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第1182章

熟練而敏捷,敏捷的連駱塵鳶都有點兒詫異,難道她一直以為身體的怪異,是在她極度緊張下,會生出一些她所不能預料的能力?想不了這麼多,她激動地看着來人和一旁微眯俊眼的男人,哆嗦著從懷中摸出一串銅錢,扔到那男人懷裏,「多謝閣下相助,請閣下帶着這位公子去喝些小酒,是我的榮幸。」

男人靈敏的接住錢,微笑着點點頭,安慰地拍拍那給駱塵鳶墊腳的兄弟,回塵鳶話道,「那就多謝姑娘了。」

駱塵鳶忙一臉諂媚地沖他搖搖手,十分感動道,「不客氣,不客氣,你們快去忙吧。」

男人笑笑,再沒說什麼,將銅錢塞入懷裏,帶着墊腳男施施然離開。

駱塵鳶鬆了口氣,回過身打量自己腳下,跳下去是沒有問題的,下面是一片竹林,竹林錯約處,有一條羊腸小徑逶迤至深處,極目遠眺,竹林盡頭是個小涼亭,亭一側接着一個長廊,貌似那邊就是英兒口中的後院了吧?

略微熟悉過府衙後院的佈局,駱塵鳶開始穩下心神,準備先用手勾住牆檐,翻身慢慢地下去,這樣會減少重力緩衝,不至於讓自己因下落的衝擊力扭傷腳。

駱塵鳶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她一手扣住牆檐,一腳先耷拉下來,另一腳也將要懸在半空。

成功只在一線之間時,離她僅有十幾米遠的後門處,竟「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那裏……那裏不是沒人么??!駱塵鳶瞠目結舌。

駱塵鳶瞪紅了眼。

因為她看見一個懷中塞滿銅錢的男人,帶着一個肩膀有隻腳印的華貴公子,悠悠然地進來。對上駱塵鳶痛苦之極的目光后,男人溫柔淡雅一笑,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繼續」的姿勢,而後閑然自若地向竹林深處悠然而去,留下兩個孑然且風度翩翩的背影。

時間凝固三秒。

片刻后,牆邊的竹林處傳來一聲「轟」地巨響,似乎還帶着壓斷幾棵竹子的「啪啪」聲。

可見重力加速度定論,非同凡響。

駱塵鳶坐在竹林牆角里,呼吸吐納了半天,才把自己想暴跳揍人的衝動給壓下去。

陰險,太陰險了!誰說古人思維簡單,心地單純,淳樸厚道?她就被古人陰了!

駱塵鳶灰著臉,盯着面前一根細長挺拔的竹子,眼前便浮現了男人那峻拔挺秀的背影,怒從中來,用力把竹子——旁邊一棵較弱的竹子掰斷,拄著一瘸一拐的向府官家後院走去。

順利的繞到後院,駱塵鳶狐疑的看看四周,這府官難道真如那府衙門衛說的那樣?清正廉明,兩袖清風?所以到現在她除了遇到一兩個兩眼昏花的灑掃老嫗,就再沒碰到什麼人。

一路順利的走到英兒口中的花廳,隔着枝葉繁茂的叢叢花樹,她墊着腳,伸著脖頸向花廳里瞄著,花廳是由簡約的青竹架成,旁邊還有個小涼亭子,一個留着長髯的老頭,一邊捋著鬍鬚,一邊搖頭晃腦地在誦讀手裏的書冊,悶里悶氣的讀書聲混著園中百草的馨香,熏得駱塵鳶不由昏昏欲睡。

才打了哈欠,忽然肩頭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嚇得她頓時七魂失了六魄。驚悚地回過頭,眼前是位粉面桃花的女孩,穿着一身桃紅色的襦裙,明眸皓齒,黛眉也稍有驚惶地挑着。

駱塵鳶剛想張嘴,嘴巴上就多了個帶着濃郁脂粉香的手帕。強忍着打噴嚏的衝動,那女孩正嘟著嘴狠狠瞪她,見駱塵鳶安分下了,才望望四周,將她拖入另一旁花叢,警惕又嚇唬道,「你新來的吧?我是你們姑娘,你別害怕。你動靜小點,別給那老頭聽到,否則小心我亂棍把你打出去。」

駱塵鳶無辜地眨眨眼,忙點頭以示誠意。那傳說中的宋大小姐才把手帕收回去,小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駱塵鳶小心回道,「塵鳶。」

宋大小姐皺眉,「什麼破名字那麼繞口!是紙鳶的鳶嗎?」駱塵鳶點頭。

「哦,叫風箏多好,還鳶!」宋大小姐哀怨地嘟嚕了一句,又拍拍駱塵鳶的肩膀,「風箏,你見過英兒沒有?我找這丫頭一大清早了。」

駱塵鳶滿腦子黑線,顧不得同她理論稱呼問題,忙從懷裏取出英兒託付給她的那耳墜,「見過!如此。」將耳墜遞給宋大小姐,「喏,給你。」

宋大小姐接過耳墜,愣了一愣,立即暴跳開去,怒目瞪着駱塵鳶,輕斥道,「好沒規矩的丫鬟,竟然敢直呼本姑娘的名諱!」

駱塵鳶懵住,被宋大小姐呼罵地暈頭轉向,她沒說什麼啊?

