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回 淫鬼暗施美人計 瓜農入廟拜龍王

第一百七十七回 淫鬼暗施美人計 瓜農入廟拜龍王

宏正和太小兒住進了老瓜農家中。夜色漸漸濃重了,隔着一道矮牆,宏正觀察著二耙子那間小房子周圍的動靜。太小兒也不閑着,雖然不敢遠離師父,卻也將靈影跳在房檐兒處。他看見了,村裏村外,處處鬼影,往來匆匆,走街竄戶,各取所需。吃喝玩樂,各得其所。太小兒不敢多看,回到了屋裏,盹盹欲睡。

過了子時,二耙子家果然來了兩個女鬼,一個老嫗留在門外,一個年輕女鬼徑直進了屋。

宏正雙手托天,口中念念有詞,做起了法術,直指二耙子的家。師父施展的幻影蒙蒙,迷霧重重,在太小兒的夢中也有了映現,他看師父的法術已經把小院兒圈了起來了,便向屋裏看去,見女鬼趴在二耙子身上,兩隻手在到處亂摸。

宏正將小屋周圍佈置過了,便來到小屋門前。

門外的老嫗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聲喊,女鬼從屋裏跑了出來。二鬼剛要走,忽然見院子裏站着一個道人,當門而立。

「哪裏的色鬼,敢到人間施淫威,尋邪欲。今即歸案,從實招來。」

兩個鬼見了宏正,知道是二耙子請了高人,不敢多說,轉身就走,鬼走黑路,不懼遮擋,更無需擇路。宏正早有準備,手起風動,身晃影移,兩眼射出神光,原本光禿禿的四野,忽然沒有了來路。

兩個鬼轉悠了幾個回合,才看清虛牆高聳,幻壁遮路,回頭再看,竟然沒有離開二耙子家。

「鬼打牆。」黑暗處傳來了一個聲音,太小兒耳靈,扭頭看向聲音處,見是白天路上看見的那兩個想看鬼打牆的掛腿鬼和矬子光頭。

太小兒起身出了屋,仗膽走到他們面前。

「你們怎麼到這來了?你們來,就是想看鬼打牆么?」

兩個鬼看有靈影走動,並不在意,太小兒一說話,才仔細看過來。掛腿鬼道:「咦,這不說白天路上見過的那個小道人兒嗎?」矬子光頭也沖着太小兒說:「巧了,你這小兒也在此留住。你師傅挺厲害,把陸家女傭和邪二姐給鬼打牆了。」

太小兒一聽,問道:「你們怎麼怎麼認識的?」

「當然認識,我們原來就是一個村子的,不僅認識,還……」

兩個鬼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把兩個女魔的來歷,和他們與二耙子的故事,講給了太小兒。

宏正把兩個女鬼給困住了,卻問不出他們的來歷。兩個女鬼拒不回答宏正的問話。宏正只能勸導女鬼莫做坑害他人的事。正說着,太小兒突然來到身邊,說道:「這兩個女鬼,一個就是這村子裏的村民。一個是二耙子前世的冤家。」

老嫗看一個嬰兒奇異,又說出了實情,方寸自亂,這才開口,扯開了嗓子,理直氣壯地說:「你們只知道驅魔,可是你們不知道我與二耙子的前世,他才是魔。」

老嫗說出了前世那段故事。

「我的前世,他是個街霸,他對我這樣的一個老婆子也下得來狠手。有一天,我走在街上,沒有看見他,腳踩了一塊石頭,那石頭蹦起來,偏偏落在了他的腳面上,這可惹怒了他,他掄起店鋪門前的門杠,就向我砸來,我躺倒了,靈魂出竅,看他還唾我一口。扔了門杠,撣幾下鞋面,便揚長而去了。你們看看,我還不如他的一隻鞋。你是道人,就評評這個理,我們誰值得可憐?我死在他手裏,你說我能甘心嗎?他讓我喪了命,我也讓他好不了。只要他活着,我就決不轉世,魔他幾世不得安生。他這一世,我把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也不能償我的命。」說完,轉身向屋裏走去,嘴裏喊著「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你!」

