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親
「奉天承運，三皇子趙川殿前失儀，關押冷玉宮期滿，即刻出宮，以嶺川帝國皇子身份入天鯨國和親，欽此！」
一個身着繁複花紋鎧甲的壯漢，身上有莫名的光芒閃爍，他冷笑着誦讀完聖旨，看似恭賀實際充滿了諷刺意味：「三皇子殿下，據說你要和親的對象是天鯨國的長公主，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真是可喜可賀啊！」
不同於皇宮中其他以金為底色，顯得異常雍容的宮殿，冷玉宮以純白為基調，縱然裝飾和器具依舊奢華，可始終有一種冷感，讓人三伏天也能感受到一股從心底泛起的涼意。
跪立接旨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容貌清秀英俊，只是有別於男子漢的陽剛，他的體型偏向柔弱，有一種中性的柔美。
「文騰統領說笑了，堂堂皇子卻被送出去和親，何喜之有？」少年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似乎這個古怪的聖旨並未超出他的想像。
「我趙川雖然是皇子，但是自小何曾享受過皇子的待遇？」
「三歲能誦讀經典。」
「五歲能吟詞作賦。」
「七歲便兼學兵法。」
「十歲沙盤演兵再無敵手......」
「如今我十八歲成年，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乃至兵法推衍，哪一樣不是當世翹楚！」
「如今，和親？這兩個字放在我身上豈不是可笑！」
說到最後，趙川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似乎對於嶺川皇帝他的父親已經心死。
文騰臉色一沉，不悅的提醒道：「三皇子殿下，還請慎言！身為臣子豈能在背後議論陛下決策的長短？」
趙川大笑幾聲，瀟灑的站起身來，指著文騰痛斥道：「羅統領，不要在我面前表現你的忠心，你只是我皇家養的一條狗，你可以去跟他告密，如今和親在即，我們一起看看他能不能把我關在冷玉宮？」
文騰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在嶺川皇帝趙命凡身前服侍多年，自然知道自己這位主子的性格，如今與天鯨國和親乃是重中之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一點，包括皇帝他自己！
將這件事情報上去，除了得到一通訓斥，再無其他。
趙川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般有恃無恐。
思及至此，文騰深深的看了一眼趙川，將聖旨扔到他的懷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他心中，三皇子趙川現在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想要胡亂抓人下水，他自然是不願意和這種不是瘋子更甚瘋子的人打交道。
見文騰離開，趙川的癲狂迅速平復起來，秀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譏諷，手中顛了顛那道聖旨，喃喃道：「居然要離開了嗎？沒想到半個月前的一場鬧劇，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半月前。
嶺川皇帝趙命凡舉辦國宴，招待遠道而來的天鯨國特使。
趙川匆匆趕至宴會正殿乾清宮，沒想到剛露面，就被大皇子趙山斥責，說他身為皇子不懂規制、禮儀。
如今，接旨和親的趙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為什麼他的父皇會在國宴的時候召見他這個不喜歡的兒子？
看來，早在半個月前，甚至是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作為一枚棋子被推出去，將他軟禁在冷玉宮中，也只是不想讓他鬧出事端罷了，隨便找了個由頭。
堂堂大好男兒，卻被送出去和親，可笑！
真當是可笑！
目光透過紙窗注視良久，趙川隨意的走出冷玉宮。
陽光灑落在身上，有一種溫暖的感覺，趙川的內心卻滿是寒意，他不明白，為什麼同為皇子，待遇會相差那麼多！
這個問題他從懂事起就在想，一直到今天也沒有找到答案。
正當趙川一邊拷問內心，一邊往寢宮走時，卻發現文騰匆匆去而復返。
「三皇子殿下，陛下有令，令你現在立刻去御書房見他！」文騰眼中閃爍著莫名的意味。
趙川皺了皺眉頭，朝令夕改可不是他這個鐵血老爹的風格，作為從普通士卒一路爬到皇帝位置的趙命凡，風格簡單粗暴直接，怎麼剛剛頒佈聖旨又派文騰來傳口諭？
莫不是出事了！
趙川心中一動，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就隨文騰來到了御書房前。
站在御書房前，文騰並未一同進入，而是用眼神示意趙川自己單獨進去。
這個舉動讓趙川尤為警惕，要知道文騰可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同時也是給皇帝干最多的臟累活的人，什麼事連他都要迴避？
