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泉州術殺（6）
「聖公子也太小心了些，葉兒本就是醫者，這事情不用跟她重複交代罷。」淦祈正巧也路過這院子，發現金芯、聖冼兩個人圍着葯葉兒似乎是在議事，便也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湊熱鬧。
葯葉兒看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聽說，我墜崖以後，你去揍了邵子牧？」
一聽葯葉兒提到這件事，淦祈眉宇間瞬間凝聚了一股怒氣，他淡然回道，「是。」
金芯一臉驚訝，上下打量著淦祈。他在龍城這麼多年，只聽說淦家二少爺肺癆，命不久矣，只當他一直是個病秧子。沒想到居然會在這件事情跟邵子牧起了衝突，關鍵這人如此瘦弱，在邵子牧面前是怎麼得手的？
看來淦祈雖然自小病弱，但終究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在某些事情上，他也有他想要守護的事情。
葯葉兒見淦祈一臉我沒錯的樣子，就覺得自己以前有些小看了他。
她總以為，之前在北境他為了推邵子牧邀請他入朝為官，折騰自己身子，是因為不想與他起正面衝突的緣故。
現在看來，他似乎也不怕邵子牧那個君儲身份，更不怕得罪邵子牧。
「你與他起衝突，與你們淦家沒有任何好處，你如此聰明，怎麼會做這麼糊塗的事情？」葯葉兒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淦祈難得話語里透著冰涼，「那是他應得的懲罰，我只是揍了他一拳，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金芯眯着眼睛，「是，你揍了邵子牧一拳，能全身而退，他對你也算是客氣的了。」
「你不是如此意氣用事的人，為何如此？」葯葉兒想要追問的不是淦祈揍邵子牧，她想要知道的是為什麼淦祈會有如此大的火氣，除了她墜崖生死未卜以外，應該還有別的緣由。
淦祈皺眉，「你以為青龍帝為什麼一定要治你於死地？」
葯葉兒回道，「功高震主而已。青龍帝怕我荀葯穀日後恃寵而驕，不好鎮壓。想把我這個禍患，扼殺在最初的這個階段。帝王之心，看似寬廣無垠，其實計較起來，也比針尖大不了多少。」
「沒有別的原因了嗎？」淦祈語氣又沉重了一些。
葯葉兒見他如此嚴肅，略微細細的想了一下，除了上面的理由，她再也想不到第二種了，便搖了搖頭。
淦祈長嘆一聲，「你是否從未想過，青龍帝是不是已經知曉了你的身份了呢？」
「怎麼可能？」葯葉兒下意識的反駁，「他沒有看見我額頭上的胎記，怎麼可能知道我是誰？」
淦祈眯着眼睛，「洞察你身上的秘密，不需要看見那胎記，也可以知曉的。我在北境平城的荀金藥房留宿的時候，無意間聽土芯說起過邵子牧帶你來北境的緣由——火毒沒有徵兆的毒發。」
「是，那時候我剛從泉州回龍城，在路上火毒沒有徵兆的毒發了……」葯葉兒說到這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向金芯，「莫不是……」
金芯點點頭，「那並不是火毒，是因為你體內封印朱雀聖獸之力的那個封印鬆動，朱雀聖獸的力量在你體內亂竄，導致你的昏迷。」
「所以，」葯葉兒重新縷了一下思緒，「我被邵子牧從龍城帶到北境來，並不是他帶我來養病，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我體內朱雀之力真在慢慢蘇醒……他怕青龍帝能感知到我體內朱雀聖獸的力量，所以他帶我離開了龍城！」
聖冼此時忽然插話，「葯姑娘此前說過，你出谷的以後，頻繁的使用心法，就會無緣無故的陷入沉睡。我與姑娘在玄城共事的時候，就替姑娘摸過脈。其實每次你動用心法，都會覺得困頓無比，那並不是因為心法的原因，而是因為朱雀之力。」
他頓了頓，繼續道，「朱雀之力的力量過於霸道，若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修行靈力，一般人是無法掌控那麼龐大的力量的。朱雀歷任女帝，雖然生來就擁有強大的靈力、擁有極其高的術法天賦，但也總還有個對比。而歷任女帝之中天賦最高的那個人，就是葯姑娘的母親，上一任朱雀帝國女帝——鳳兮夜。」
「或許是因為兮夜女帝從出生之日起就帶萬星隕落之不詳天象，她身體里蘊含着的靈力也是歷任女帝之最。」說到這裏聖冼輕嘆了一口氣，「我父親每每說到這件事，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兮夜女帝本來有機會可以在異境裏碰觸那最後一界的強大力量，但是她卻選擇了使用她強大的靈力，在祈望台強行召喚朱雀聖獸，救藥姑娘。」
「十九年前的那一場惡戰，讓我們父輩的許多人都戰死沙場，包括上一任七宿宮的七位宮主。當年朱雀女帝為何要強行召喚朱雀聖獸來保肚子裏的孩子，這其中緣由，沒有人知道。但我一直相信，兮夜女帝不是史書上記載的那樣是一個不詳之人。」
「兮夜女帝當然不是一個不祥之人，什麼萬星隕落，那不過就是一些迂腐之人一些危言聳聽罷了。」淦祈居然先於葯葉兒開口為鳳兮夜打抱不平，「所謂的萬星隕落，不過就是一個自然天象而已。我淦家歷代以天象水脈為生，家族遺傳下來的手記上記載，其實每年都有許多星辰從天際隕落。只是剛好兮夜女帝出生的那一晚，隕落的星辰格外多而已。」
「是，」只要一提到兮夜女帝出生那一晚的萬星隕落之象，葯葉兒嘴角就不自覺的上揚，「那不是什麼不詳之兆，要我說，倒是一個極其浪漫的時間。流星雨啊，我的母親居然出生於天際滿是流星的夜晚。」
葯葉兒當然不可能用她在現世學到的天文知識來跟聖冼來解釋那「萬星隕落」是怎麼回事，但是在她眼裏，她的母親鳳兮夜確是真正的天子驕子——出生的時候萬星隨着她的靈魂一起落入凡塵，或許她的母親鳳兮夜才是那個真正的天選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