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回 別三旺太小兒灑淚 赴通途鬼魂兒報險

第一百七十五回 別三旺太小兒灑淚 赴通途鬼魂兒報險

劫道的散兵都退去了,幾個百姓也歡呼著,把三旺圍攏了起來。眾人千恩萬謝,拜見大俠,感謝壯士,稱讚三旺厲害。三旺急忙解釋道:「你們別謝我,沒有我師傅佈陣,我和你們一樣。」說完,把宏正引見給大家。

太小兒上了三旺的肩,說道:「三哥哥,你這麼能打,怎麼我不知道。早知道你這麼厲害,教教我多好。」

三旺道:「你怎麼忘了,在釣魚島我打死了三個倭寇呢。」

「那我沒看見你打,就不知道你這麼厲害。現在看見了。」

「那也沒有你厲害,你一喊,他們都害怕了,全都跑了。」

「還有咱師傅的陣法厲害,沒有師傅,我也支撐不住幾個回合,你還沒看出來嘛,我能隨機應變,但根本沒有什麼套路。再說這些百姓,被師傅的法術一施,都是神兵了。」

百姓中走出了青須壯漢,接住了三旺的話說道:「老弟說的果然不錯。我們在陣里,看那軍兵用槍扎來,只是前後的扎,我們躲都不用躲,卻見他們倒是躲躲閃閃的。還看你在前面的打,真是神勇,不過你們出家人,真是有兩下子,就是不下狠手,真是太心慈手軟了。」

三旺道:「我不是心慈,而是他們人多,我和他們動手,不能有一點兒貪心,若一出頭,便會失去大家的陣勢,肯定就會吃虧,所以不敢動作,不過,讓我也沒想到的是到了最後,怎麼回事,他們不打自去了,我現在也沒弄明白。」

宏正道:「這些叛兵能散去,都是太小兒的功勞。這叫攻心為上。」

一個百姓道:「我就看見這小童子十分了得,拿住了進陣的軍兵。還把那軍兵吊在了樹上。後來一喊,那軍兵就退去了。」

太小兒眨巴幾下眼睛,忽然問宏正:「師傅,那大兵進了陣,我看他拿槍直刺後面的百姓,我才出手,怎麼好像他能看見呢?」

宏正道:「果然有個意外。那軍兵眼力異常,可以看透迷霧,所以敢來挑陣。」

三旺道:「這人有這等眼力,也算是有靈有仙兒,卻做了叛軍,太可惜了。要是把他那眼睛給我該有多好啊。」

百姓們紛紛議論了一番,看看時辰也不早了,與宏正千恩萬謝,告辭走了。

三旺和太小兒又坐在了一起。太小兒有一肚子的話,見了三旺,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三旺問道:「你剛才睡著了,我沒有叫你。你是不是又去找媽媽了?」

「是,我去問金柳了。」

「沒有結果吧。」三旺說道,「我和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從來沒見你問過師父,你怎麼不問問師父啊?」

太小兒偷偷看了一眼師父,小聲說:「我可不敢。」

「我看你將來能找到你媽媽的,只有師父了。」三旺說完,也看了看師傅。宏正知道三旺和太小兒要說別離的話,便拿起了背囊。他看着已經被戳破了的背囊,嘆道:「這背囊跟我,走過何止千山萬水,不想到了京城,我這背囊完成了使命。」

太小兒看師傅要把背囊扔了,急忙說道:「師父,不能扔。背囊就像我的家,我本來就找不到媽媽,現在也不能丟了家呀,師父不要了,我要,我背着他。」

三旺忍不住笑道:「你背着它,師傅背着你,這不還是讓師父受累嘛。」

太小兒道:「我才不用師父背我呢。我能走能跑能飛,以後我就讓背囊享福了。」

宏正也笑道:「過去它托着你,現在你要背着它,你對背囊也有一顆報恩的心,實在難得。」

宏正嘴說太小兒,心裏依然想着要離去的三旺,自從來了三旺,背太小兒的事都是三旺的,現在看着背囊,宏正心情難以平靜。

「你們話都說完了嗎?」宏正提醒太小兒。

三旺聽了師傅的話,知道是太小兒執意要來的,說道:「太小兒,我也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往後沒有人和你說話了,也不能和你爭論和逗趣兒了,但是你還有師父,師父照顧你,你也讓師父多高興才是。」

太小兒這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了離別的滋味。他把自己的小臉兒靠在了三旺的胳膊上,表情越來越難看了,忽然,他抽搐了起來。淚水順着三旺的胳膊流淌了下來。

