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猝死2
沈青丘咬牙沉聲問道：「沅沅，她是怎麼死的？」
沅沅流着淚答道：「阿娘是今天早上被人發現伏屍在樓下的花圃中，官府來查過，說是阿娘不慎墜樓而亡，阿娘死得太過突然，眼下瑤光台已經亂成一團。」
沈青丘眼神慍沉，當即起身便朝門外走去：「湘湘，把我的面具拿來，你們兩個都隨我去瑤光台。」
他走到門邊，卻停下腳步，轉頭朝顧行歌望來，那眼神分明是要顧行歌與他同去。
顧行歌登時感到脊背發涼，她可不想摻和這種事情，她此刻只想回到自己的廂房，安安靜靜吃個晚飯，然後舒舒服服睡一覺。
但是沈青丘卻一直用那種陰陰沉沉的眼神盯着她，好像非得她去不可，顧行歌被他盯得實在坐不住了，無奈之下只好從凳子上站起來道：「要不，我跟你一塊兒……去看看，不過我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
沈青丘這才收回眼神，把湘湘遞過來的面具戴好，然後道：「趕快跟我走。」說着便跨出房門，急步朝關雎閣外行去。
恰好這時，關落墟牽着岫岫打旁邊經過，見沈青丘與顧行歌竟是要出門的架勢，不由問道：「小侯妃，你們不吃晚飯嗎？」
顧行歌趕緊找理由：「不用了，我今天晚上陪小夫人出門逛逛，不用等我們回來。」
關落墟答應了一聲，目送她們幾個離開，不由疑惑地自言自語道：「小侯妃竟然跟小夫人如此要好，難道她就從來不吃小侯爺的醋嗎？」
他這一愣神的功夫，低頭卻不見岫岫的蹤影，以為這個小傢伙又跑到什麼地方瞎溜達去了，因此便沒有在意，去后廂伺候尹扶蘇吃晚飯了。
沈青丘與顧行歌四人來到瑤光台外的花橋時，夜幕昏茫，花橋上卻沒燃燈，亦沒有奴婢指引道路。
沈青丘面色愈沉，抬腳就朝花橋對面的瑤光台走去，顧行歌心中卻有些發怵，她還記得自己是瑤光台花魁的身份，因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個地方能不來則不來，可是卻趕在今日這個亂糟糟的時候來了，只希望不要給自己招來什麼麻煩。
她跟在沈青丘後面，見他步履匆匆，心中不由微微有些詫異。
沈青丘向來對別人的事情都不太在意，還慣會帶着玩笑般的態度去調侃別人的困境，可是今日他卻一反常態，對瑤光台老闆娘的死表現得極為激動，顧行歌甚至能夠感受到他那種掩藏不住的巨大悲憤，為什麼沈青丘竟會對一個青樓的老闆娘如此在意，他們二人之間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四人行至瑤光台的主樓下，這座平時總是華燈璀璨有如仙宮的高聳樓宇，如今卻黯淡冷清，好像被人遺棄了一般，只有房檐下面掛着的數盞彩燈，依稀照亮廊檐上的雕鏤彩繪。
沅沅低聲道：「主子，阿娘的屍體如今被擱置在右邊的一座小樓中，讓奴婢來帶路。」
她說着便折向右邊的迴廊，穿過一道黑黢黢的花徑，如今瑤光台無人主事，就連路燈也不點了，那座放置著老闆娘屍體的小樓更是黑漆一片，只有門外兩個奴婢在守着，一人拎着一盞紙燈籠，磕著瓜子聊天。
一個說道：「明明昨天還被大阿娘給罵了一頓，沒想到今天她竟然就沒了，攢了那麼些銀子都可以造金山銀山了，如今一下沒了，這些銀錢也不知道會被誰給弄了去，這可是白瞎大阿娘的一番心血，到頭來自己什麼都沒落着，白白給別人做嫁衣裳。」
另外一個道：「可不是么，這大阿娘前腳剛死，那疏影姑娘後腳就跳了出來，要接替大阿娘的位子，她可真是心急，虧得大阿娘平時捧着她當成寶貝似的，她可倒好，一點兒往昔的情面都不顧及，火急火燎地給自己謀後路，真是個白眼狼似的傢伙！」
「這麼說來，那咱們以後不都得在疏影姑娘手下幹活，聽她的吩咐？」
「哪兒有那麼容易，雖說疏影姑娘是咱們瑤光台的頭牌沒錯，可是也不是人人都服她，就說那琳琅姑娘，雖然每次競選花魁都沒中，可是無論是容貌還是才情也都不比疏影姑娘差到哪兒去，今日疏影姑娘想要爭那大阿娘的位子，琳琅姑娘就第一個不服氣，況且還不止她一個呢！」
「說起來咱們倒是忘了一個人，你還記不記得今年咱們剛選出來的那位花魁姑娘，她——」
兩個奴婢正聊得起勁，冷不防沈青丘的身影從暗中走出來，他的臉上戴着淡青色的面具，在隱隱綽綽的燈影下顯得愈發陰森。
兩個奴婢頓時嚇得尖叫起來，沅沅閃身過去，抬手給了她們兩個一人一個大嘴巴，冷聲喝道：「不許叫，都給我閉嘴！」
顧行歌聽得那「啪啪」兩個清脆的大耳光，不由覺得自己的臉上也微微發麻，沈青丘身邊的這兩個奴婢，都喜歡賞別人大耳刮子。
兩個奴婢一見來者不善，便捂著臉不敢吭聲。
沅沅徑直打開房門，順手拎起擱在門口的燈籠，照着亮領沈青丘進屋去。
顧行歌朝裏面瞅了一眼，但見裏面空空蕩蕩，隨意搭著幾張鬆鬆垮垮的白幔，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停放在屋子中間。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跟進去瞧瞧，沈青丘卻已經開口道：「你就在外面等著，不必進來。」
顧行歌答應了一聲，湘湘便跟在沈青丘後面進了屋去，然後把門關上。
一陣夜風出來，已經微有秋夜的涼意，兩個奴婢雖然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卻都偷偷瞥眼去瞧顧行歌。
顧行歌雖然很少來瑤光台，但是每次到來都極為轟動，因此瑤光台的姑娘奴婢們沒有不認識她的。
兩個奴婢很快就認出顧行歌來，不由驚詫道：「花魁姑娘，怎麼是你？」
顧行歌被認出來了，只好對她們兩個笑了笑：「聽說老闆娘出了事，所以過來看看。」
兩個奴婢頓時大為感動：「姑娘真是有心，自打今天早上大阿娘的屍體被裝殮起來，都還沒有人瞧過，只有我們兩個被打發過來守靈，沒想到姑娘竟肯過來瞧瞧，姑娘真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