是個普通人,過段時間我會更加虛弱,死去。但我不會真的死去,我還會慢慢好起來,可是好起來之後我就是個普通的虛仙。我要從虛仙開始修行,可能需要上萬或者十萬年才能恢復到一開始的水平,也有可能我這一生就停留在一個普通的真仙、上仙的水平。」

梓玉看着隨心的表情從震驚到擔憂再到放鬆,他也跟着鬆了口氣。他雖然堅信隨心看重的不是他的法力,可他還是會隱隱的恐懼,害怕她嫌棄他,現在他終於放下心來。

雖然確定梓玉不會死,但隨心還是很擔心,「為什麼會這樣?是生了什麼病受了什麼傷嗎?葯尊不能治嗎?」

「別着急。」梓玉安慰說:「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壞事。」

「哦。」隨心有了心理準備,只聽梓玉說:「你知道我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天地萬物皆可修行,我也沒覺得自己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如果實在要說不同,那就是我比他們運氣好、天資高、修行快。」

隨心:「……」

「我發現自己身上出了問題是在上次神魔大戰後,那會兒我受了點傷。本來只是小傷,可是傷好后,修為卻一點點地在消退。很奇怪對不對?」

隨心點頭。

梓玉接着道:「我身上的變化葯尊也說不清楚,我也做好了魂飛魄散的準備,可是偶然我發現了一本筆記,筆記是上古時期的一位神祗寫的,那時候的神身上也會出現這種問題,他們把這種病稱為『有缺』。可是缺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就看筆記里有說可以通過凡塵歷練來彌補這種有缺,所以我就下凡歷練去了。」

「就是在南離之那一世,我真的補足了那一缺。」

隨心不解:「可是你的修為並沒有停止消散啊。」

「停止了。」梓玉道:「我消散的修為全都去了果果身上。」

隨心蹙緊了秀眉,「和果果有什麼關係?」

「果果就是我的那一缺。很詫異對嗎?如果不是切身感受,我也難以理解果果居然是我的那一缺。」梓玉玩笑道:「有段時間我都懷疑老天爺是不是覺得我天生缺兒子。」

隨心掩嘴笑了,「那果果以後豈不是很厲害,我們都打不過他。」

梓玉也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把果果像兒子一樣帶大,一開始可能是因為內疚,後面就變成了真正的喜愛,可老天給果果的卻是殘酷的命運。

他想彌補缺憾,卻不是以果果的生命作為代價。

在這一場補缺的儀式中,凡塵修鍊是途徑,果果是結果,但一切還未結束。他的修為在持續外散,這次卻沒有消失,全藏在果果身上。等他的修為散完,成了普通人,然後經歷衰老,死亡,天地將在他死亡的剎那重塑一個新的他,完美無缺的他,把他缺失的東西連帶他的修為一同補回來。

可是這樣,果果就死了。

他不想讓果果死,不能讓果果死,他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由果果的犧牲換來的漫長生命和全部修為。

又是一個翻遍古書的漫長過程。消散不可逆,他沒辦法阻止。但老天在殘忍的同時也留下了一線希望——慈母剪,一把可以剪斷一切的剪刀。

他重生后,果果將帶着全部修為與他融為一體,但只要在融合完成前剪斷他和果果的聯繫,就能阻止這一切,救下果果。

時至今日他仍不知道自己缺的究竟是什麼,但與果果融合時,他將留下果果的一根頭髮作為種子,他只要果果的一根頭髮就好了。

但這些都沒必要告訴隨心,他不希望她擔心。

「隨心。」

「嗯?」

梓玉認真地看着她:「你會怪我嗎?沒有在那件事情之前告訴你我以後可能會泯然眾仙。」

隨心歪著腦袋想了想,反問他:「你覺得呢?」

梓玉頓時笑了,那一刻好像無數星星在他眼裏誕生泯滅,俊美的模樣讓隨心直接移不開眼。

這是隨心走過的最漫長的傳送陣,梓玉也沒見過這樣的傳送通道,周圍的黑暗宛如實質像潮水一樣,被強大法力擠壓着周遭的時空都扭曲了。那位魔君在陣法上的造詣太深,怪不得宋長久那麼佩服他。但再長的路也終有盡頭,當前方出現光亮的時候,隨心明白,他們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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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劫:一曲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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