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犧牲

「我看見那些異教徒和狂熱者的頭上都有兩條觸鬚，而村子裏的苔蘚人居民們頭上都光禿禿的，這是怎麼回事？」

小白和伊芙走在黑漆漆的通道之內，所過之處遍地異教徒的屍體，淡黃色的血液竟然在黑暗中泛著一層暗淡的光。

「對了，還有那兩個苔蘚騎士，他們的頭上也是沒有觸角。」

伊芙摸著牆壁上不再發光的藤蔓，語氣沉重地說道：「觸角是苔蘚族人十分重要的一個觸覺器官，能夠利用它們聞到空氣中的各種氣味。」

「當初為了避免染上瘟疫，大家做了非常多的嘗試，最終找到了這個切斷觸角的方法。」

「但他們也因此，他們失去了和綠葉溝通的能力。」

小白似懂非懂，這個操作聽起來和自己挺像，沒有鼻子自然就聞不到瘟疫氣體，也就不會染上瘟疫了。

「那這個代價和染上瘟疫比起來，也算是可以接受。」

沒有黑暗視覺的伊芙不小心被一具屍體絆到，險些摔倒，小白眼疾手快將她撐住。

「謝謝。」伊芙十分小聲地道了聲謝，接着說道，「但這樣一來，失去了神賜予的禮物，他們還能算是苔蘚族人么？」

「我們蒼綠一族所具具備的能力，就是和各類的靈進行交流。現在他們失去了這個能力，也就失去了對靈甚至是對神靈的敬畏，不光如此，許多人甚至因此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活着已經成為了他們眼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而非感悟生命。」

其實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西斯說話結巴，摩多不能說話，原來是剪斷了觸角的緣故……小白心想，好奇問道：「你和你們的長者都可以通過心靈來交流，難道你們不擔心被瘟疫影響嗎？」

伊芙搖頭道：「不用擔心，我們平常都是生活在山裏，山靈為我們隔離了絕大一部分的瘟疫氣體，還不能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這些苔蘚人就不一樣了……」

小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了，你們一直沒跟我說山靈是什麼，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一座山，還是一堆植物。」

「還有，你說你們蒼綠一族可以和各類生靈交流，靈又是什麼？你們相互間是怎麼溝通的？」

面對小白一連提出的好幾個問題，伊芙沉吟了一會，回答道：「我還做不到和山靈溝通，所以實際上我也不知道山靈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可以為你解答剩下的問題。」

「萬物皆有靈性，所有自然的產物都有着它自己的靈魂。它們也許已經產生了自己的意識，也許還處於襁褓之中，但只要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就可以產生自己的靈魂，比如說山靈。」

「不同種類的靈，靈魂顫動的頻率是不一樣的，我們蒼綠一族，可以通過改變自身靈魂震顫的頻率，來達到和它們簡單交流的效果。這種交流不同於我們說話，更像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溝通。」

「而神靈……」伊芙頓了頓，接着說道，「而神靈則是擁有着無比強大的靈的存在，凡人不能直接……」

伊芙突然沉默不語，片刻后滿臉歡喜地說道：「我聽見長者的聲音了，村名們已經暫時撤離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現在在祭祀石碑那兒等我們。」

「看來西斯他們成功守住剩下的異教徒了。」小白高興道，戰勝了這群人，就彷彿戰勝了瘟疫一般令人精神振奮，「我們快走吧。」

……

再次回到山頂的村莊，半天之前還熱鬧祥和美好的村子，此刻已經人去樓空。門窗半掩，遍地狼藉，村名們走得十分匆忙。

但好在小白伊芙等人為他們爭取了足夠多的逃亡時間。

小白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不論是在隧道內令人驚艷的表現，還是在山腳下對狂熱遊盪者展開的阻擊戰。

「謝謝你，這次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敢想像迎接我們的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伊芙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看着這從小長大的，無比熟悉的村子，彷彿已經看見了他們在隨後趕來的第二批異教徒的瘋狂中化為灰燼的結局。

「沒事，舉手之勞。」小白擺了擺手，「人還在就好。」

兩人逐漸靠近村子的後方的祭壇，遠遠就看見了那一尊三米高的蛞蝓雕像，還有低頭站在雕像前的摩多和老蛞蝓。

西斯呢？小白和伊芙兩人很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都想到了這個問題。

「長者。」

「眷者，伊芙，你們幹得很好。」

「西斯呢？」伊芙沒看見西斯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因為剪斷了觸角而不能說話的摩多此刻的身軀有些岣嶁，手中的盾牌和長劍不知去向，身上的傷口用藥草泥簡單處理過，持劍的右手裹上了厚厚的黃色麻布。

他尚能正常活動的左手緊握著拳，聞言下意識又緊了一分，然後無力鬆開，指向了石碑前的一個微微凸起的小土包。

「西斯犧牲了。」長者語氣語氣中帶着濃濃的遺憾和擔憂，「我們村子現在只剩下摩多唯一一個騎士了，我們的未來在哪……」

「長者，你……」伊芙臉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她為長老對於西斯的死沒有半點表示而感到難以不忿。

老蛞蝓似是知道伊芙在想什麼，他接着道：「西斯為了村子犧牲，我們不會忘記他的。」

「就這麼完了？」

伊芙情緒有些激動，雖然他們之間剛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就算作為守衛者的他們早就做好了隨時為村子犧牲的準備，但當事情真的發生，還是讓伊芙有些難以接受。

「可是，我們還能為他做些什麼呢？」長老嘆了口氣，「讓他回歸神的懷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儘管聽不見心靈之語的他可能從未相信過神的存在。」

「願他的靈魂能進入神國，然後重獲新生。」蛞蝓長者將身子深深地伏在了草地上，用祭祀的語調唱出了最後一句話。

小伊芙沉默了一會，最後微不可聞地說道：「嗯，我懂了。」

「願綠葉長青，碧水長流。」長者說道。

「願綠葉長青，碧水長流。」伊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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