帶着疑問，趙川跨入了御書房的大門，剛剛進入御書房就有一股濃重的熏香味撲面而來，整個御書房煙霧繚繞，恍如仙境一般。
但是這種仙境中到處都暗藏殺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趙命凡的惡趣味，整個御書房中縱然是外面艷陽似火，但是殿內卻依舊要點上蠟燭照明。
陰暗、壓迫、威勢，才是御書房的主旋律。
皇帝彷彿高居九霄雲上，站在下面的人情不自禁的就會生起敬畏之心。
等他走到御書房中央才發現，原來御書房中人數還不少，皇帝趙命梵谷坐主位，旁邊站着大皇子趙山，趙山的下手還有一個冰山般氣質的貌美女子。
這個女子......好像就是半月前的天鯨國特使？
趙川心中嘀咕著，當時國宴上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就被關進了冷玉宮。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武運昌隆！」從小受到的禮儀教育沒有讓趙川受到心中疑問的影響，一個十分標準的雙手抱拳行禮。
「嗯，起身吧，這次叫你過來是朱特使的意思，兩國和親乃是大事，不可不細察之。」皇帝趙命凡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這種開門見山的談話方式還真是符合他鐵血軍人的形象。
而且趙命凡身上有一種龐大的氣勢，在這股氣勢的壓力下，只是跪着就更感受到壓迫。
「謝父皇。」
趙川勉強站起身來，看向那名天鯨國特使，心中卻在冷笑：父皇連借口都懶得找了，兩國和親的大事會因為我產生影響？就算我是瘸子、癱子，抬也會把我抬到天鯨國去！
天鯨國特使還沒有說話，旁邊站着的大皇子趙山卻跳了出來，一臉微笑道：「特使您不知道，三皇弟可是我們嶺川皇室不可多得的才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若非是你們天鯨國，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
天鯨國特使冷哼了一聲，聲音如同脆玉般：「難道我們天鯨國的長公主殿下還配不上他？還有，他的詩文才華我有所耳聞，不過怎麼沒聽說過他的功夫如何？」
大皇子趙山一怔，瞥了一眼趙川，滿是惡意的笑道：「朱特使你不知道嗎？我這個三皇弟從來沒有練過武，可謂是手無縛雞之力。不過皇子么，要會武幹什麼？難道還像普通人家一樣，不會點武就等於是個廢物？」
廢物！
趙川一把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掌心，縱然是肉體上的疼痛也無法緩解內心受到的屈辱！
整個嶺川帝國以尚武為榮，文人的地位遠遠比不上武者，練得一身好武藝然後加入軍隊獲取軍功，才是嶺川帝國最正統的晉陞階梯！
而他，身為嶺川帝國的三皇子，居然一點武藝也不會。
不是他不想學，而是從小到大，根本沒有人願意教他，後來他才知道，皇帝趙命凡嚴禁任何人教他習武！
趙川的心中在隱忍，這並不是他要的結果，屈辱感就像是一條毒蛇，在不斷的噬咬着他的心。
聽到大皇子趙山的評價，天鯨國特使的眼神又冷了幾分，她實在是看不慣這麼一個從來沒有練過武的花架子。
但是她知道，和親是天鯨國和嶺川帝國共同定下來的決議，絕不是任何個人能夠阻擋的。事到如今，她阻擋不了，趙川也阻擋不了，就算是身在局中的長公主同樣阻擋不了！
皇帝趙命凡有些不耐了，他身為鐵血軍人，最煩的就是這些事情。
看着站在下方的趙川的俊俏臉龐，趙命凡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不耐煩的揮揮手：「既然朱特使已經看過了，那今天就到這裏吧，兩天後和親隊伍啟程，到時候就別來御書房辭行了。」
「連辭行時都不願意見到我了嗎？」趙川深深施禮，嘴角卻劃過一絲苦笑。
跨出御書房的大門，大皇子趙山卻突然從身後追了上來。
「三弟，你可有福了，據說這位長公主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美人，只是......」大皇子趙山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聽說這位長公主的冷血殘酷與她的美貌同樣有名，看來你以後有的受了！」
說罷，大皇子趙山大笑離去。
「冷血和殘酷嗎？」趙川喃喃自語的看看天空，不知何時，原本晴朗的藍天被一片烏雲覆蓋，陰沉的可怕。
一陣涼風出來，趙川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衣物，緩緩走向了寢宮。
啟程出了御書房，趙川回到了寢宮。
這座他居住了十八年的宮殿已經稍顯破舊，因為不得寵的原因，所以也很少有人願意來特意修繕。
「殿下！殿下您回來了！」
剛剛踏入寢宮，趙川耳邊就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緊接着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