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華城豪賭(10)

二十五、華城豪賭(10)

「你閉嘴!」藤松猛的站起來,企圖抓住金芯的衣領,但是手還沒到,腿便是一軟,單膝蓋跪倒在地。

又一個人緩緩落到金芯身邊,此人蒙面黑衣,衣服上綉了一個「暗」的字樣。那蒙面人手中執劍,指著藤松。

金芯蹲下,看着藤松,「當年你為了得到黑金市,不惜下手毒害你的哥哥,這件事我說錯了嗎?你毒害你哥哥藤原,易了容顏,替你哥哥執掌了整個黑金市,你以為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卻不想被我知道了,所以你現在惱羞成怒?」

「我沒有!」藤松抬起頭瞪着金芯。

「沒有?」金芯微微一笑,直起身子,「藤原你自己來說罷。」

金芯身後的那老者,緩緩的走過來,來到藤松的面前,摘下自己臉上的面紗,那滿目瘡痍的臉,幾乎已經辨認不出他原有的樣子,但是那雙眼眸,卻足以讓藤松回想起年少時,藤原的樣子。

那雙眼睛,無論什麼時候看見他,都是充滿溫情。

「藤松……我,沒死。」藤原這一聲嘆息,宛如地獄之下傳上來的陰風,把藤松全身吹了個寒顫。

藤松彷彿見到鬼一半,跌倒在地,「你別過來……你別過來!藤原已經死了!藤原已經死了!我親眼看着他被丟下懸崖!」藤松極力用雙手往後爬去,但,腿上扎在麻穴的銀針不拔,他根本挪不動身子。

藤原搖頭,「三年前,我確實被丟下懸崖,但,崖下枝林茂盛。我重傷,掛在樹上,被路過的人所救。」

藤松不敢相信的搖著頭——如今這個站在自己面前面目全非,身形佝僂的老者,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自己自小崇拜的哥哥。

藤原走過去,蹲下身子,伸過手。

藤松下意識的用自己的手護住臉,藤原輕嘆,把藤松腿上銀針拔了下來,柔聲道,「我求過金方公子了,公子答應我,放你一條生路。你若離開,就走遠些,不要再回來……」

藤松聽見藤原如此柔聲細語交代,頓時控制不住胸臆里那洪水一般的悲傷,「哥——」然後站起身,抱着藤原嚎啕大哭,宛若一個丟失了心愛之物的孩童,哭的撕心裂肺。

這一聲「哥」,讓藤原釋懷一笑。

這個從小與他一起長到大的弟弟,那日對他下手,心中必定存了許多不舍,不然今日如何如此悔恨!

或許這就是血脈的力量,明知道他為了奪權,對他痛下殺手,要他生死,棄他不顧。但是,看見他留下悔恨的淚水,依然想原諒他。

如何才能不原諒呢?

金芯已經跟他解釋過了——為什麼藤松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從他手裏得到黑金市。

王族的插手黑金市這場爭鬥,從來都由不得他們這些在刀俎之上的人辯解一分一毫。藤松當年未必就對藤原下了殺心,但,邵天翊是絕對不會留下這個禍患。

當年對藤原下殺手的,是邵天翊。

藤原墜崖的最後一刻看見藤松的臉,只是因為藤松策馬趕去,想救下他的緣故。

藤原恨了藤松三年,怨了他三年,不願相信金芯所言。

但是,他再見藤松的時候,他不知道,心中那怨恨早就被擔心取代。眼看着藤松把黑金市所有的身價壓在這場賭局裏,他才發現——原來他心疼弟弟,多過這些金銀。

兩人的誤會,就這樣被金芯無聲的化解,童向文在一邊看向金芯,輕言道,「外人只說金方公子商場手段狠辣,卻從未說過公子還如此渡世。」

「能渡世的只有神,我又如何能夠與神相比。」金芯輕笑,他抬起頭,看着遼遠的天際——丫頭,你交代的事,我已辦妥。

四默無聲,芳華淡然,流風拂曉,一切都成煙雲。

藤松很快便收住了情緒,抬頭,看向金芯,「金方公子,對不住,之前的事情……」

「咻咻咻」三道銀光在午後的陽光下一閃而過,眨眼間藤松後腦、脖子、背心三處出現了三把銀刀,藤松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氣絕。

「藤松!」藤原看着自己懷裏的藤松,大吼一聲。

金芯反應極快,順着銀刀飛來的方向,腳下一點,掠上屋頂。剛上屋頂,就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黑衣女子在房頂上穿梭,以極快的身型消失在屋檐后。跟在金芯身邊的暗西也攀上的屋頂,一臉歉意,「抱歉,我們攔不住她。」

