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口金棺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口金棺

那女人錯開丘同棺身邊,久立不語,酒氣散去,從她的身上,漸生異香,只是這香味聞起來,有一種特別的悲傷。

丘同棺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問了一聲:「你。。。你怎麼了?」

女人沒有回答,反問道:「這麼說,他真的死了?」

丘同棺答:「應該算是吧,我在江刀樓里的那堵黑牆裏看見過他,不過已經變成了黑魂了。」

女人瘦弱的身形輕輕一顫,輕聲嗚咽了起來:「其實。。。現在想想,你要是真的娶了別的女人,我也許沒有這般痛苦了,因為那樣的話,你還活着,我求的不多,無非,你還在,我有個念想,現在這算什麼,一個清明不管燒多少黃紙,都喚不回來的人。」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那又是誰叫你來這裏找我的?」

丘同棺答道:「是江刀樓里那個老頭子,花痴絕。」

女人猛然回頭,一臉怒容:「是他!他也有臉叫你來找我?當年就是他殺了千葉!」

丘同棺猶豫地說道:「好像是跟皇甫前輩,生前跟他的一個賭約有關。」

他將皇甫千葉跟花痴絕的賭約,跟那女人說了一遍。

「現在我身上雖然有皇甫前輩的功力,卻是沒法運用,這樣根本沒辦法跟花痴絕比試,所以才來找的您。」

女人搖了搖頭:「我石燈谷的武功,並不適合你。」

丘同棺爭辯道:「不試試怎麼知道,現在天底下你要是不教我,那我只能回去求那條老狗了,我。。。討厭那條老狗!」

女人苦笑道:「如果真的可以,我還真想親自教你武功,然後讓你用我的武功,將那條老狗千刀萬剮,可是,石燈功的武功,只有女人能練。」

丘同棺驚道:「啊!!這。。。這難道是那條老狗算計好的?說到底他還是要讓我回去求他。。。」

女人手一揚,一壇新酒上手,拍飛泥封,大飲一口:「我管他在算計什麼,既然想拉我下水,我就要把他這潭水,給徹底攪黃了不可。」

說着女人玉指輕動,又是一壇新酒飛落在了丘同棺的懷裏。

女人醉意朦朧地說道:「我姓陶,我叫陶姍姍,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我師娘吧。」

丘同棺懷裏兜著一大壇酒,嘴裏直接打轉:「師。,,師娘???可是。。。我還沒有跟皇甫前輩說過這事,要不等我回去通知他一聲?」

陶姍姍手中的酒罈停了,轉過頭看着丘同棺:「怎麼?你覺得我配不上你師父?」

丘同棺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師父幫徒弟定下,哪有徒弟幫師父定親的。」

陶姍姍道:「你跟你那死鬼師父一樣,做事拖拖拉拉,要是他當年乾淨利索點,我也許就同意了。」

酒風起,陶姍姍一隻手揪著丘同棺的耳朵說道:「他是我的,我是他的,哪怕他死了,變成白骨黑魂,他也是我的,聽到沒有?」

丘同棺忍着痛,急聲說道:「聽到了,聽到了,疼!疼!」

陶姍姍這才心滿意足地把手放開:「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喊,喊甜一點,不然我一會要是不高興了,控制不好力道,你的耳朵有可能就掉了。」

丘同棺站在那裏,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師娘~~~」

他還故意把那個娘字音拖得特別長,陶姍姍的臉上浮出兩抹桃花笑,顯然很是受用。

丘同棺的心中一直念著經:前輩莫怪,前輩莫怪,都是她逼我的,她逼我的。

陶姍姍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既然這聲師娘我也聽了,我總要給點什麼見面禮才好。」

丘同棺見機就把雙手捧在一起,伸了出去。

陶姍姍見狀,青眉一皺,直接把酒罈扔進了他手裏:「別看你獃頭獃腦的,要起東西來,手伸得比誰都長,跟我來,我要給你的見面禮,你這雙手怕是裝不下。」

這時谷中石燈開始飛速轉動起來,丘同棺眼前景緻一幻,一道門出現在眼前,兩人步入其中。

剛一進門,丘同棺的眼睛就一道耀眼的光芒,刺激得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一口金棺,陳列其中,整間屋子也這金棺照得透亮。

好不容易適應了金棺的光芒,丘同棺終於張開了眼睛,金棺四周都刻着一奇怪的紋路,紋路之間,似有水銀涌動。

陶姍姍走到金棺旁邊,一手按在金棺,一邊說道:「這便是外面的人費盡千方百計想要得到陶翁金棺。」

丘同棺一臉茫然,陶姍姍又說道:「你年歲還小,自然不知道這陶翁金棺的妙用,這世間的人,能修仙成道,鳳毛麟角,大多數的人,雖然都能通過仙法,活過百歲,但百歲之後,終有盡頭。只有死到臨頭的時候,才會發現棺材,做為一件將陪他們長埋地下的。。。傢具,是何等的重要。」

