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奮不顧身
柳俊言心中一沉，急道：「青青在哪？你對她做了什麼？」
余乃謙反問道：「她是我女兒，我能把她怎麼樣？」
柳俊言滿腔着急關心被他一句話澆了個通透。是啊，人家是兩父女，自己這是著的什麼急，操的什麼心？他深吸了口氣，才緩緩道：「她在哪？麻煩叫她聽電話，我有事找她。」
余乃謙答道：「她有事出去了，不在家。」
柳俊言道：「她出去怎麼不帶手機？」
余乃謙道：「那你認為呢？柳家小子，想知道為什麼，自己過來看吧。」說完也不等他說話就直接掛了。
柳俊言手握電話，心下反覆思量，余青青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自己接電話？余乃謙難道真捨得對自己女兒動手？他越想越怕，眼前彷彿出現余青青滿臉是血，伸手要他快來幫忙的畫面。他再也坐不住了，房子也不收拾了，抓着電話就沖了出去。
柳俊言藏身的地方，離余家並不遠。他此時心下焦急，腎上腺素狂飆，轉眼間，就進入了「停擺時間」。兩邊行人和房屋飛速從他身邊飛過，他耳邊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就只有自己胸腔里越來越響的心跳聲。
不一刻，柳俊言便趕到余家小院。當他穿過那扇圓形拱門，衝進院子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余乃謙和石頭正坐在院中石桌邊上悠閑自在地喝着茶。
柳俊言站定腳步，喘了口氣，問道：「青青在哪？」
余乃謙笑了起來，問道：「你是想找我女兒，還是來要戒指的？想清楚了再問。」
柳俊言怔了一怔，繼續道：「青青在哪？我要見她。」
余乃謙突然作色道：「她是你什麼人？這是什麼地方？你算什麼東西？你說要見就見，當我是誰？」他這一連串問題問得又快又急，聲音又大，直問得柳俊言瞠目結舌，滿臉通紅。
余乃謙「哼」了一聲，放低了聲音續道：「我女兒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咱們今天先算算我們之間的舊帳吧。你準備什麼時候把戒指還來？」
柳俊言雖然沒有立場追問余青青的事情，但說到戒指，他的表情立刻激動起來。
「你還好意思跟我要戒指？你先前那段話根本就是斷章取義，糊弄我的，這戒指又哪裏是你們余家的了？」他一邊說一邊在身上口袋裏希希索索地掏著，一時想不起來那張複印件放在哪裏了。
余乃謙站了起來，高聲道：「不用找了，先前我的確是騙了你，不過那又如何，我也懶得再跟你個小鬼耍心眼，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戒指我是要定了，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柳俊言冷笑一聲，不屑地道：「你以為你能搶得走嗎？」
余乃謙搖了搖頭，說道：「搶？我幹嘛要搶？那是野蠻人做的事情，這是天子腳下，咱們都是文明人，不做那種有辱斯文的事情。」他向一直在一邊沒說話的石頭點了點頭。
石頭站起身，向柳俊言走過來。柳俊言退後一步，屏住呼吸就要觸發腕錶。石頭卻只走了幾步就站定了，從口袋中掏出一個mp4播放器，對着柳俊言晃了一晃。
柳俊言不明所以，繼續在那蹩氣。
石頭看他臉紅肚子粗的樣子，不知道他運什麼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靠過來，慢慢將手中的播放器交到柳俊言手中，然後立即退了回去。
柳俊言見他似乎並不想動手的樣子，茫然地停了運氣，掃了一眼手中的播放器，看見上面視頻列表中只有一個文件。他看了看余乃謙，在他目光示意下打開了視頻。
畫面上現出一位中年婦女，正拿了把劍在公園裏晨練。柳俊言目光一凝，抬頭怒視着余乃謙大聲道：「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拍我媽？」
余乃謙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說道：「繼續往下看。」
柳俊言強抑住怒氣繼續觀看，畫面慢慢接近了柳母，然後停了下來。柳母停了舞劍，奇怪地看着鏡頭道：「小夥子，你拍什麼呢？」
畫面外傳來一個聲音道：「伯母好，您是柳俊言的母親吧？」
柳母點了點頭，困惑地道：「你是……？」
畫外音道：「我是柳俊言的朋友，來這裏出差，他交待我，讓我給您拍個片子，拿回去給他，他要天天看着您。」
柳母笑了起來，說道：「我這個樣子有什麼好拍的，這孩子，也不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聲。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畫外音說道：「我姓陳，您叫我小陳就行了。」接着鏡頭裏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的面容，還背着柳母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柳俊言嚇了一跳，認出正是一直跟蹤自己的男子，他這時很是後悔，為什麼不在飛機上把他弄死算了。
