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嚮往

巷子深處，兩邊不高的土石小樓將不寬的巷子遮掩得較為黑暗。「十五，十六，十七。。。」一道門內傳來女孩清脆的數數聲。院子裏，一個十七八歲的紅頭髮女孩正臨空提着一個小球。她平衡掌握得很好，始終不讓皮球落地。「瑪麗，我交代你的事情怎麼樣了？」格爾邊走向裏屋邊問。「爸爸我餓了，我們吃飯，然後我再告訴你。」瑪麗收了皮球，抖抖身上沾染的污水後跟了進來。她有微微上翹的秀氣鼻子，硃紅色的嘴唇，眼睫毛非常的多而卷，很漂亮，就是惡劣的生活條件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有兩分粗糙。「今天你又偷懶了吧，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累。」她看着成航。「。。。」成航有點無言。「他從來不偷懶，那麼你呢？」走進了很矮的房子裏，格爾坐下來問她。「我沒有偷懶。」瑪麗抬出三人晚上的食物，一個烤得很乾的大麵包，還有半罐子肉醬，是她自己弄的。「鎮子西邊的鐵匠鋪你去看了？」一邊吃着，格爾問瑪麗。「看過了。」瑪麗說的很快，「餘威武的鋪子裏有四個學徒，那個餘威武總是注視着他們，他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不過那些學徒看起來不怎麼的，似乎是喜歡偷懶的樣子，我覺得他們打造不出比我們好的兵器，我們一點也不用擔心了，他們肯定不是我們的對手的。」「爸爸，你怎麼看？」聽不到格爾回答，她有些期待。「你覺得呢？」老格爾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看着成航。「不知道，我沒有見過。」成航搖頭，大口吃着麵包。格爾意味深長的看了瑪麗一眼，瑪麗趕忙偏開頭，不敢正視他。「我覺得你的話並不可信，餘威武既然很精明，他的學徒又怎麼會不行呢？一定是你偷懶了，沒有看，或者沒有仔細看。」格爾看着瑪麗說道。「哦，我知道錯了，爸爸。」瑪麗偷偷看了成航一眼，似懂非懂，為什麼這個傢伙什麼也不說，爸爸還不責備他呢？「你別看他，他很實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有強加他自己的觀點推斷在裏面。」格爾又說：「作為鐵匠鋪的主人，我只需要的是真實信息，並不需要分析。」吃過飯天色完全黑下來，格爾說累了，早早的回到樓上休息。不寬的小院子裏，成航拿一把小椅子坐着，看着雨後明爽的夜空發獃，想着過去，也想着未來。瑪麗如往常一樣，也拿一把小椅子坐在他旁邊，陪着他看，也不明白看個什麼？「將來你要回到自己家鄉去嗎？」許久之後，她問。「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成航搖了搖頭。「你有什麼理想？」瑪麗不由的露出些喜歡的神色來。「我想成為一個魔法師。」成航想了想說。瑪麗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神色，說：「那是令人嚮往的職業，據說魔法師是距離神最近的人，很高貴的。」她沉吟片刻又說，「你覺得我會成為一個魔法師嗎？」「你想不想呢？」成航問。「我不敢想。」瑪麗搖著頭。「那你想的什麼？」成航又問。「我是鐵匠的女兒，我想幫助父親打鐵，可惜我是女孩，其他的沒怎麼想過。」她說。「就是這樣嗎？」成航很奇怪。「等我以後有個兒子，也讓他成為鐵匠。」瑪麗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會成為魔法師的。」成航笑着說。「啊？真的嗎？」瑪麗顯得非常高興，「可我怕辜負了爸爸，過幾天我就要到城裏參加初級的魔法培訓班了。父親存了很久的錢才湊夠學費，我害怕讓他失望。」成航呆了呆，一時也沒什麼話說。相處三年，他看着瑪麗從十五歲的女孩變成懵懂的姑娘，惟一不變的是一直幫自己洗衣服，成航不想她離開。「你不用難過。」瑪麗以為他擔心，「等我學會了魔法，我教你，你也會成為魔法師的。」瑪麗的天真讓成航覺得有些好笑，他搖著頭說，「魔法師是那麼容易的嗎？好到處都是魔法師了？」他反應過來，不想讓瑪麗擔心，只得又說：「不過瑪麗很聰明，一定會成功的，我不要做魔法師了，我打鐵，幫助格爾供給你足夠的學費和生活費。」矮矮的小樓窗口，一個模糊的人影縮回頭去，老格爾捂著嘴巴，強壓住咳嗽的*，欣慰的笑了笑。他覺得沒有看錯，成航是個非常踏實的年輕人，一定會有所成就的。「我沒有你聰明，爸爸這麼說的。」瑪麗側頭看着他。「我覺得，鐵匠更需要的是力氣。」成航淡淡的說道。瑪麗拉過成航的手，仔細看了看。說也奇怪，他三年來用這隻手敲打沉重的鐵鎚，力氣增加了不少，卻是不見鐵扎的肌肉和暴露的青筋，看起來，那是一隻細膩潔白的手，很像女人的手。瑪麗左看右看，依然不明白，以前一直以為成航偷懶，可是父親卻說他沒有偷懶，這是為什麼呢？成航也不明白，他雖然有很多的東西不能想起來了，可是一些基本的道理彷彿是與生俱來的。他明白只要是肌肉，經過鍛煉就會強壯，如同鐵，經過鍛造就能變成鋒利的鋼劍。為什麼肌肉永遠不會變化，他百想不明？「看起來，你是天生的魔法師。」瑪麗沉吟著說：「聽說神賦予了魔法師特殊的天賦，卻剝奪了她們強壯的身體，你應該就是。我好想讓爸爸把你送去學習魔法。」「你這麼想？」成航放下了一直仰著的頭，靜靜的看着她。「你比我聰明，你不會浪費父親的錢。」瑪麗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他。「你一定會成功的。我不知道成為一個魔法師必須具備的條件是什麼，不過我卻可以肯定，專一踏實的心態胸懷是必須的，你具備了。」成航說道。瑪麗不怎麼明白，也不去多問。成航又說：「你有沒有想過，讓你父親拿錢給我去，我學成了會飛黃騰達，然後忘記你們，而你們，依然會在這個邊陲小鎮過着辛苦日子？」「這裏的日子也不是很苦，聽說在北方的大城市裏，小店鋪很難經營，許多人只能去坐苦力，在碼頭上辛苦一整天，僅僅只能賺到一個銀幣。」瑪麗說道，「你也不會那樣的，爸爸說你是個踏實的人，很好，很善良。」成航為瑪麗的天真笑了。他覺得，要是自己的童年向瑪麗一樣，一定會很好的。童年。。。他甩了甩頭，記不起童年，卻覺得，自己童年一定非常不開心。「瑪麗，人性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不能那麼容易的相信別人。」他說，「如果人性那麼單純，格爾就不會今天才決定教我，也不會要你去觀察西邊的鐵匠鋪了。最近鎮指揮所里修理兵器的生意被搶去了不少，格爾很憂心，他害怕供不起你的學費。他必須找到機會，把失去的生意搶回來。這就是人們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