宏正急忙進屋,看老嫗連踢帶打,抓臉掏心。二耙子卻仍然在夢裏。

宏正沒有阻止老嫗,他顯然是對老嫗有了同情。

「就憑你這麼糾纏,無非是讓他多了幾個惡夢,對你的命運,卻是於事無補。」

老嫗停了手,回道:「憑我這等尋仇當然不行,我靠我那邪二妹子把他迷住,拿他的陽氣。現在他的命已經走了一半了。這是這一世,下一世我讓他更難過。」

「原來如此。這叫冤有頭債有主,莫說貧道,就是老太爺來了也無可奈何。」

「哎呦,你這道人果然是個明白人,說出話來也公正。其實我也不願意這麼麻煩,還讓你們道家師傅吃這份辛苦,來解我這個難題。可是老身這一生遇上的都是他這樣的惡魔。我也有過信佛,也了解道家,可是他作惡時,西天的佛家沒人管,東方的道家也沒人顧,到了他該遭報應的時候了,你出來管了,真是該來時不來,不該來時來了。你這一來,不管惡魔,倒來管我。我不服,就是走遍天下,說與誰聽,誰能服?」老嫗說完,惡狠狠甩開長袖,扭著身段要出門。

宏正被老嫗說的啞口無言,急忙閃開房門,向老嫗喊道:「你雖是個魔人鬼,卻是為了不平,但你所作所為,可不是信佛通道之人該有的。」宏正看老嫗直奔虛牆幻壁,急忙撤了法術,接着說道:「貧道理解你,也會對你寬容的。你們可以去了。」

兩個魔女走出了迷魂牆,漸漸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宏正沖二耙子的屋裏狠狠地說:「你這孽障,原來前世也是個惡魔,這是老嫗把你給魔了個未老先衰。就是要了你的命,也應該。」

宏正和太小兒,收靈影,轉魂形,回到了老瓜農家中,看看天還沒亮,聽了聽動靜,只有夜風的聲音,只好先睡覺。

第二天,二耙子急急地來找宏正,宏正對他沒有好臉色,說道:「你的事果然不好評判了。」

「怎麼了?師傅是不是看見他們了?昨晚我的夢又有了,他們夜裏真來了,你沒抓住他們嗎?」

老瓜插言道:「你先說說你的夢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天不僅那女子來了,還來了一個老媽子,惡狠狠奔我來了,又是抓又是撓,我不知哪兒得罪她了。」

宏正也不客氣,幾句話,說出了二耙子的前世。二耙子哪裏能記得隔世的劣行,不能接受,更不承認。老瓜農說:「你沒病前,幹什麼都那麼橫,咱們家的老一輩人性情都很溫柔,一個你這樣暴脾氣的也沒有,也許這是你前世的天性帶來的,我看師傅說的是真的。」

「這麼說,我這病不能治了唄?」二耙子又耍起了邪勁。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老瓜農。老瓜農看兄弟又要來脾氣,萬一發泄到道家師傅身上,就不好收場了,便急忙拉住兄弟說:「你的事,我給你辦,你先回去吧。」說完,將二耙子推出了門。

宏正說道:「我看這事是真的,但是我還是勸告她們了,他們要是作罷,此事便過去了。」

老瓜農說:「是此事不作罷,又該如何?」

「此地少有道觀,你們就近有寺廟,最好拜一拜。求得佛家的幫助,因為那老嫗前世就是一個信佛通道之人,也有心善之處。」

門「咣當」一聲開了,二耙子喊道:「魔鬼哪裏來的心善?你道人做不來此事也就罷了,如何拿此言誑我?」

老瓜農看兄弟沒走,又一把將他推出了房門,隔着門喊道:「你做的好事,還要我來給你擦腚。要是叫你送他們,也要花錢,你沒有錢,我給你出,這是求佛問道,解決根本的大事。你卻當兒戲。」

老瓜農聽門外沒有了回應,這才對宏正說:「保定有寺廟,離這不遠也有一座龍王廟。聽人說那龍王還很靈的。」

宏正聽說有龍王廟,笑道:「這就齊了,龍是中國特有的,道家尊,佛家也敬。既然順路,貧道也去拜一拜。」

老瓜農道:「我給師傅帶路,師父能給說句話最好,求龍王把我兄弟的事解決了。」

吃過了早飯,便引領宏正和太小兒趕往龍王廟。

沒有一個時辰,遠處已經有了廟影。

宏正看去,廟在平川,卻順遠山引示,風水交聚,鼎力所指,直向京城。

「這廟不大,也佔地利。」宏正嘆道,「看那遠處的山頭,平平淡淡的也有山勢。這山遙指京城,暗藏玄機。」唯一中文網www.v1zw.com

老瓜農指著遠處說:「那個方向是拒馬河。過去老人們說過,這河與這山匯神力於此,才有了這龍王廟。」

「果然有真龍顯力之勢。而這裏有了廟才是妙。一邊攬河緩緩續龍脈,一邊攜山悠遠接天門。這真是其貌不揚,其力在天。」宏正感嘆了一回,又說古論今,話未盡,小廟已經到了眼前。