「你好大的膽子……」宋大小姐美目怒瞠,見駱塵鳶絲毫沒有悔改認錯之意,更是火上三分。

眼看駱塵鳶再不採取措施就要惹火上身,忽然花廳那邊傳來一個老者的輕咳,繼而聽到,「如此,老夫知道你在那邊!還不帶着丫鬟過來聽講,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你遲到很久了!」

駱塵鳶愣了一下,可憐兮兮地望着宋大小姐,帶着哭音****道,「原來你叫宋如此啊……」什麼破名字那麼繞口!

宋如此瞪了駱塵鳶一眼,按捺住火氣,喝道,「英兒既然拖你來侍讀,還不快點跟上我!」頓了頓口氣,又意味深長道,「那個……你呆會兒眼神可活氣點兒啊!今天老頭子提我背書。」

駱塵鳶呆愣住,「侍讀?可英兒是讓我……她現在……」

「少廢話,再耽擱你想我被他用戒尺打手心嗎?沒準等下爹也會來。」宋如此惡狠狠地剜了駱塵鳶一眼,不由分說,便拖着她走上花廳。駱塵鳶聽到宋如此最後一句話,心下大定,深吸一口氣,自動跟在宋如此身後,輕聲道,「姑娘放心!」

宋如此深深打量了駱塵鳶一眼,滿意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兩人沖老頭道了聲「早安」,又對着孔子像拜拜,而後宋如此入座,駱塵鳶立於身後。

老頭捋著白髯,眯著一雙微有混濁的眼睛,神情莊重地看着宋如此,「女學生,昨日上《毛詩》第一首,可溫習否?」

宋如此坐定神閑,嫣然一笑,甜聲道,「先生,早溫習熟了,倒背如流。先生可以教下一篇了。」

駱塵鳶擦汗,真的倒背如流嗎?

老頭老神在在的「嗯」了一聲,沉聲道,「很好,你且背來。」

宋如此屁股不安分地蹭蹭凳子,「先生,爛熟於心了,便不用背了吧?」

老頭眯著一雙混眼,掂掂手中的戒尺,不厭其煩道,「且背來。」

宋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笑,「爛熟還要背?真的真的要背嗎?」看着老頭的臉色已經變得難堪,難受地又去蹭凳子,弱弱道,「那好吧……」回頭瞥了駱塵鳶一眼,低聲道,「風箏且提我一個字。」

駱塵鳶對被叫成「風箏」已無語至極,悶悶道,「關……」

宋如此扭過頭,看着老先生,笑道,「關……」再扭頭,意味深長地看着駱塵鳶,「風箏再提我一個字吧?」

駱塵鳶道,「關……」

宋如此臉一沉,幽怨地剜了她一眼,陰著口氣,「風箏,我說再提我一個字!」

駱塵鳶快哭了,她咬着唇道,「關……」

宋如此憤憤地扭過頭,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楞!看老先生時,已經滿臉諂笑,「關……」

老先生臉色臭極,手裏的戒尺揮地「呼呼」作響,憋氣著提醒道,「《毛詩》第一首,關關雎鳩……」

宋如此依舊面不改色,笑臉嫣然,「哦。關關雎鳩,在河……河啊……」看樣子實在裝不下去了,她眼珠一轉,起身把身後的駱塵鳶往身前一拉,對着老頭懇切道,「原來先生說的是這首毛詩啊?學生昨晚一直在督促風箏背了,竟不是太熟。不如先生聽她背着,學生想先出恭。」

不是太熟?出恭?

