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猜測

「你想說我……謀殺我哥？」東方越很憤怒。

「不，你會錯意了。」劉楓頓聲道。

「我想指控的是……」

場面僵住了，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候劉楓的回答，他想說的是什麼呢？指控誰？

除了東方越還有指控的人嗎？

「我想指控林梅，也就是你的母親。」

「我指控他殺了你哥哥！」

劉楓的聲音回蕩在法庭中，兩側的牆壁將他的聲音彈來彈去，撐著拐杖的東方越直接放下了拐杖，他的腿腳止不住的後退，若沒律師扶着他，估計此刻已經倒在地上了。

他面色蒼老了幾分，望着劉楓的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肅靜！」法官敲錘道：「劉楓，你指控的對象已經死了快五十年了。」

「難道不該還個真相嗎？」

劉楓啟動大演說家模式，他面對着所有觀眾，張開了手臂道。

「我們每個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也很大機率無法確定死亡的發生。」

「我們能做到的是讓不多的幾萬天時光，過的有意義不留遺憾？」

「人們對真相的渴求不應該因為麻煩而摒棄，在接近事實的真相時，我覺得我們應該放下一些其它的事情。」

「比如拷在身上的枷鎖，鎖死心靈的壁障！」

「我一直以為我腳下所站的地方叫真相！」

「而非法庭！法律會比真相更為重要嗎？」

「我呼籲大家用心想想，如果能找出東方涼先生真正的死因，還有比這更急迫的事嗎？」

他的話極富有感染力，反正「愚民」們喜歡看熱鬧，喜歡聽漂亮話，最好陽春白雪到聽着非常厲害的程度。

「好！！！」熱烈的鼓掌聲令氣氛格外活躍。

「支持你！！！」

大家都希望劉楓能先找出東方涼的死因。

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情嗎？五十年前死去的人，今天要找出殺人兇手？這個劉楓難道是能回到過去不成？所有人都想看他如何證明。

家主和羽瑾都在那兒鼓掌。

「我出去下。」羽瑾對家主說。

「你去哪兒？」

「看看我爹。」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馬上就回來。」

羽瑾離開了，囹圄給她開的門，劉楓越得意，囹圄越不高興。

「這小子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法官架不住觀眾們的熱情，他們真的把這裏當成故事匯了。

