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開始動手

第三百九十二章 開始動手

摸排泉州城裏的所有外國人,這是甘奇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倒也沒有人敢不重視,伺候好這位新知州,這是許多人的共識。畢竟這位知州在汴梁是很有能量的,得罪了肯定會出問題。

畢竟這泉州,依舊還是大宋朝廷的泉州,一紙命令下來,要誰人滾蛋,誰人也就只能滾蛋了。

真正辛苦的,還是那些衙差小吏,一條街一條街走,一戶門一戶門敲。

甘奇反倒是個清閑人,視察一下軍隊操練,下各地縣衙走一走看一看,碼頭上逛一逛,看看萬里而來的船隻靠岸卸貨裝貨的景象。

有人當官當得很舒服,有人當官當得很辛苦。哪個時代都有這兩種情況,若是甘奇想當一個舒服的官,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甩手掌柜是好當的,反正這個國家一時半刻是滅亡不了,這泉州一時半刻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甘奇東走走細看看,也不幹什麼實事,這讓塗丘也很是輕鬆,每日笑臉盈盈。還專門與甘奇彙報工作,倒也不是彙報外國人戶籍的工作,而是彙報給甘奇造船的事情。

兩艘海船,每一艘都是五百料,不小。

所謂料,就是古代對船隻載重的計量單位。料就是木料,古代造船的木料,大多為五六米長,二三十公分的直徑,浮力大概是三四個成年人的體重,二百來公斤。用多少這種木料造出的船,就是多少料。

換算成現代的計算方法,大概五料左右,就是一噸。千料大船,是古代相當了不得的大船了,排水量大概就是二百噸左右。當然,這都是大致的換算,不能為準確數目。

塗丘給甘奇定製的船,也就是一百噸的排水量,這在古代也是相當大的船隻了。

塗丘的彙報,甘奇也只是點頭笑着,表示認可,也不談錢的事情。

甘奇不談錢,塗丘反倒更高興,高高興興去辦差,辦起差事來也越發賣力。

甘奇出門而去,派人請了泉州蔡氏往宴賓樓吃飯。

蔡黃衣帶着兒子蔡濟,還有同族一些老頭,興緻勃勃來赴宴。

甘奇早已等在了宴賓樓的雅間,眾人魚貫而入,一一給甘奇見禮。

甘奇倒也抬手回禮,如今的甘奇,倒也有一些上官的姿態了。

甘奇寒暄幾句開宴,推杯換盞幾番。

蔡黃衣主動問起:「本該是我等設宴請甘相公的,卻讓甘相公請了我,着實不該,失禮失禮。」

六品甘知州,也成了相公,這倒是有趣的事情,甘奇笑道:「蔡老客氣了。」

蔡黃衣又是一禮,再問:「不知相公請小老兒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說到這裏,甘奇也直白問道:「不知蔡家可有人出海討生活?」

蔡黃衣面色略有些尷尬,答道:「有是有的,若是官府不允,那小老兒立刻就把他們就召回來,以後不准他們出海了。」

蔡黃衣是理解差了,以為朝廷又要嚴格海禁了,不準百姓出海。宋朝開國,是有海禁的,這海禁其實也一直沒有解,只是執行得不好,幾乎跟沒有這個規定一樣,百姓出海也不會獲什麼罪責。

不過後來宋神宗時期,這個海禁會真正取消。

甘奇笑道:「蔡老誤會了,出海是好事,往後朝廷也會取消禁令。我說此事,是想問問蔡家有沒有人手可供調用,我也弄了一些船,需要得力的心腹人手。」

蔡黃衣聽得此話,立馬笑道:「人手有的,小老兒家中也入了一艘海船的股,幾十號水手是有的,只要甘相公吩咐,都給甘相公調來聽用就是。」

甘奇很是滿意地點頭,海上行船不是簡單的事情,是真正的技術活,也不是甘奇自己玩得轉的東西,所以必須要有一批經驗豐富的水手,沒想到蔡家直接就給甘奇解決了這件事。

甘奇說道:「好,想來還要月余,既然有幾十人,那便都一併請來,例錢倒是好說,只比其他人高,不會比其他人低。」

「此事小老兒回家今夜回去就給相公辦妥。」蔡黃衣答道,這是要納投名狀了,希望有個投桃報李。

甘奇自然樂見其成,在這泉州,必須要有一些奔走的心腹之人,這蔡家正好。來日船隊,商隊,乃至於……造船廠之類,都要有人打理。

是的,甘奇對造船廠也起了興趣。主要問題就是這蒲家太厲害了,連最好的船廠都是他們家的,這如何能行?

