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人凡人？
因為隨着近在咫尺的「啊、啊」慘叫，葫蘆也掉落在了草叢之中。一陣急促的砍瓜切菜聲和叮噹兵刃相擊，戰馬長嘶脫韁而去的急蹄聲，再過片刻，四周重歸平靜，只有荒野烈風依舊。
「在找什麼。」少女那清甜又冰冷的嗓音問。
「當然是戰利品啊！話說李師妹，這次下山，發現兵荒馬亂的東西都貴了很多，師父給的那些錢完全不夠用啊。你覺得是不是在師父那裏美言幾句……」
「……」
「師妹？」
「這個……」少女的聲音近在咫尺。隨後葫蘆中的少年就感到身周又一陣震動，葫蘆又被她撿了起來。
「咦，這群北兵的身上，居然有這等邪物？」
「邪物，毀去。」少女只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咔嚓！隱隱散發着劍氣的長劍斬在葫蘆上。
少年這一次感到了與以往明顯的不同。原本這個葫蘆結實得用樵夫家的大斧頭都砍不開，逃難的一路上無論撞上何等堅硬的岩石，這葫蘆連一絲裂縫都沒。
但就剛才這一下被少女用劍斬中，整個葫蘆內部的金色牆沿竟然一下多出了許多裂縫，還有碎塊下雨般地往下掉。
外面那兩個人果然是得道高人！光是剛才看到他們亮了那幾手，彈指間斬殺了九個重甲騎兵就知道，他們再想殺自己也是毫不費勁。
不過，他們既然是好人，那又為何要殺自己？
想到此，少年再不敢耽擱，生怕那少女再砍上一劍，就把葫蘆毀了不算，還連自己也直接斬成肉醬。他伸手探向小洞口，正反摩挲著，默念：「讓我出去！」
葫蘆口噴出一道煙霧，少女似乎嚇了一跳，連忙隨手扔掉。馬驚濤連忙喊著：「師妹且慢，別弄壞那個！」
不過他也很快發現了面前有情況。他和少女兩人望着剛從這葫蘆里跑出來的小人旋即變大長高，成了個比少女還高一頭的、衣衫襤褸的少年。
「謝謝兩位仙人救命之恩！」少年一站穩腳便一躬身拜倒。
馬驚濤和少女對視了片刻。
「你是何人？」馬驚濤走上少女之前，倨傲地問道。
「我叫姜承，是曲鎮香草村人氏，因為北夷兵亂，一路流落到這裏，如果不是兩位相救，……」叫姜承的少年飛快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滿地人馬殘肢斷臂，皺了皺眉頭，「我今天就命喪於此了。」
馬驚濤倏出一劍疾刺姜承，他連忙啊的一聲，偏頭閃避，結果這一下卻反而撞上了劍身。馬驚濤收回劍，臉色和緩了下來：「這人的確是不會武功。」
「……哼。」少女偏開頭去。
姜承努力定下神，馬上便明白了這個男人剛才只是試探自己。
他聽說過，在這世上有一些武功高強接近仙人般的高手，被稱作「武仙」，能在體內煉出靈氣，用氣發出威力驚人的絕招。但也只是聽說過，並沒有實際見過。
現在見到的這個男子和那名絕美的少女，衣着與尋常人不太一樣，姜承知道這次是遇到的必定就是武仙，料想對方也不會難為自己，自己有什麼也不會瞞得住，不如就此坦白，於是繼續恭敬地說道：「這個紅漆葫蘆，是小人在一個北夷將軍的遺體上找到的寶貝，小人在葫蘆嘴上摩擦幾下，再想着要進去，便可以藏身進去了。神奇得很。」
「喔，是這樣。」馬驚濤翻了一下白眼，回頭去望少女。就在這一瞬，姜承已經讀懂了他的真正意思，忙道：「我這條命是仙人給的，就將這寶貝獻給仙人，此生願受仙人鞍前馬後驅策。」
姜承左一個仙人、右一個仙人地叫，那馬驚濤聽着倒也舒爽。如果真是仙人了他還要錢做什麼，說到底也只是個修武仙的在路上的、懂聚氣御劍強身武術的修道人而已。他以己心度人，想這小子倒是會說話，還想留在我這鞍前馬後？不會是見仙眼開，也想學個長生不老的鍊氣法吧。
即便是如此，當着少女的面，他也只能將臉一板：「休要胡說！這紅葫蘆乃是一件邪物，本當毀去以絕後患，但這畢竟是你的東西，我也須得問過你的意思。」
這葫蘆這麼寶貝怎麼會是邪物？姜承不解，但他也不多問。「既已獻給仙人，就任憑仙人處置了。」他只是恭敬地說。
少女手中握的劍，再一次遍佈劍氣，目光緊盯着地上的葫蘆，顯然是準備再用力砍下。
卻聽馬驚濤說：「李師妹，這葫蘆雖是『邪仙』所用之物，但剛才你那一下已經將其元神砍散，如今這東西已沒了積聚邪氣的用，就和個大包裹沒什麼兩樣，我們帶着這個，裝點盤纏衣物什麼的也頗為方便。當然我們可不會象那沒眼光的凡人一樣自己躲進裏面去，那可不就成了縮頭蝸牛，隨便別人要砍要封要煉化都沒法反抗了么，哈哈！」
姜承聽了他這麼說，只是哈哈一笑：「不是仙人的指點，小人還真不知這個寶貝的玄妙。不過我逃難出來什麼都沒帶，也就只會遇到兵了往裏面躲一躲。如仙人看得上，覺得這寶貝還能比我一介草民用場大些，仙人拿去只管用便是。」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送，我也就卻之不恭了。」馬驚濤這麼一說，姜承很乖覺地去撿起葫蘆，雙手獻了給他。
馬驚濤接過葫蘆，嘴角咧開難掩笑意。他帶着葫蘆，又一次走向殺戮之後的草場，將剛才他看到的金銀和值錢物件，不管是難民的還是北兵的都用手指一指，象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拴著那樣帶了起來、塞到葫蘆口摩轉幾下，那些物品便被葫蘆吸了進去。
少女在一旁故作不見。她望着沒有被血肉污染過的草場那一片青翠，風將她飄然的青絲帶起，凜艷絕美。
姜承也不敢多看她，只是緩緩退後半步，又望着帶着葫蘆回來的馬驚濤，等他繼續說話。
當着他那師妹的面，他怎麼地也不會毫無人性地丟我一個人在這裏吧——從剛才發生的事，姜承已經把這個「仙人」的稟性脾氣摸了個大概，要說他真是那種世外高人，恐怕只有武力相對來說可以算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