廟門半掩著,老瓜農先行一步,宏正隨後,進了廟,拜過龍王。宏正眼光一亮,見龍王寶座延伸開去,原來是一座龍宮。宏正雙手合十,透過指間,道眼神光,進了龍宮。他來到龍宮深處,仰頭一看,迎面龍椅上,端坐着修成了人形的龍王,正在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

「龍宮有幸接遠客,剛才我聽見了是你在外面吟詩。」

宏正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拜見龍王,貧道遠道而來,禮數不周,還請龍王恕罪。」

「我能看出來,你是道家高人,能來到我這破敗不堪的小廟,是我龍府有幸了。你那詩詞,也有意境。」

「貧道不才,剛才貧道隨口而發,不敬不雅,也讓龍王見笑了。」

「雅雅雅。」龍王笑道,「我這小廟,還少有高人來訪。堂前更缺少一副聯兒,你剛才說了一個,本王就笑納了。」說話間,一條修成了人形的蚌美人,從旁廳走出來。宏正一看,這蚌女,身長腿短,寬廣的兩袖,卻是蚌殼柔化了的,手裏托著兩條紙,來到龍案旁,輕輕展開,宏正一看,上面有寫好的字。

「不對了,重新寫吧。」宏正皺着眉頭說。

蚌美人急忙跪下問道:「仙師恕罪,小女不知哪兒寫錯了?」

「我出口成句,卻是隨意的話語,這聯需將「一邊」去了才好。蚌女聽了,不敢多言,將一聯折了。宏正看出來蚌女之意,笑道:「我說的是那上面的字,好啦,還有幾個字,我來寫上吧。」他拿起筆,將折了的聯紙展開來,說道:「這聯兒可捨不得,字卻可省。」說完,寫上了幾個字。在空中悠蕩了幾下,墨跡干透了,放入蚌女手中,說道:「擇吉日,再掛上。」

蚌女捧著對聯兒退下了。龍王笑道:「高人親筆題聯詩,一定玄機深奧。」

宏正也笑道:「難登大雅,叫龍王見笑了。不能與你這龍王廟相比。我看你這龍王廟,有鼎力帝王之勢。」龍王苦笑道:「我這廟宇,如今少有人光顧了,香火衰微,頂不起大明的國運,也保不住帝王的承繼。當朝皇上也重視過,可是佛家的都興盛了,我們這倒無人光顧了。」宏正聽龍王這話,想起了進京城前,在老營子村過夜的那個破廟。心裏也生悲意,卻還是勸說龍王把心放寬些。

太小兒一夜沒睡,一路上就無精打採的,師傅說到了龍王廟就可以歇息一下,好容易盼到了龍王廟,看師傅進了龍宮不出來,他心閑難耐,掃了興緻。太小兒心裏還在想着京城,雖然師傅和他說中國的皇城很多,可是他自迷住了心竅,至少有金柳在京城幫他找媽媽,讓他把所有的寄託都放在了京城,金柳答應見到他媽媽,就給他回話。他覺得金柳應該有回話了,他想到了去找金柳問問,便靠在龍王座下的海波台上。

太小兒抑制不住靈性,魂起靈飛,循大路返回了京城,到了長安大街。

金柳和姐妹們忙活了兩天,也見證了曹欽叛亂的失敗。這天早上,她和姐妹們上了長安大街,又走過了前門外,看街上又熱鬧起來了。當官的出門了,百姓也上街了,活着的慶幸,喪命的舉哀,店鋪收拾殘損的門面,離散的四處奔走,尋找親人。一個女人的哭聲,吸引了金柳。他湊到近前,聽的真切。

「我的兒呀,你跑到哪裏去啦。」金柳心裏一動,她想到了太小兒,湊到近前,聽人們的議論。原來這是母子倆,兩天前,被軍兵衝散了。人們正安慰女人,街頭又來了哭聲,一個老漢,徑直向皇城走來,有人問才知道,他兒子在皇宮裏,是錦衣衛逯杲的隨從,逯杲死於叛亂了,他兒子也沒能倖免。