蒲氏一族,甘奇是準備往死里整,必須整趴下,不能讓他們越發坐大。

這蔡家,很不錯,用來代替蒲家也是正好。

甘奇起身提杯:「請!」

一杯飲盡,蔡黃衣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硬著頭皮笑道:「甘相公,此子乃是蔡濟,是小老兒的長子,也是蔡確的堂弟,很是伶俐的小子,不若教他到相公身邊聽用,苦事難事,都只管吩咐他去做,定是好用的。」

蔡黃衣也是聰明的,把自己兒子塞到甘奇身邊行走辦差,其中的好處自不用說。

甘奇打量了一下蔡濟,與蔡確長得還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比蔡確要健碩許多,皮膚較黑,看起來還真是個吃得苦的人。

甘奇點頭答道:「這有何不可?初來乍到,正需人手行走,明日便讓蔡濟收拾一下,住到衙門裏來。」

蔡黃衣連忙一拉蔡濟,兩人起身,便是躬身大拜:「多謝相公!」

「小人也多謝相公,小人一定好好辦差。」

甘奇微笑着點頭,又問一語:「你可會行船?」

蔡濟連忙點頭:「回相公話語,小人會操舟行船,皆不在話下。」

甘奇更是滿意,又問:「可有表字?」

蔡黃衣答道:「說來慚愧,此子雖然識字,卻少讀了聖賢詩書,也不是考功名的材料。年過了二十,倒也並未與之取個什麼表字。相公見笑。」

古書記載了許多古代的風俗,二十取字,還有各種各樣的習俗禮節。其實這些東西,那都是讀書人家的東西,普通百姓,乃至底層百姓,卻並非一定如此。

甘奇笑道:「那我託大,便與你取一個表字如何?」

「拜謝相公!」

「濟者,渡也。直掛雲帆濟滄海,便取個雲海吧。」甘奇這是有個寓意的,若是蔡濟當真堪用,來日這船隊,或者說艦隊,便交給蔡濟也未嘗不可。有些事情不得不想遠一些,讓甘奇身邊那些汴梁人去航海,那是不現實的。

「雲海,好好好,小老兒拜謝相公大恩。」給人取個表字也是大恩嗎?對於泉州蔡家來說,還真是恩情。

一個人有了名士大儒取的表字,幾乎就如提升了一個社會階層一樣的道理。往後蔡濟若是出門,不論與誰自我介紹,在下蔡濟,字雲海。不論是官是民,也要高看一眼。

若是蔡濟再說自己這個字,乃是汴梁甘奇甘道堅親自取的,取的是「直掛雲帆濟滄海」之意,那到哪裏,也將是座上賓。一般當官的,也會有個基本的禮節周到。

此舉,其實就是甘奇給了蔡濟一個莫大的臉面,這張臉面可以讓他在這大宋走到哪裏,都帶着光環,不會教人看不起看不上。在這泉州,更是如護身符一般,人人都知道蔡濟乃是甘奇的心腹之人。

蔡濟此時已然離開了座椅,一旁站直,一本正經躬身拜下:「小人願為相公牽馬墜蹬,忠心不二。」

甘奇點頭抬手:「落座落座,酒宴之上,不必如今禮節。再飲一杯。」

再看左右,還有六七個老頭,皆是一臉羨慕之色,興許心中還有些後悔,後悔今日沒有把兒子帶來,若是今日把兒子帶來了,便是也硬著頭皮求這位知州收在身邊辦差。

這頓酒宴吃完,甘奇心情也好,蔡濟倒也不回家了,東西只教人回去收拾著送來,他便跟在甘奇左右先盡心伺候着,開門趕車的,蔡濟也搶著去做。

之後幾天,甘奇也帶着蔡濟到處走,去海灣之處看一看自己那兩艘正在鋪設龍骨的海船。去軍營看一看操練情況。

每日大魚大肉養著,四百號年輕軍漢,身板也看着寬厚起來了,揮汗如雨也沒有一句埋怨。

史洪磊也來彙報訓練情況。有糧有餉,有吃有喝,這些被時代遺忘在角落裏的軍漢,哪裏還敢有絲毫的懈怠?

