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廈將傾（2）
他點頭，傲然的向著御醫院的走去。
御醫院裏，一片繁忙的景象，早上主子們起身，要請脈問診、煎熬湯藥。龍城的御醫院不同玄武帝國的御醫院一般——王城裏所有的人包括內侍宮女在內所有人都需要御醫來看病。
龍城的御醫院御醫，只給上殿看病。
所以御醫院最多不過十個御醫，但是每個御醫手下都有葯司打雜，所以整個御醫院算起來人數也不過就是三十齣頭，比起玄武帝國龐大的御醫院體系，這裏還算是精簡的。
只是這時，御醫院裏所有的御醫都出診去了，御醫院裏只有一些葯司正在煎煮湯藥。土芯若無其事在那些葯司邊上亂晃，看見一劑葯，伸手想去抓來聞聞，卻被葯司攔住了，「不許亂碰！」
雲景看着葯司的樣子，心裏明白大概，連忙把土芯拉過來，「他們負責的葯若是讓人懂了手腳，出了問題，恐怕是要擔責任的，你最好不要碰。」
土芯點點頭，「可是，這裏的御醫都還沒回來呢，我們能幹什麼啊？」
雲景沉默半響，「我們去看看醫案罷？看看這裏的主子經常得什麼病，輪到自己去診脈得時候，也不會一無所知了！」
土芯想了想，覺得雲景言之有理，就隨手拉了個葯司問道，「請問，放醫案的地方在哪裏？」
那葯司抬頭看了看土芯，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又低下頭去摘葯了。
土芯覺的奇怪，怎麼這裏的人這麼不友好，不過就是問個地方，怎麼連出個聲都捨不得？雲景輕嘆了一聲，「我們自己去找找罷……」
「二位還未向院首報道，要往哪裏去？」一個中年男子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雲景與土芯回頭，看見身着御醫官服的御醫已經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
雲景與土芯分別欠身，「我們是新進的御醫，不知道要來先跟院首報道。」
張院首看着這兩個人，心中冷笑，荀葯谷還真是託大，送了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進來。毛都沒長齊，能成什麼大事？
劉御醫看見雲景與土芯也冷笑道，「果然是沒有家教的鄉野醫師。」
土芯眯着眼睛，輕笑，「雲景哥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有些人看見我們就牙痒痒，難不成是因為只會叫？」
「你！」劉御醫見土芯出言不遜，上前兩步想要賞他一巴掌，土芯抬手接住，「您是有家教，可惜您的家教教您的沒本事就動手，到底誰是鄉野醫師？」
劉御醫沒想到這個小娃娃居然敢教訓到他頭上，氣的吹鬍子瞪眼，「好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嘲笑老夫！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你竟然……」
「是，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都多，恐怕您這輩子只去吃鹽了罷？不然怎麼這般無腦？！」土芯把手一甩，甩了劉御醫一個踉蹌。
劉御醫似乎還不服，還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嘴，卻再無聲音。劉御醫瞪大了眼睛，又張了張嘴企圖發聲，但是依舊發不出來。
張院首見這小娃娃，伸手就讓劉御醫閉了嘴，知道其中肯定是有問題的，冷下臉，「你對劉御醫做了什麼？」
土芯攤開手，回頭看着張院首，「既然進了這裏，那都是御醫，身體出了毛病不會自己治嗎？還是當真是只會叫？」土芯緩緩踱步，微笑，「我呢，沒什麼大本事，也就是多研究了一些與毒有關的醫治法子。御醫院裏都是國之聖手，想必不會連我這種鄉野醫師都不如罷？」
慶長河二話不說，去給劉御醫診脈，診完以後，眉頭緊皺。張院首看慶長河這副表情，連忙同李御醫一起去切脈，收了手以後，表情凝重，紛紛看向土芯。
沒錯這娃娃看起來雖然年紀輕輕，下手卻一點都不輕。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劉御醫閉了嘴，但是他們三人一摸卻也摸不到脈象奇怪之處。
「張院首，我們能報道了嗎？」土芯笑意不減，看着張院首。
此時張院首想的卻是之前葯葉兒在御醫院說的話——醫術，還真是一個眾生平等的東西。與資歷、年紀都無關係。這個孩子，或者說這兩個孩子，或許真的比他們在座任何一位御醫醫術都要高明。
張院首還在發愣，慶長河卻早就看明白了，若這孩子真的精通毒術，那必是荀葯谷里的人了。
果然，那個女子心思不可小覷。
這孩子進來就露了一手，是在警告他們這些人不要再荀葯谷面前班門弄斧嗎？
以後所有與毒有關的東西，都不能隨意使用了嗎？