金柳悲情過後,想到了太小兒,嘆道:天下離散人家處處有,太小兒尋母實在難。正想着,忽聽太小兒的聲音。

「金柳大姐姐,我來了。」

金柳扭頭一看,果然是太小兒。

「我媽媽找到了嗎?」

金柳一聽,心想:這太小兒,可太心急了?她又看太小兒渴望的神情,剛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看,我正在找呢。你怎麼來了?你們不是走了么?」

「我和師傅到了龍王廟,他和龍王說話,我就跑來了。」

「你和你師傅都這麼心急呀。你們不走就好了,曹欽被皇上拿住了。李賢也保住了性命。現在曹欽一夥賊黨已經被擒拿了,你們就不必躲避官軍了。」

太小兒一心想着自己的事,說道:「大姐姐,你在京城,還是皇宮裏的人,我媽媽的事……」

金柳知道太小兒要說什麼,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這一天,已經碰上好幾個離散找人的了。現在這麼亂,媽媽找兒子的也多,孩子找爸爸的也多,其實不用你找媽媽,我看你媽媽一定會找你。不過你放心,你媽媽出現在我的眼裏,我不會錯過的。」

「你就這麼點兒事,也跑來一趟,下回可別這麼跑了。」

「啊,知道了。」太小兒應了一聲,別了金柳。

太小兒回到了龍王廟。看師傅還沒有恢復神態,知道師傅還在和龍王說話。

宏正說:「雖然那女鬼說的有些道理,對付她,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太小兒一聽師傅說這個話題,來了精神。昨晚那個老嫗的魔案,他也想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師傅說,便不聲不響地聽了起來。

宏正說道:「他雖然冤有頭債有主,可是她找來幫手,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這也算悖逆了天道,將她拿下也未嘗不可,我只是可憐他是個儒家的崇拜者,來世做人,最大的可能,她就是個仁者,而且是嫉惡如仇的仁者。未來的世界,壞人不能多,好人就更不能少了。而現在我們降服了一個被迫行魔於真魔的老嫗,其實就是讓下一世少了一個好人。」

龍王說:「道長也說佛理,令本王意外。我也常走佛天,對佛教也感興趣。要說佛家的中國人,還真都是儒學在身,懂得禮儀的人居多。我走地獄,其實眾多鬼魂們,也有儒學思想,他們下地獄是因為在人間的一時糊塗,到了這邊才明白。其從善的比例也不在少數。」

宏正用讚許的口氣說道:「龍王說的對,不論是天堂里的仙人,還是地獄里的鬼魂,將他們引導了,便是很容易升入佛天的。現在不論是道教還是佛教,凡是積極向上的教,都應該是正教。你們龍族一脈,也是百姓們認可的,自然百姓有事就該有求必應。」

「道長說的是,我這小廟雖然破敗,但還是有求必應的,在我的管轄內,求我辦什麼事,也是管用的。那魔女返正之事,你們就放心吧」

龍王說完,話題一轉,指著宮門外的太小兒說:「你這小童子,躲在外面遠遠的,卻來聽我們說話,我看他剛才跑出去了,回來怎麼不高興了?」

宏正知道太小兒靈耳也在聽他們說話,見龍王點破了,喊道:「太小兒,你還不進來拜見龍王。」

太小兒聽龍王說到了自己,心裏一緊張,聽師父發話了,急忙起靈身,來到龍王面前,拱手說道:「見過龍大王,貧道童無知,請大王恕罪。」

龍王並沒有責怪,問道:「你剛才來去匆匆的,在幹什麼?」

太小兒答道:「我也沒出聲,大王怎麼知道我來去匆匆的?我也沒影響你們呀。」

「你別害怕,我也不責怪你。我這龍宮雖然破敗,但你在我這出出入入,我哪能不知。」

宏正說:「我這童子想媽媽了。就是找不到。所以……」

「這不好辦嘛。」

太小兒一聽龍王說「好辦」,來了精神,躡手躡腳地走到龍王面前。問道:「我媽媽在哪兒?龍大王知道嗎?」

「當然。」龍王輕鬆地說。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真童東歸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真童東歸傳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七十七回 淫鬼暗施美人計 瓜農入廟拜龍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