宏正不知怎麼打斷他們,只好背起了背囊,說道:「太小兒,三旺也該走了,咱們也該走了,萬一那些歹徒回頭,咱們就又麻煩了。和以前一樣,為師背着你走。」

三旺道:「太小兒,你也要學會照顧好師父啊。」

太小兒沒有說話,抿著嘴,點了點頭。

三旺又對宏正說:「師傅,太小兒比我剛見到他的時候進步多了。我不能跟隨師傅西去了,有太小兒在師父身邊,讓師父開心,我也放心了。」三旺把太小兒抱起來,親了一口,說道:「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師傅。我走了,也不能聽你講故事了。你再回大明來,可要來找我啊。」說完,把太小兒放下了。

太小兒哭的像個淚人兒一般,又抽搐了一會兒,直到被師父叫住了,才向已經遠去了的三旺揚了揚小手。

宏正把太小兒背了起來,順着大路,向西南的方向走去。

宏正一路走。遠山進水,花草樹木,他都沒有心思欣賞。他回想起這次回大明,雖然還算順利,可是結果卻讓他心裏糾結。他沒想到一路上的收穫不少,可是唯有進了京城,反倒是一事無成。

京城的事,他不願意再想。宏正這次回大明,還有最後的一件事,就是最想見到五台山的師兄。他想到了自己的師傅雲遊,可能也是去了稻田那,如果能在五台山見到師傅,那也是最好的團聚。畢竟與師傅分手也有四十年了。

宏正正走着,忽聽背囊里「吭哧吭哧」地有了哭聲。太小兒的哭聲震顫著宏正的心,他知道,太小兒帶着滿心的喜悅回大明,進京城,現在媽媽沒有找到,三旺也走了,不用說太小兒,就是自己心中也充滿了失落感。

太小兒的哭,是透徹心靈的哭,是不要命的哭。宏正忽然擔心起來,這般地哭,哭壞了可不行。

宏正停下了腳步,把太小兒抱出了背囊,在路邊的土坎上坐了下來。他給太小兒擦了臉上的淚,便耐心地開導他說:「大明不是只有一個京城這麼大,你不是走過了杭州,鹽城,山東嗎?」

太小兒沒有回應。

宏正又問道:「大明的地域有多大,你知道嗎?」

太小兒依然不吭聲。

宏正看太小兒撅著小嘴兒沒有任何反應,又心疼地說:「咱們的大明,我們才走過了一半兒的一半兒還不到呢,所以你不該如此急。京城雖然是我們這次的最終目的,但不一定就是你媽媽所在的地方,也許她根本就不在京城。你這般地哭,哭的是沒有根由。」

太小兒聽了,果然減緩了哭,一臉委屈地說道:「你不是說到京城找媽媽么。」

宏正也感到了自己以前說的話,被太小兒給誤解了。

「太小兒,咱中國的皇城不是只有一個呀,這你知道嗎?」

太小兒聽了這話,睜開了半醒眼,眼神也轉向了宏正。

「咱們剛剛離開了北京,你知道還有一個西京嗎?」

太小兒眨巴兩下眼睛,又吧嗒兩下小嘴兒,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一定聽說過長安吧?」宏正問道,「如果有人說去西京,那就是去長安。你知道一個長安。長安不僅也叫西京,它還有幾個名字呢。有人找鎬京,也是長安,找西都,也是長安,還有大興城、京兆城、奉元城,這都是長安。」

宏正看太小兒還是撅著小嘴兒,但注意力已經轉向了自己,又接着說:「長安是中國歷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建都最早、歷時最久的城市。從西周到現在,有十三個王朝在這裏建都,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十三個王朝,你知道有多少個皇帝嗎?」

「十三個王朝,就是十三個皇帝唄」太小兒隨意地答到。

宏正看自己的話把小兒吸引了,更耐心起來。說道:「答錯了。你說大明是不是一個王朝?」

「是呀。」

「大明朝不到百年,就有幾個皇上了?」

「啊,我知道了,一個王朝不一定有幾個皇上呢。那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去長安?」

宏正看太小兒說話隨意了,糾結的心,也暢快了許多。又說道:「師父也不能肯定你媽媽就在長安,因為咱中國到處都曾經是皇城。離長安不遠,就有一個洛陽。還有安陽,就更古老了,那是上古三皇五帝時代,顓頊、帝嚳兩位帝王在安陽境內建都。此後這裏就是七八個王朝的都城。還有開封,也叫過東京。還有大同,古稱平城,代京,雲中。」

