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推理（二）

齊紀看了看四周，視線掠過門口和牆邊被爆頭的兩具屍體時胃部又情不自禁地翻滾了兩下。

真是糟透了。

大校跪在桌子旁邊，一邊痛苦嘶嚎一邊不住地乾嘔。

毫無疑問，張振也是一個普通人。

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搶走本屬於別人的軍銜，也可以為了保住自己幫暗中操縱他的人做連他都不明就裏的事。

但他依然是個普通人。坐在這個位置，他心裏會不踏實，做壞事，也會感到罪惡。

而一個普通的人如果真的邁過了那條底線，那麼有一些東西就徹底變得不同了，而且這樣的轉變永遠無法逆轉。

齊紀走過去，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無話可說。

他能說什麼呢？

安慰他，那兩個小警員即使你不處理，也會在今天之內被做掉？

或者指責他，如果不是你在其位不謀其政，本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個時刻，語言是如此蒼白。

齊紀嘆了一口氣，默默將散落在桌子上的東西整理好，收進手提箱，然後仔細地將箱子扣上，拿在手裏，問道：「接下來怎麼辦，你，還有這裏？」

張振抬頭，目光幽幽地看着齊紀手裏的箱子，乾嘔兩聲，喃喃道：「上面說會派人來收拾，其他方面……全力配合齊先生的要求。」

齊紀點點頭，想了想，自己還真有需要跟他們打聽的事情。

但首先，他必須要親自向上面彙報在此地耽擱的前因後果。

無論此事發生的主導因素是什麼，他攜帶的物品導致了兩個人的死亡，他多少也要對此負相應的責任。

他繞到桌子正面，依次打開幾個桌子抽屜，在裏面翻了翻，找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打算立刻給自己的上頭去個電話。

但是在他打開通訊錄，看到通訊記錄頂部的那個名字時，不由得頓了頓，又看了看時間，然後一邊手指向下滑動，尋找上面的電話號碼，一邊問張振：「看你們很重視這個案子，軍方都出動了……多的我也不問，現在有什麼結果了嗎？都封路封這麼久了。」

張振垂頭喪氣道：「沒有，」緊接着他又補充道，「但是這次事情比較大，警方和軍方聯合出動，封鎖線拉的很快，我們沒放走任何一輛車，犯人應該還在城內，查出來是早晚的事。」

齊紀聽后心頭跳了跳，顧不上地上嘔吐物的臭氣，上前一步，厲聲問道：「封鎖線是什麼時候拉起來的？」

張振呆了呆，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回答道：「大約三點五十多，不過主要出城高速和喉舌要道在槍擊案剛發生、有人報警的時候就開始由高速的駐警和大路巡警架設了。槍擊時間是……」

「三點二十七。」齊紀道。

「對，所以應該連三點四十都不到，高速和主幹道就已經完全封鎖了。」

三點四十……

齊紀低頭，手指快速地向上劃到通訊記錄頂部。

最後一條通訊時間顯示是三點五十一，也就是約二十五分鐘前。

這是一則打入電話。

來電人是肖樂。

她在二十五分鐘前給他打電話，詢問案件的事情，並讓他查看是否封路，他是在那時候才知道武陽市裏發生了槍擊案。

但肖樂在掛電話的時候，明確地說看到王小滿乘坐着計程車到達了他們的基地。

如果齊紀沒有記錯，從王小滿的公寓到基地之間隔了一條很寬的大河，河面上只有一條高速可以通行。

這樣唯一的要道絕對不可能沒有封鎖！

如果這大校沒有撒謊，如果他提供的時間是準確的，那麼……為什麼王小滿能夠到那裏？

齊紀身體一震，手指飛快地點擊了肖樂的號碼。

電話響了半聲就被接聽了。

齊紀聽到從聽筒里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撞擊聲，緊接着似乎是從很近的位置傳來了熱動能武器出膛的「砰砰」聲，汽車引擎的嗡嗡聲，還有王小滿帶着哭音的含混尖叫：「老齊救命！肖樂！老齊，老齊，是老齊！是——嗷嗚！」

伴隨着王小滿漸遠的一聲痛呼和手機落地的巨大「咚咚」聲，齊紀在一片混亂中分辨到了肖樂弱如幼貓的聲音正在說着嘯如猛虎的話。

「閉嘴，插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