駱塵鳶汗顏了。

老頭那迂腐的神經似乎已經遊走在崩潰的邊緣了,強忍着掀翻桌子的衝動,緊緊捏著戒尺,瞪着宋如此道,「不許去。」

宋如此秀眉皺着,****着衣襟,「學生急也。」

老頭真要崩潰了,顫抖著抬起戒尺,先指指駱塵鳶,再指指宋如此,半響,吐出一口濁氣,才道,「風丫頭且背來,背完,女學生方可出……出去也。」

風丫頭……駱塵鳶抽……

宋如此圓滿了,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利落道,「可。」一邊悠哉悠哉地吸溜茶水,一邊學着老先生的口氣,指著駱塵鳶道,「且背來。」

駱塵鳶就這麼悲催的,痛苦的,開始背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越背越流暢,一氣呵成。

直背的宋如此一臉仰慕、同情的望着她——太強大了,這麼多字的詩都能被出來,得挨了多少揍啊?

直背的老頭兒將戒尺拍得「啪啪」響,連連呼曰:「善善善,孺子可教也。」

直背的亭廊遠處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擊掌聲音。

聽到擊掌聲,宋如此先一個鯉魚打挺,彈跳起來,捂住駱塵鳶的嘴,暴跳道,「別背了!慘了,慘了!我爹來了!」而後,一頭栽倒案几上,埋頭裝苦讀。

駱塵鳶也收回神,聞聲尋去,臉色瞬間一變,擊掌的人是那涮她的男人。再變,他一側站着一個身着青藍官服的人,八成便是她要找到宋大人。

第三次變化時,駱塵鳶驚喜至極的撲了上去,「張大叔!各位當家的,你們都從牢裏出來了?」

張大郎正奇怪府官為何府官帶着他們去溜達後花園,看見駱塵鳶在,心裏就通透許多,嘆道,「是小陳丫頭啊?阿四呢?三當家他們呢?」

駱塵鳶面色一黯,隨即笑道,「阿四他們都在雜院裏等著張大叔你們。你們都還好吧?小女來晚了……不過,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張大郎憨厚的笑笑,連連點頭。

駱塵鳶鬆了口氣,恭謹的走到宋府官面前,深深行了一禮,「宋大人廉潔愛人,民女多有不知,三番四次叨擾,還望宋大人恕民女魯莽之罪。」

宋府官瞧著駱塵鳶手裏翠綠的竹子,臉色沉沉的,無奈地揮揮大手,官氣十足道,「罷了,這番保釋,你還是多謝謝呂公子吧,倘若不是公子極力保釋,又重金買下落雁山之外的數百畝貧田。本官定要依法辦事的。」

駱塵鳶扯笑的唇角一抽,臉色一片青灰,將信將疑地看着涮她的那腹黑男,小心翼翼道,「呂…呂……公子?」

男人笑得很boss,讓開一步,微笑着點頭道,「在下呂明,單字,房。姑娘捨身取義,讓在下十分動容,舉手之勞,姑娘無需感激。」

我說要謝你了嗎?駱塵鳶心有不忿,但當着張大郎和府官的面兒,她只能忍辱吞噬,吃癟地向呂明道了個福,「民女替落雁山的百姓謝過呂公子了!」磨著牙,又問,「那我們換糧種家禽一事……」

呂明微微一笑,不露聲色道,「這個你們放心吧,在下先替眾鄉親保下了這個季度的糧種和家禽等物。」說着指派着他身後的「墊腳」男,笑道,「你帶張大郎他們去領吧。」

「墊腳」男悲憤了,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尖,「我?為什麼又是我?」迎上呂明微眯的瞳眸,他寒顫了一下,悲壯道,「我去!我去。都跟我走吧!」

張大郎等人早已喜不自禁,忙跟上「墊腳」男,見駱塵鳶沉思著還愣在原地,張大郎捅了捅她,「陳丫頭,走咯。」

「不行!她還不能走!」埋頭「苦讀」的宋如此不知何時跳了出來,揪住駱塵鳶的衣襟,面色鄭重,對上宋府官鐵青地面孔,畏縮了一下,終還是死死拽著駱塵鳶不放手。

駱塵鳶嘆了口氣,英兒的事情她還沒交待,瞥了呂明一眼,即便交待了恐怕也走不了,所以無奈的看着張大郎,「大叔,你們先回吧。我曉得路,呆會自己走。」

張大郎有些猶疑,「你一個姑娘家……」

「張大叔,在下卻巧順路,由在下將姑娘送回去可好?」呂明一臉誠懇,風度翩翩地請求道。

張大郎樂呵呵地搓手,「那敢情好!」又叮囑駱塵鳶,「陳丫頭聽話,不要亂走。跟着呂公子回去,我回頭讓阿四去迎你。」說罷大手一揮,不等駱塵鳶回答,便喜滋滋的跑去領糧種了。

駱塵鳶恨恨剜了呂明一眼,將宋如此拉到一旁,將英兒的事情小聲講給了她,末了還怕她官家大小姐矜貴,不在乎一個小丫鬟的生死,又多囑咐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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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桃花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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