宏正看太小兒情緒穩定了,還聽的認真,便故意問道:「太小兒,你知道咱們坐船走運河,還經過了兩個皇城嗎?」

太小兒一聽果然打起了精神,喊道:「杭州。好像誰說過的。」

「杭州曾經是吳越的首都。後來就是南宋的都城。也叫臨安。」

「我在船上聽李默講過岳飛的故事,就是在臨安。」

「還有一個,咱們沒去,老督軍去了,就是南京。」

「啊,對了,南京我知道。它是三國的皇城。」

宏正笑道:「答對了,但是不準確,那是三國之一,吳國的首都。它還有兩個名字呢,一個叫建鄴,一個叫建康。它先後有六個王朝建都,所以南京也叫六朝古都。

宏正說道:「如果你媽媽真的在京城,那就很容易找了,咱們直奔這幾個京城不就完了么。不過你要想開點兒,你當年落難於荒野,卻是在遠離京城的地方。所以你把心思放在了京城,尋找媽媽的可能就渺茫了。這事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許將來有一天,你把找媽媽都忘了,卻忽然就遇上了媽媽呢。你命中有的,將來一定會有的。」

太小兒聽了師傅這段話,愁眉舒展了,他短短地嘆了一口氣,眼睛也轉動了起來,他看了看四周,問道:「這是哪兒呀?」

我們已經離開京城遠了,前面該是保定的地界了。

一陣風吹過,太小兒突然喊道:「好涼!」

宏正也感知到了,他指向風去的方向說:「那邊好像是一個古戰場。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裏,趕緊趕路吧。」

師徒二人上了路,太小兒忽然小聲說:「不對,怎麼涼風跟着咱們呢?」

宏正壓低聲音說:「你剛才的哭聲引來的。這荒郊野外,又是死人多的地方,有了哭聲,正好是鬼魂們的一頓美餐。為師不是說過么,人有不潔之處,便會招鬼。你那哭聲就招鬼。咱們是出家人,六根清凈,不然的話,走出鬼魂陣,可要費勁兒了。」

「是不是鬼打牆?「

「天上叫迷魂術,擺在戰陣里就叫迷魂陣,在地下叫鬼打牆。」

「嘿嘿嘿。」路邊傳來了笑聲,隨後就是有人說話的聲音,「我們想打牆,可是哪有這個本事呀。也沒有誰給打一個牆,咱們也看看。」

路邊的說話聲,被太小兒聽見了。他靈耳順去,一棵小樹下,一個人影,單腿掛在樹杈上,頭沖着樹下說:「一條大路,誰能有這個本事把直挺挺的大路給鬼打牆了?」

樹下一個矬子光頭說:「這裏是京城通保定的大路,怎麼來往的人越來越少,今天好容易來了兩個,卻來的是兩個怪人。」

「是呀,老的老,小的小。沒有一點兒誘惑。」

太小兒手裏暗暗攥著靈繩,趴在宏正耳邊說:「他們都往這邊看呢。咱們能不能也讓他們的鬼打牆了啊?

宏正也看見了路邊的鬼魂,八九個一群,三五個一夥兒,都在向這邊張望。

宏正說:「沒事你把自己的心穩住了,意念歸入丹田,封閉靈竅,誰也奈何你不得。這裏是去保定的大道,只要別猶豫,別懷疑,一心趕路,就是真有鬼打牆,也攔不住咱們。他們要是使出鬼打牆來,師傅就教你一招,能把他們打入他們自己的牆裏呢。」

「對讓他們知道咱們也厲害。」

「太小兒,他們沒有對咱們不利,咱們也要禮待人家。你知道為什麼佛教願意到中國來?」

「一定一定和鬼打牆也有關係。」

「那倒不是。」宏正笑道,「咱們回大明,就是為三教而來,這個你怎麼忘了。」

太小兒不明白了,問道:「這和鬼也沒有關係呀。」

宏正看了看身邊跟隨的鬼魂們,大聲地說道:「中國就是因為有了儒教,所以這裏的鬼魂,也是儒學下的鬼魂,同樣的鬼魂,大明的鬼魂就很容易被引渡送入天堂。地藏王的願望是讓地獄空,為此,他也來到了大明,就是因為他的發願在大明才最有可能變成現實。所以,我們人能受益,人外人也會受益。」

「怎麼怎麼,這些鬼魂也受益,那他們不就都是好鬼了嗎?」

「當然啦,咱們中國人有慈愛之心,善良之心,他們也來自人,所以他們也是一樣。你不覺得嗎,這一路上的鬼魂們,並不為難我們,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太小兒看了看跟隨的鬼魂們,果然比剛才斯文了許多,他忽然明白了師父說話的目的。一高興也高興地喊了起來。