這樣一來，那些礙著蕭帝後路的帝妾們，就都不能用病死這個理由給除掉了……慶長河攥著自己衣袖，看來這王城風向，終於也是換了方向。
張院首回過神來，「張葯司，帶二位新御醫去內務府定製官服。」
方才之路的葯司，放下手中撿藥材的活，低着頭來到土芯、雲景面前，「二位請。」
土芯再也沒看這些老頭，出了御醫院，雲景對張院首欠身行禮，也出了去。兩人跟在張葯司的後面，相視而笑，悄無聲息的出了一口長氣。
這裏的一切如葯葉兒所料，那些老頭果然是不服他們，在他們發難之前，土芯佔了先機。
在拿住劉御醫手的時候，手掌中藏了一根短針，那根短針淬的有啞毒，出言不遜者，自然無法說話。而荀葯谷的所有毒藥，都必須有能摸出隱脈的醫師才能把出。方才可以知曉，龍城裏御醫院裏的御醫沒有本事把隱脈。
一個人瞬間啞了，脈象卻沒有任何異樣，這樣的奇怪現象，已經顛覆了御醫院所有御醫常識，在此驚世駭俗的事情之下，自然是不會有再有人為難他們。
這都是葯葉兒教給土芯的——昨夜，葯葉兒找土芯來，告訴他進入王城御醫院以後，大概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交代他，無論如何，都要先與御醫院裏的御醫們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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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姐姐，你找我？」土芯敲了敲門，看着屋裏葯葉兒站在窗前仰頭看着月色。
葯葉兒回頭，輕輕一笑，「是，我有事交代與你。」
土芯點點頭，走進屋子，葯葉兒說道，「明日，你們去御醫院肯定會被人叼難，雲景性子內向，肯定是吃了虧也一口咽下。但是這樣一來，你們恐怕就很難在御醫院立足了。」
「葉姐姐，希望我做什麼？」土芯問道。
葯葉兒揮一揮手，土芯走過去，葯葉兒摸著土芯的頭髮，「你也不小了，今年已經十六歲，在荀葯谷學醫近十載，無論是醫術還是毒術，都已經是一個獨當一面的醫師了。本來火芯是跟着雲景進入御醫院的最佳人選，但是他人在荀葯谷里幫我照顧欒……」葯葉兒說着，眼神黯淡了下去。
「葉姐姐，」土芯連忙接過話茬，「我知道，我會儘力保護好雲景哥哥的。」
「那就好。明日若他們發難，不必手下留情，找個機會對御醫院裏老御醫們下毒罷，不用太毒，小懲大戒即可。」葯葉兒看着土芯。
土芯仰起頭，「那就啞毒罷，三日後自行消散，必須會摸隱脈的醫師才知道如何醫治。」
葯葉兒想起白日裏，龍影送來的邵子牧的信筏，交代土芯，「你去了王城裏，多注意許帝妾的身子……帝君的病，你要教雲景慢慢調理。給帝君看病，若是有什麼不懂的，讓雲景退宮以後來找我，我教他。」
「嗯，我記住了。」土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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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只有當困難來時，無所畏懼，才能讓其他人都忌諱三分。
這也是在玄武帝國，薛賢真教給葯葉兒的，能讓所有人醫師心服口服的只有醫術，只要醫術卓然，在御醫院裏，就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土芯這手漏的還不是醫術，是毒術。
如果說醫術是能夠救人性命，那麼毒術就是能殺人與無形。
沒有人會主動去惹一個身懷毒術的人，除非他不想活。
那張葯司之前還愛答不理，方才看見土芯上來就讓劉御醫說不出話，此時也心中有顧忌，不敢惹這個小祖宗，只能老老實實的獃著土芯、雲景去了內務府。
御醫院內，所有人都看着劉御醫，心裏直嘆氣——來了一個用毒如此了得的少年，恐怕以後御醫院裏都要變天了。
張院首查看劉御醫的口舌，依舊看不出所以然。身邊的李御醫沉默半響，忽然道，「既然他精通毒術……不如我們就用毒栽贓陷害他！」
慶長河顯然是這裏面最冷靜的人，「正如你們所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進御醫，有哪個帝妾會召去治病？就算是被人召去治病了，不應該心存感念嗎？為什麼反而還要去迫害有恩於他的主子？」
慶長河緩緩道出，「各位，你們可知道荀葯谷因何被人稱之為江湖鬼谷？」
張、劉、李三位看着慶長河，紛紛搖頭，慶長河目光微低，「江湖鬼谷，毒術比醫術更出名，沒有什麼毒是荀葯谷的解不了的。我們正統醫師，哪有專門去研究毒術的？可是那個十六歲的少年，居然主動告訴我們他精通毒術，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