金芯眯着眼睛,看着那個遠去的背景,緩緩念出兩個字,「暗芯……」

賭枱之上,藤松身後三刀,刀刀致命,脖子與後腦勺上傷口已經發黑。這刀、這毒,都是暗芯慣用的。

「我去追吧?」暗西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是不願意去追暗芯的。

暗芯雖然失去記憶,但是她暗殺手法是暗童裏面最好的。

此刻離開了荀葯谷,又干起了刺殺的活,那必然是功夫恢復了大半。若是她真的恢復了功夫,恐怕跟在金芯身邊的所有暗童都不是她的對手。

金芯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搖頭,「不用追了,以她的身法,錯了一瞬就差了千里。」

金芯與暗西一起落回賭枱,藤原抱着藤松的屍首,憤恨問道,「是誰?!是誰殺了我弟弟!」

「王族身邊不留無用的人。」金芯淡然回道。

「邵天翊!」藤原抓着藤松肩膀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怕藤松泄漏了他這些年背地裏乾的那些偷雞摸狗的臟事!所以殺人滅口!」

金芯頭微側,「暗西,著人去準備後事。」

暗西點點頭,低下身子,要去背藤松的屍首。

藤原不願放手,金芯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你沒有時間悲傷,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這些年,藤松暗裏為邵天翊做了那麼多臟事,他肯定藏有證據,不然也不會在此招來殺身之禍。黑金市你最熟,藤松如果留有證據,會藏在哪裏,你應該知道罷?」

藤原看着懷中藤松的臉,他到死,都沒有閉上眼睛——死不瞑目,是嗎?

藤原鬆了手,把弟弟的屍首交給暗西,「我應該知道在哪。」

說這句話的時候,藤原眸中溢出憎恨,幾乎要把這中央大街全部都淹住。

金芯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點點頭,「先回北星樓罷,後事交給暗童他們處理。我不會虧待你弟弟,我會用最好的棺木給他下葬。」

藤原沒有再說話,而是起身往北星樓走去,金芯負手跟在後面。

到了北星樓,藤原才發現,童向文居然也跟着金芯一起到了北星樓。剛進北星樓,千天就從二樓跳了下來,長而柔軟的裙擺在空中畫了一個好看的弧線,隨着她纖細的腳一起落在地。她兩三步跑過來,撲倒童向文懷裏,不一會就聽見她斷斷續續地抽泣聲音,「都結束了嗎?」

童向文看着懷裏這個妖艷到所有春花都凋零的女子,輕輕一笑,「結束了。」

千天抬起頭,眼角帶淚,卻媚艷一笑,「那就好,我們即刻動身去龍城,找荀葯穀穀主,給你治肺癆!」

童向文輕咳兩聲,看向金芯,「金方公子,可還有事要在下做?」

金芯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張箋函,遞給他,「帶這個去龍城荀葯谷府邸,去找丫頭,你的肺癆她會儘力。」

在一邊的藤原恍然大悟,「公子與童賭神認識?!」

金芯眯着眼睛,「你不會以為,我沒有任何準備就去第五層開賭局了吧?」

藤原張了張嘴,許久才回道,「我看公子把所有的家當都擺了出來,以為公子是打算用賭局以外的手段收黑金市……」

「我到不知,有什麼手段是比賭局更容易的?」金芯反問道。

藤原不知道如何回答。

金芯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局從一開始,黑金市就沒有勝算。我說過,做生意與做強盜的區別是腦子。」

「千天是我埋在前面的障眼法,她早就去了賭場,摸清楚了賭場裏面的所有的千手,故意帶着我去找了一桌千術最高的人,贏了那桌的人以後,賭場里的人會怎麼想我?」金芯把目光投向藤原。

藤原尋思片刻,回道,「靠千術上的五樓,最後也必然……會靠千術贏?!」

「是的,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會賭術。」金芯把眼睛看向童向文,「童向文是我安插在黑金市的第二顆棋子。他身患肺癆頑疾,需要大量的銀子治療,只要稍微放出去一點消息,黑金市就會用重金下聘,去找他來接下這場賭局。童向文賭術卓絕,只要黑金市限制住了我的千術,我必輸無疑。」

「可是為什麼童賭神會認識公子?」藤原不解。

「你在龍城不會沒聽說過荀葯谷治癒了龍城淦家二少爺的肺癆罷?」金芯眉眼一挑。

「可是,公子怎麼會肯定童向文去找葯谷主?」藤原問道。

金芯問藤原,「你可知他三年前為何會去長富坊贏一百萬兩?」

藤原搖頭。

童向文輕咳了一下,「三年前,我抵押了所有家產,去長富坊贏那一百萬兩就是為了日後買下荀葯谷的紫金牌,治我身上的肺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幽荒絕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幽荒絕
上一章下一章

二十五、華城豪賭(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