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啼笑皆非
扁靈泉是躋身無相上境多年的頂尖強者,雖然尚未突破太清,卻沒有任何人敢小覷他,可即便如此,也用了數日時間才來到海上異變的地方。
他看到了噴發的火山和運轉的旋渦,也看到了那個閉目冥想了數日的老人,他看起來已經遲暮,並且隨時都會離開。
沒人知道北易在這些天內經歷了什麼,他越來越蒼老,那根黃金權杖的光芒卻越來越亮,
扁靈泉落到他身邊問道:「發生了什麼?」
北易紋絲不動,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着,許久后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然後睜開眼睛,眼底有任何光澤。
他無力的看了一眼扁靈泉說道:「回去告訴所有人,凈瀾秘境是一把鎖,即將被打開。」
扁靈泉心頭猛顫,目光深邃的看着火山口,沉默許久才說道:「你呢?」
「我會一直守着這裏。」
話音落下,北易再次閉上了眼睛,再無回應。
扁靈泉再度停留片刻,便朝着來時的方向掠去。
……
……
永昌殿是大明宮最威嚴最氣派的宮殿,任何人靠近都必須落地而行,更別說踩在大殿的屋頂了。
念如音斜躺在殿頂,左臂撐著身軀,右手輕輕捻著一縷青絲,清風拂過臉龐,別有一番美感。
女帝站在屋脊上,看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丫頭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就喜歡躲在永昌殿頂上。」
念如音眼底浮現一抹柔和色彩,說道:「除了我恐怕也沒人敢了。」
女帝搖了搖頭,唇角似是有笑意浮現,她說道:「你讓景鹿一人去了鬼界,自己怎麼不去?」
念如音望着青天蒼穹,沉默了一會說道:「她一個人足夠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女帝同樣望着蒼穹的方向,卻是在看那一層無形的光幕,碎裂的部分就像是一個殘缺的雞蛋。
「眼下該做的都做了,只需等待時機便可,你如果覺得前路迷茫的話,那便留在宮中陪着我吧。」
她看着念如音,鳳目中的神色越來越溫柔,又說道:「這些年我們看似都是為了目標做着各自的事情,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要面對共同的劫難,甚至在劫難即將到來時,反而失去了方向。」
念如音輕吐了口氣,感受着帶着些暖意的風,慢慢閉上了眼睛,臉色看起來極為放鬆,片刻後有聲音從唇間傳出。
「沒事,無論面對任何人任何劫難,我都陪着你。」
聞言,女帝一怔,隨即揚起嘴角,笑意越來越濃,這般神色只在她孩童時代才出現過。
……
……
寧知秋自從被山主看了一眼重傷之後便一直待在問劍閣,直到他的傷勢好了大半之後,鄔滄雨回到了朝天城。
他躺在椅子上,安靜的看着天。
鄔滄雨站在問劍閣的庭院裏,平靜的看着他。
許久的安靜之後,寧知秋的視線從天空收回,迎上那道目光,說道:「你去了哪裏?」
鄔滄雨說道:「先去了梅嶺,又去了一趟齊雲城,最後回了昆崙山。」
他看到了念芷苓刺穿齊王的胸口,也看到了雪姑娘與山主的大戰,至於去梅嶺做了什麼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寧知秋問道:「回來做什麼?」
鄔滄雨說道:「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寧知秋從竹椅上站起身來,背起雙手,平靜的看着他說道:「請說。」
鄔滄雨沉默片刻說道:「你與小師叔萍水相逢,為何那般信任他?即便他與鬼界同謀,你還是毫無條件的與他站到一起,能告訴我原因嗎?」
「原因?」