叫小陳的男人閃出畫面，鏡頭裏現出柳母慈祥的笑容，她對着鏡頭笑眯眯地說道：「小俊啊，你就知道想出這麼些個鬼主意來嚇你媽。下次可不興這樣啦，有什麼事先打個電話來說一聲嘛。媽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你看，這老胳膊老腿還耍得動呢。放心吧！」
鏡頭再一晃，卻轉到了小陳的身上。他背着柳母，站在鏡頭前，一臉冷厲的笑容緩緩道：「俊哥，我是小陳啊。你不會這麼快忘記我吧？前幾天咱們還在同一架飛機上呢，我還沒謝謝你那麼『照顧』我呢。現在輪到我啦，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伯母的。」說完鏡頭向下晃了晃，他掀起衣服，露出腰間烏沉沉的手槍。接着畫面一黑，視頻播完了。
柳俊言一直咬着牙沉住氣看完了視頻，這時再也忍耐不住，用力將播放器朝余乃謙丟了過去，嘴裏大罵道：「余乃謙，我敬你是青青的父親才叫你一聲余伯伯，想不到你是這麼一個無恥之徒！」
石頭搶一上步，伸手將播放器抓在手裏，卻不上前，只是護衛著余乃謙。
余乃謙嘆了口氣，還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領，才道：「年輕人，說話不要太衝動，我又沒把你母親怎麼樣，只不過找了個人去看看她而已，你激動什麼。再者說，在我余某人的字典里，根本沒有無恥這個詞，只有成功，或者失敗。一切手段都是過程，有用就好。」
柳俊言目眥欲裂，怒喝道：「你不是就想要這戒指嗎？我給你！來吧，戒指就在我手上，拿刀切了去。但是如果你敢動我媽一條頭髮，我發誓，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余乃謙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年輕人，來來去去就是那麼一句，你還沒學會嚇唬人啊，要讓人恐懼，不是聲音大就可以的了。你得找到他的弱點，發現他恐懼的對象，然後緊緊控制住它，並把它放在你的對手面前，一點一點，消磨他的意志，摧毀他的信心，直到他像一堆爛泥一樣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為止。」他長吸了口氣，雙眼微眯，似乎在體味那種折磨對手的美妙滋味。然後繼續說道：「不過，你太弱了，還不值得我這麼對你，隨便兩下子散手就收拾了。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不僅要你手上的戒指，我還要你手腕上那個表。」
柳俊言出離憤怒了，雙目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大聲道：「這個腕錶可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憑什麼？」
余乃謙一臉微笑地看着他，說道：「不憑什麼，我想要，就這麼簡單。當然，你可以選擇不給的。」
柳俊言深吸了口氣，鼻翼兩邊現出深深地刻痕，他強抑住想要衝上去掐住余乃謙脖子的衝動。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怎麼也料想不到今天會是這種局面，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
余乃謙此時卻收起了一臉的笑容，再也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兩眼牢牢盯住了他的左手，右手抬起來，頓了頓，然後用力向下一揮。
石頭大喝一聲道：「小子，留下來吧。」劈手就是一刀飛了過來，柳俊言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飛刀的來勢，也知道他只需要動動念頭就能躲開，可他卻又如何能去躲，難道要置自己親生母親於不顧？他兩眼一閉，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就留下這條手臂吧。
驀然間，耳邊聽到一聲輕叱，接着自己肩膀被人用力一推，斜飛了出去。他睜大眼睛，轉頭望過去，只看見一個靚麗的身影站在自己剛才立足之處，刀光閃處，「波」地一聲，扎進她的上臂。
女子痛苦的「啊」了一聲，身子隨着飛刀的方向斜斜側了一下，面目轉過來，此時柳俊言已然看清，女子正是余青青。
他大叫一聲，腰間用力，順勢轉了半圈，止了繼續跌倒之勢，反身撲過去扶住了余青青。
這一切說來話長，卻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兩人剛剛站定，石頭那一聲「不好」才傳到眾人耳中。
場中一時鴉雀無聲。
余青青突然皺着眉頭「啊」了一聲，低頭看向自己手掌。飛刀正扎中她上臂處，此時傷口不斷湧出鮮血，順着手臂流到她手掌處。只見她右手無名指上赫然戴着那枚雙魚戒指，此時正在鮮血浸潤之下閃爍著細小的藍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