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試探（2）
葯葉兒與聖冼步行剛回到御醫院，聽見季豐羽在書桌前邊寫邊抱怨，「我就說，這個什麼破巡醫應該廢除，每次巡迴來都讓我寫這麼多醫案。那幫白衣御醫好歹也是層層選拔進來的，怎麼會這麼蠢，怎麼會有那麼多病留着巡診的時候看。」
聖冼倒是不怕季豐羽發脾氣，輕笑的走上前去，「我說這些白衣、青衣御醫怎麼離御醫院書房遠遠地，原來是季老發脾氣。」
季豐羽沒好氣的看了聖冼一眼，「你還說，這不都是你玄家定的規矩，你說這個薛賢真都當院首八年了，怎麼還不改改規矩，真的是……」
聖冼苦笑着搖搖頭，也回到書桌前，去補醫案。
葯葉兒倒是坐在書桌前，拿着筆看着醫案上，一直在發愣，早前說的那種違和的感覺又出現了，到底是哪裏不對讓她有這種感覺得呢？
「葉兒！」
「啊？」葯葉兒回過神，看見聖冼站在桌前，看着她，「怎麼了？」葯葉兒問道。
聖冼早早便寫完了醫案，看見葯葉兒在發獃，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便喚了葯葉兒。聖冼拿起葯葉兒寫的醫案，「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半天只寫了一個字？」
葯葉兒用筆桿撓了撓頭髮，低聲說道，「晚上我們再去一次御書閣看看二皇子玄和的醫案可好？」
「嗯。」聖冼點頭。
*
入夜，王城裏各處宮門都下了鑰，御醫院裏萬籟寂靜。
晚善以後，季豐羽在藥房不知道在倒騰什麼藥材，點了十幾隻蠟燭，把藥房照的通亮。
琴胤推著聖冼跟着葯葉兒推門而入，看見藥房桌上擺滿了藥材。
葯葉兒圍着桌子邊走邊細細辨認桌上的藥材，心中不由的發出讚許之聲，這個季豐羽當真是深藏不露，只是把造血丹拿在手上看了看、聞了聞，就能辯出如此多的藥材嗎？看來不出世的醫學鬼才，還真是遍地都是。
季豐羽知曉葯葉兒與聖冼頭進來，頭也不抬繼續忙自己的。聖冼想起身行禮，季豐羽沒抬頭，繼續擺弄着手上的藥材，「你坐着罷，身上有傷，還如此多禮。」
聖冼低頭一笑，坐回輪椅之上，「季老，我與葉兒想去御醫院的書閣再看看二皇子的脈案。」
季豐羽聽聖冼如此說，才放下手上的藥材，盯着聖冼看了半天，「你們還不死心呢？」
聖冼沒有回答，季豐羽丟出一把鑰匙，「御醫院書閣禁明火，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沒有照明，我看你們如何看醫案。」說罷季豐羽繼續埋頭干自己的事情，不再理會他們。
葯葉兒微微一笑，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拿着鑰匙，轉身出了藥房。
琴胤推著聖冼與葯葉兒一起來到御醫院書閣之外，葯葉兒對琴胤說道，「幫我打一盆水來。」
琴胤細想便知曉葯葉兒想幹什麼，便去打水了。
聖冼雖然有些好奇，但是也沒有問。
不一會琴胤便打來一盆水，葯葉兒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葯囊之中拿出兩顆小丸子，丟到水裏，不一會便長出兩隻熒光蕈，發着幽幽的綠光。葯葉兒伸手把水盆里的兩隻熒光蕈拿出來，甩了甩上面的水，遞給聖冼一隻。
聖冼拿到熒光蕈放在手裏好一頓把玩，他左看看，右聞聞，就差把這個發光的小蘑菇放在嘴裏嘗一嘗了。
琴胤見聖冼對這個發光的小蘑菇如此感興趣，笑道，「我初見此物也是感嘆。」
葯葉兒迫不及待的用鑰匙開了書閣的門，把熒光蕈舉起來，熒光蕈發出的幽綠色的光芒，隱約間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書閣。
葯葉兒按照記憶，走到了書閣最裏面一排書架邊，雖然沒有灰塵，但是看擺放也知道是許久沒有人碰過了。
聖冼跟在後面，「這最裏面的醫案應該是病逝者的醫案，許久沒有人翻看過了。」
「嗯。」葯葉兒點點頭，舉著熒光蕈，白玉一般的手在醫案上劃過，爾後鎖定了一本醫案，抽了出來，直接在原地坐了下來，把熒光蕈放到面前書架的邊緣照明，然後細細的翻看，神情極其認真。
聖冼低頭看着葯葉兒，不由的出了神。
她不太像上一任的朱雀女帝，雖然聖冼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葯葉兒的母親，但是那巍峨宮殿，襯托出來的王者之氣，讓他過目難忘。
此時他眼前這個朱雀女帝的繼承者，卻有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
聖手城初見她時，她一身男兒裝，英姿颯爽，醫術過人。
玄城荀金藥房再見她時，她面容憔悴，心事重重。
面對他小小的玩笑，她會害羞，會拳手相向。
面對薛賢真的刁難，她得心應手。
面對簡帝妾威逼，她又盡顯王者霸氣。
她的心思可以頑皮如孩童，可以深沉如大海，可以機靈如皎狐。在她身邊聚集的人，或是因為她的醫術，或是因為她的荀葯穀穀主的身份。
這樣的一個女子，若是接任了朱雀女帝無上的王冠，又會寫出怎樣的歷史？
「果然。」葯葉兒突然出了聲，聖冼斷了自己念想，問道，「怎麼？」
「還記得今日上午，我與你說的一些違和之感嗎？」葯葉兒抬頭示意聖冼過來看她手指的這裏。
聖冼蹲了下來，看着葯葉兒指給他看的地方，聖冼順着葯葉兒的手指看去，這醫案上居然顯示的是兩人的筆跡。
原來早前葯葉兒與他覺得違和的感覺，是因為一案裏面有兩個人筆跡。
聖冼一下便看懂了，「玄和殿下最後一次的診治，是兩個人診的？醫案一般是最後結案的時候主治醫官填寫自己的姓名，中間若是換了醫官，是不會有批註的。所以我們忽略了此處也是情理之中。」聖冼說罷，便想到另一個事，看來這御醫院的記錄醫案規矩也不完完善，居然還有如此大的漏洞。
葯葉兒點點頭，「御醫院的規矩，一人治一病，除非是疑難雜症，才有可能換主治醫官。比如今天下午我們在帝后的那裏，被指名要求照看帝后乳母，才會更換醫師。但是我們都看過二皇子玄和的醫案，醫案上的記載怎麼看都是一般的傷寒之症，如此簡單的病症為何會無緣無故換了主治醫官？」
－－－－－－題外話－－－－－－
對啊，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