寧知秋冷漠一笑,說道:「需要原因嗎?需要什麼原因?我與他相交,僅是因為他這個人,與他的出身、行為甚至是信仰都沒有關係,或許你因為出身神山崑崙,思想早已固化,而我不過是一介散修,隨意慣了,看着誰順眼,誰幫過我,我便信誰。」
鄔滄雨垂下目光,默默無語。
寧知秋眼神微冷,說道:「這真是一個愚蠢的問題,你的想法亦是愚蠢,你根本就是一個蠢貨!」
說到最後,他甚至心生怒氣,衣衫鼓動,險些釋放出劍氣。
鄔滄雨眼神微變,緩緩抬起頭看向寧知秋說道:「我們全力比試一下吧,你這些年的怨氣可以完全釋放出來。」
寧知秋嘴角微揚,說道:「我雖然天賦不如你,可這些年所悟劍道已非當年,誰勝誰負還尚未可知。」
鄔滄雨笑了笑,說道:「很好,我也很期待。」
霎時間,劍光施虐,覆蓋了整座問劍閣。
「這倆人怎麼打起來了?」
紅蓮神將負責朝天城的巡邏守衛,察覺到有劍氣便掠了過來,而幾乎是同一時間,修羅衛統領亦是現身。
江神兒立於高空上,面無表情的看着下方不斷接觸又分開的兩道身影,說道:「他倆有仇。」
紅蓮神將眉頭微挑,說道:「因為唐戈?」
江神兒說道:「沒想到兩個男人因為一個男人也能打起來。」
紅蓮神將險些失笑,忽然轉頭望向東方,兩股劍氣赫然出現,一強一弱,僅一眼,她便知二人境界。
一個無相中境,一個乾元境。
「這下熱鬧了。」
她雙臂抱胸,眼中浮現莫名笑意。
江神兒看着那兩道身影出現在朝天城上空,根本沒想要去阻攔,任由他們朝着問劍閣落去。
「怎麼回事?」
一道驚疑的聲音從劍光中傳出,露出男子身影,洗的發白的藍衫在風中如旌旗一般飄蕩。
他停在了問劍閣上空,左手還抓着一個少年的肩膀。
「可能是因為師父吧。」
那少年說道,有些悵然的搖了搖頭。
「喂!誰讓你們飛躍朝天城的!」
紅蓮神將的聲音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深邃的寒意。
聞言,男子打了個冷顫,迅速轉動身體,躲到少年身後,說道:「是他,都是他讓我這麼進來的。」
紅蓮神將瞪了他一眼,然後看向那個少年說道:「是這樣嗎,小黎?」
少年正是齊王之子,唐戈之徒,念黎。
他無奈說道:「紅姨,冤枉啊!我哪敢啊!」
「我就知道你不敢,等等……」
紅蓮神將突然反應過來,臉色驟沉,冷喝道:「你叫我什麼!紅姨?」
念黎身體一僵,口中只感覺像吞了三千柄劍一般難受,他向後退去,卻被那隻左手死死扣住肩膀,於是只能看着紅蓮神將哭喪著臉說道:「紅……不不不,那我應該叫什麼啊?」
紅蓮神將寒聲道:「叫姐姐!」
「好的,紅姐!」
念黎立刻綳直了身體,大聲喊道。
紅蓮神將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收斂神色說道:「你們回來做什麼?」
念黎瞄了一眼身後一動不動的孟今煩,心想他怎麼會如此害怕,然後便察覺到了來自江神兒的冷冽目光,難道這兩個人也有特別的關係?
片刻后,他說道:「師父說我始終是大周皇族子弟,這般災難面前,理應回來。」
紅蓮神將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讚許的點了點頭。
「你的劍呢?」
江神兒突然開口。
紅蓮神將和念黎一怔,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一直躲在後方的孟今煩。
孟今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側出半個身子,說道:「劍在喬家。」
江神兒說道:「在喬俏手上?」
孟今煩心虛的點了點頭。
江神兒冷笑道:「還真是隨便。」
噌的一聲!
沒有任何徵兆,一柄血色巨劍橫空出現,被江神兒一把握在手裏,寬厚重劍卻猶如玩物。
「打一場。」她說道。
孟今煩趕緊擺手,剛要說出不,不要的言語時,失去他控制的念黎直接朝着下方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