「行，你繼續說吧。」反正現在離飯點還早，聽劉楓吹上幾句不會餓著肚子。

「不要再說了！」東方越憤慨道。

「你！閉嘴！」

「我偏要說！」劉楓道：「我覺得你他娘什麼都清楚，就是不想說！」

「我非說！」

「噗……」東方越捂著胸口險些一口氣沒緩過來。

「就是你媽害死了你哥！」

「因為你哥是私生子，不是林梅養的，所以就害了他！」

「告訴你，你媽得到的藥方是我師叔交給她的。」

「她會錯了意，以為殺了東方涼就能救你！！」劉楓改了幾句話后，東方越已然壓抑不住情緒。

「你哥擁有大好前程，怎麼可能會乖乖的放棄性命吶？」

「真當他捨身取義，為了救你的命？自殺？」

「別想了，你自己不清楚嗎？他就是被人害了！害了！」

「你在瞞着自己，是林梅殺的，你媽為了你殺了你哥！」

「所以你才能活下來！」

「噗……」東方越吐出一口鮮血，嚇得旁邊的律師連忙用紙巾為他擦嘴。

「沒事吧！遺老大人！」

「沒，沒事，扶我起來。」

「哈啊……哈啊……哈啊」他不斷的喘著氣，蒼老的生命里滿是鬱氣的干擾。

「說，你接着說，你有證據嗎？有嗎？」

「你沒有證據，就不要瞎說，我娘雖然在地底下，她是能聽到你的聲音，你可不要冤枉她！」

「當然！我劉楓從不冤枉人！」

「也請遺老大人好好想想自己能活下來是因為什麼？」

「因為有個愛你的娘，有個照顧你的哥？」

「都對，你爹什麼時候死的，能說的清嗎？」

「你！」東方越躊躇了會兒道：「在我好起來的一個月前……」

「那就對了，你爹死後遺老的位置該由誰繼承就成了問題！」

「理論上你來繼承，可你這個樣子？怎麼繼承？連小命都難保，還享清福呢？況且那個時候東方家不富裕，遺老的位置也沒什麼用，誰繼承都一樣。」

「但，你有個深謀遠慮的老娘，她知道你哥遲早有一天會奪去遺老的位置，而你會和你娘一樣，因為遺傳疾病而死去。」

「你娘很幸運，沒那麼早死去，甚至還活在你爹的後面，你爹死了讓她感到深深地危機。」

「不能在這麼停留下去，她的做些什麼，為兒子干點事！！」

劉楓的話像是喚醒了東方越塵封的記憶，記憶中，她爹死的那幾日，娘格外的焦躁，不明原因的會抱怨很多事。

他爹的屍首經由火花后，在簡單的葬禮儀式后也就結束了，那時候的人們普遍貧窮，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林梅不一樣，她會經常出沒於東方越的房間，會安慰他，和他說，乖兒子你一定不會死的，娘會想辦法幫你的。

東方越想的深，冷汗也就流的多。

「對！要說證據的話實在太難了，畢竟五十年了，從哪兒能找到證據呢？」

「但不是完全沒線索，我能找出你哥的屍首！」

「啊？」東方越訝異道：「你，你怎麼做到？」

「你，你在撒謊！！」他越來越激動道：「不可能的，五十年了，你怎麼找。」

他心想，我都找不到，你從哪裏找。

「你是想林梅如果真殺了你哥，應該會火化吧，毀滅屍首，最是容易了，只要將屍體燒掉，就不會……」

劉楓說這話時，東方越的精神很差，許是剛剛那口血吐的。

不過吐血確實太有效果了，人們的興趣都被放大了。

看着東方越被氣吐血，應該先就醫為主，然而人們的內心裏卻有期待，期待着更刺激神經的事情發生，一向公正的法官大人也「尊重」了東方越的個人意見，沒有派醫生。

「我們不應該武斷的判斷，而是基於嫌疑人的視角去看待這個問題。」

「我托朋友查了林梅的背景，她農村出身，沒什麼文化，長相也一般般，還迷信，一個典型的樸實農村婦女形象。」

「農村的婦女會害人嗎？」

「不會……除非是被逼到了極限，否則不會害人的。」

「可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呢，要麼殺了東方涼，用迷信的藥方給她兒子治療，要麼兒子死亡。」

「那會如何選擇呢？」

「在加一個選項，在得知自己時日無多的情況下。」

「一個正常的農村婦女會被逼成什麼樣吶？」

「甘心看着兒子死亡嗎？」

「答案顯而易見！」

「她不願看着兒子死亡，就會，犧牲別人的命。」

「東方涼即犧牲品。」

「時隔五十年無法找到直接證據，但東方越先生想要見遺骨，我們不妨在順着林梅的角度想一想。」

「假設她真的殺了人，會燒掉屍骨嗎？那個年代遠沒有今日嚴格的法律，那個年代就算平白無故死了人，也不會有人去深究的。」

「我認為很大可能性不會燒掉，封建迷信中也經常說，人的屍骨只有埋在地下才會安息的，再怎麼沒打交道過的人，樸實的婦女在做惡后也會為了尋求心裏的慰籍，而去做一些事情的。」

「比如將東方涼的屍首埋葬於最容易通神的地方，那兒有美麗的風景，有風吹來便似銀河起的奇觀，在那裏一切生命都會得到安息，她相信自己做的惡也會隨風散去。」

「東方越！」

當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仔細聽劉楓分析時，他話鋒一轉回到東方越這邊。

「你拜了那麼久的神廟，難道還不明白嗎？」

「你以為自己發現的是凈土，而你娘發現的也是凈土啊。」

「你們母子倆都一樣，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情后是會求神拜佛的！」

劉楓一語點醒夢中人。

「你是說，我娘將我哥的屍體埋在了銀色草原？」東方越沉吟片刻，他覺得很有可能。

「快……快帶我去！」他說話磕磕跘跘的，完全無心什麼法庭，審判，他只想找到哥哥的屍體。

「誒！東方越，你！」法官遲疑了下，打算阻止他衝動的行為。

「你回來！判決還沒結束呢！」

可他不聽，不僅如此，觀眾們也隨之一起一起跟了上去。

劉楓驚人的推斷是否準確吶，他們都想親眼見證。

具體埋葬地點，劉楓不清楚，但那座銀色草原可能會重新落入東方家族人的眼中，五十年前銀色草原比現在還要漂亮，更加的震撼人心，是沒人發現的風景，珍貴的寶藏。

東方越砸了大錢只為找出屍體，動用了很多人力物力，當然最終結果是找到了，一團分不出人形的骨頭，上面有焦黑，有腐蝕，不確定是誰的。

但東方越卻當場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