史洪磊的工作辛苦倒是辛苦,不過也不用費什麼心力了,只顧著操練就是。

隊列要橫平豎直,列陣要緊密,口令要令行禁止,往前就是往前,突刺就要突刺,衝鋒就要衝鋒。

甲胄軍械兵刃,也在不斷送來,福建的烈日,如火爐一般,但是這些漢子穿着甲胄,也不見一句話語。

史洪磊也說出了一些問題,開口:「甘先生,如今就缺弓弩與馬匹了。」

這兩個問題不好解決,軍用弓弩,泉州是找不到這種匠人的,甚至整個福建也不一定找得到堪用的匠人,這種匠人都在北方。南方大概也就邕州那種地方有。

「咱們從汴梁帶了多少弓弩?」甘奇問道。

「不到一百具。」

「先用着,弓箭手也不是一時半刻訓練得出來的。至於馬匹,可以往西南那邊去買一些,嶺南是有馬的,矮是矮了點,在福建應該也正合適。」甘奇如此說道,又轉頭與蔡濟說:「買馬的事情,便交給你去辦,先買個二百匹。」

蔡濟第一次得了差事,連忙躬身:「相公放心,小人一定把此事辦妥。」

軍營事了,甘奇又往城內而去。

再過了些時日,衙門之內,甘奇開口問塗丘:「胡番戶籍之事辦得如何了?」

塗丘一臉的笑:「下官正要稟報此事,未想知州先問起了。那下官就稟報一番,此事已辦得差不多了,在冊胡番之人,已過了三萬六千,落了籍的有一萬三千餘人,發了暫住憑證的有兩萬兩千餘人。」

「不錯,短短一個月,就把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塗通判果然盡心了,此事便是政績,本官會發往汴梁。」甘奇如此說道。

塗丘又說:「回知州,倒也還有遺漏之人,正在一一排查,數目也當有二三千之多。待得徹底盤查完畢,想來還要半月左右。」

甘奇點着頭:「嗯,事情慢慢做着。本官這裏還有一事請塗通判去辦。」

「知州只管吩咐。」

「你看這城內的高塔,不知遮了多少人家的陽光,得拆!」甘奇大喇喇一語。

「啊?」塗丘是嚇得一跳,連忙解釋起來:「知州有所不知,那些高塔,都是胡番的寺廟,那些胡番之人對於神明可不比大宋,若是拆了他們的塔寺,怕是要激起民變啊。」

這就是塗丘嚇一跳的原因,把別人家信仰的神廟給拆了?這還能不出事嗎?

「拆幾座塔寺也要激起民變?還有這個道理?是什麼民的變啊?是我大宋之民?還是什麼民?」甘奇好像不懂一般。

「我大宋之民自然沒有幾人信胡番的神明……不過,如今也有許多落籍的胡番,倒也算是我大宋之民了……」塗丘是不想惹事,好好的官,當得挺舒服的,為什麼要弄些亂事出來?一些塔寺,又不會影響什麼,別人也是出錢買地蓋的,又不違法。

甘奇自然不是塗丘這麼想的,這些塔寺,千年之後,還能在泉州挖出考古遺跡來。甘奇此時是無論如何也容不得泉州有這些東西,甘奇此時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總不能說這些人以後要叛國殺害趙宋皇室,還要追殺趙宋皇帝吧?

甘奇依舊是大喇喇一語:「拆,必須拆!每日本官一出門,抬頭便是這些塔寺,實在有礙觀瞻,還擋了百姓的陽光,必須拆!」

「知州,三思啊,若是強拆,這些胡番必不能允,定有衝突。若是真起了衝突,知州也不好與上官交代,更不好與東京交代。」塗丘又勸一語,便也只覺得甘奇是不懂泉州的風土人情,這是要倒行逆施,要惹禍。

甘奇是鐵了心了,這些東西是必須要拆除的,這是沒有商量餘地的,甘奇也知道這些塔寺的信徒是不可能允許別人拆的。所以事情也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強行來,其他的辦法都不可能奏效。

早晚是這一遭,朝廷的威嚴,這些胡番在這沿海地區鮮少感受得到,這回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到了別人的國家,什麼宗教信仰,都得入鄉隨俗,是龍就盤著,是虎就卧著,低頭做人才是正道。不然,生意都沒得做。

「交代什麼?不用交代,本官如今是泉州知州,只管拆,你去傳令,十天之內,教他們自行拆除,若是不拆,那本官就親自動手幫他們拆。」甘奇佈局已成,就要一一動手了。

此時塗丘的心中,甘奇顯然就成了一個屁事不懂,只憑一時喜好行事的二愣子了。塗丘也知道勸不了甘奇了,迴旋一語:「知州,這令下官去傳就是,若是到時候都不願拆,還請知州行事一定要三思,若真泉州起了亂事,一應官員都有罪責。」

「嗯,有事本官一人擔着就是。」甘奇好像糊裏糊塗一般。

塗丘心中微微安定,有事甘奇一人擔着,倒也不是不可。他便嘆著氣,出門而去。

要說那些塔寺的頭人,塗丘倒是基本都認識,請來坐一坐就是,塗丘還得把自己從中摘出來,出了問題,不論是朝廷還是那些要反抗的胡番,都不要找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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