「我們這此回大明,在京城裏一件事也沒有辦成,可是,可是咱們做了誰也做不到的事。」

宏正看太小兒說的不很自然,只把聲音喊的更大,知道他也想說幾句話故意給鬼魂們聽,便接住太小兒的話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這些善良的人外人都在聽呢。」

太小兒看師父把意思捅破了,也「嘻嘻」一笑,神秘地說:「告訴他們么?」

宏正覺得這也是讓太小兒鍛煉說話的機會,鼓勵道:「說吧,現在他們已經成了咱們的聽眾了。」

「也是觀眾,他們能看見咱們。」太小兒補充到。

「你說的對,那你就把你的話告訴他們吧。」

太小兒挺起了胸脯說道:「咱們引領了靈船,走通了西洋、南洋與大明的海路。這個可厲害呢。」

太小兒說到這,周圍的鬼魂也說道:「這小嬰兒也想說幾句,這是哪兒跟哪兒呀,誰明白他的意思?什麼靈船?」

「靈船倒是沒聽說過,不過他說的西洋、南洋,是不是當年鄭和去的地方啊?」

「說對了。」太小兒接着路邊的來話又說道,「我和我師父剛剛走過來了。你們也走一回。」

宏正聽了太小兒的話,知道太小兒想說什麼,只是沒有把話說清楚,如果不解釋,這些鬼魂也不可能聽懂,便接着太小兒的話,大聲地說:「鄭和打通了西域的海路,貫通了西洋和南洋,但靈魂的往來,卻一直不能通行,這使華人在海外的魂魄不能歸來,我們這次回來,就是引開了一條航線,這打通的不僅僅是魂魄們來往的航路,也是引領了佛教的來路,還是道教、儒教遠播海外的去路。你們有修為的,便可以直接去佛國,你們也會成為取經的人,再把大明的儒教帶給沿途各國,你們就是送經人,這一來一去,你們的功德,可就不是你們現在這樣的小人物啦。」

有鬼魂近前問道:「我是窮要飯的,做靈船往來也要錢嗎?」

又追上來一個鬼魂道:「我們有幾個儒學書生,去南洋、西域走一遭,也能有功德嗎?」

宏正道:「只要是中國人,不論貧富貴賤,不論男女老少,不論有無學識,都能來往,只要送經傳教,都有功德。人間有了發展,靈界才能有升華。而靈界的能動力反作用於人間,社會的發展便會更加突飛猛進。你們獲此功德,不僅會讓你們的靈品升格,轉世到了人間,也很容易成為高尚的人,也會得到更多人的羨慕。」

宏正話音未落,一個鬼魂追上來,喊道:「老道人,你的話太精彩啦,我們還從來沒聽說過這麼新奇的說教呢。」

宏正又說道:「我的說教,你們聽進去了自然好,因為你們有充足的時間,我們卻要趕路。」

宏正話說完了,一個鬼魂追過來喊道:「老道人,前面你們走不過去了,不信你就試試。」

宏正扭頭一看,說話的人外人,一身軍兵的打扮,說出話來,還帶有一點兒挑逗的口氣。

跟隨的幾個鬼魂也說道:「老道,你若真是高人,就能過去,若無本事,便在此陪我們獃著吧,我們的嗑還沒嘮夠呢。」

「前面有一個岔路口。」不等宏正往前看,太小兒已經喊了出來,「我怎麼怎麼,看着有些霧蒙蒙的。」

宏正舉目看去,樹林的陰影里,果然有迷霧飄出,將前面的路遮掩的暗淡曲折,似乎已經偏離了保定方向。左邊的路是陽光燦燦的坦途,似乎正對着保定方向。遠處的路邊,荒草叢生的開闊地延伸的很遠。宏正看的明白,這是個古戰場,陰影里,有大宋的將士,有遼國的鐵騎。有金人的馬隊,也有大明的旌旗。軍陣嚴整如銅牆,刀槍並舉似鐵壁。宏正心中暗道:這可比鬼打牆厲害,剛才那軍兵不是說大話,不知此路的人,果然會被迷住。

宏正還是先要考太小兒的眼力,問道:「太小兒,你看該往哪裏去?」

太小兒早把路途看了個清清楚楚,說道:「我剛才看,應該走右邊,怎麼怎麼,到了近前,越看越想往左拐了呢?這像鬼打牆,咱們怎麼辦?」

「身後這些人外人都在等著看咱們的熱鬧呢,現在咱們把他們甩開,就用這個機會,讓他們進陣,咱們離開,就能擺脫糾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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