「江湖盛傳,萬古造化逆天倫,陶翁金棺活死人。活人躺進去,功力暴增,死人躺進去,萬年不敗其身。」

丘同棺疑惑道:「既然人都死了,屍體不毀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死人一個。」

陶姍姍黯然神傷道:「所以我說你年歲還太小,不懂它的妙用,等你有一天心裏的牽掛的人,一旦天道有變的時候,你就發現它的用處。」

她仔細地摩挲著陶翁金棺:「本來這口棺材是專門留給千葉的,可是他。。。走的時候,連個完整的屍身都不曾留下。今天正好你來了,也算是讓你撿了天大的一個便宜。」

丘同棺聽得毛骨悚然,連忙擺手:「不,不,不,這個便宜,我今天不要了,咱們改天吧。」

他可不管什麼功力增不增,他只知道要是讓自己往這棺材裏一躺,怕是接連好幾個月都沒法睡個好覺。

陶姍姍道:「這也就是你了,要是換一個人,我都未必會讓他看一眼,你之前也看到谷中那些白骨了,那些都是這幾十年來,想進來偷盜陶翁金棺的小人。。。」

她還沒有說完,丘同棺的腳已經開始讓外拐了。

可是陶姍姍根本沒有給他逃的機會,一手拍開金棺,一手拎起丘同棺就往陶翁金棺里扔了進去。

被陶姍姍拎起來的丘同棺,如同一隻臨死前,慘叫掙扎的雞。

滿目金光燦爛,讓丘同棺根本無法直視,被扔進金棺后,丘同棺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不停地下落,最後竟然輕輕地飄了起來,他睜開眼卻發現眼前什麼也不看不見,他只是在不停地飄着,飄着飄着,他就睡著了。

等丘同棺醒過來的,他正躺在一片麥地里,青苗麥香,鼻子中流進肺里,讓人倍感清新舒爽。

他爬起來環眼四顧,麥田邊有一條大河正在靜靜地流淌,時不時起來打起兩個漩渦,發出聲響。

就在那大河邊上,一個白髮老翁,正在那兒垂釣,這是丘同棺目之所及,能找到的唯一一個活人了。

老翁穿一身麻衫,一頭白髮打卷,就像是堆了一堆的棉花,鬍子也是白的,掛在身前,頗長。

丘同棺跑到老人身邊,正在要打探這是何處,老人專註地盯着河面,一邊給丘同棺打着禁聲的手勢。

魚漂輕輕跳動了一下,老手的手扶上了魚桿,緊接那個魚漂開始頻繁地上下抖動,老人見時機成熟,開始慢慢收桿。

細小的魚桿被拉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彎度,就在丘同棺以為魚桿馬上要斷的時候,一條紅背大鯉魚,被拉出了水面。

鯉魚很大,特別是背上的顏色,紅得異常的鮮艷。

老翁收桿取鈎之後,手裏捉著那條紅鯉,一臉愁眉不展,嘴裏也只嘆起氣:「唉,為什麼又是你?」

說完,就將那條紅鯉丟進了河裏。

丘同棺不禁問道:「為何又將魚放了?」

老翁手裏備着餌:「因為這條魚我認識。」

丘同棺道:「這魚都長得差不多,你怎麼肯定這條魚你就認識?」

老翁道:「我在這裏釣了一輩子魚,一共釣起來無數條魚,結果到老了我一數,我只釣起來了一條魚。」

丘同棺道:「就是剛才那條。」

老翁點了點頭:「就是它,晴天釣起來是它,雨天釣起來也是它。」

丘同棺看着不停流淌的河水:「這怎麼可能,那魚就不會游到其它地方去嗎?」

老翁道:「我問過,它沒說。」

丘同棺腦子都被這老翁整蒙了,他放下這條魚的故事,開始問起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這是哪兒啊?」

老翁揮起桿,魚餌沉入水中:「這是我家。」

丘同棺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任何建築,也有沒有看到什麼人。

丘同棺指著一座山問道:「你家是不是在山那後面?」

老翁搖了搖頭:「不是,我的家就在這裏。」

丘同棺心中驚異,害怕地問道:「你。。。家裏就你一個人啊?」

老翁道:「原來,我是一個人,後來我的家人的越來越多,再後來,他們都死了,他們死的時候都恨我。」

丘同棺問道:「為什麼你的家人會恨你啊?」

老翁抬了抬手裏的魚桿,似乎是想換一個好一點的位置:「好像是因為我活得太久了。」

丘同棺道:「一個人長壽是好事啊,怎麼可能遭人嫉恨?」

老翁道:「長壽是好事,太長壽則未必是好事,到了那時,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會恨你。」

丘同棺道:「他們是嫌棄你老了拖累了他們?或者日常照顧贍養惹他們心煩了?」

老翁道:「你看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像是需要人照顧的樣子嗎?」

丘同棺看着老翁壯實的胳膊,確實不像是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顧的樣子。

老翁道:「我從來沒有生過病,也沒有遭過災,飲食起居都能自足,後來我為了工不麻煩他們,還特別搬了出來一個人住,可誰知他們還是恨我。」

丘同棺惋惜地說道:「那你的子孫也是太不孝了。」

老翁道:「我還記得其中一個,臨死前,指着我的鼻子罵道:為什麼你就可以長生不老,而我們只能活到五十歲!是不是你偷走了我們的壽數,讓你自己得到了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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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仙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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