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手指上的紋身

這到底是怎麼了？

被小蕾推著離開房間正點趕到單位，已經打卡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張翔找了一個創可貼將手指上色彩鮮艷卻來路不明的紋身給遮了起來。

那奇怪的東西還是藏着點好……

正思考着，一名精細的三十歲左右男人走了進來，看到大家之後大聲講述着他的遭遇：「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兩部電梯居然只給用一部！早上那麼多人怎麼擠得過那些姑姑婆婆們？媽的，害得我爬樓上來！16摟啊……」

張翔現在被試用的單位叫《風華茂周刊》，就在這棟大樓的16樓。

聽着他的話，一名女孩嬌笑道：「不是吧總監大人！難道你真的爬了16樓？」

「那可不是？」鬱悶地坐在辦公桌前喘息著，總監張鵬輕輕咒罵着：「不知道是哪位大嫂硬說電梯漏電，保安暫停適用了一部電梯，媽的！」

額……大嫂？

張翔想到了那個女人——12樓《天明早報》地產部的總監兼股東之一的王瑤，一個不過27、28歲左右卻已經擁有幾套住房和幾輛轎車的成功媒體工作者。

早上他們曾經一起等電梯，那時候人不多就張翔和王瑤。

當張翔摁下了向上的摁鈕之後又是一股奇怪的數據電流一般衝進了他的腦海里：先是「三菱電梯」的名字，然後是電梯的各種製造材料和它們分別占的比例和質量大小，甚至還有電梯的使用說明以及各次檢驗的結果……

被這些數據衝擊著，張翔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啊抖地，終於將手指從摁鈕上掙扎著拿開的時候他已經一頭冷汗。

王瑤當時就是一聲慘叫：「天哪……這電梯漏電！」

之後她更是執意拒絕和張翔一起乘坐已經到了的電梯上樓，還喊來了管理員和保安……

「好了好了！」伸手招呼著，張鵬望着已經到齊的眾人喊道：「小的們全部圍過來開個簡短的早會，然後我們出發賺錢去！」

說實在話，張翔一直覺得這家公司不是很正規倒是很像山寨版的樣子，裏面他所接觸到的所有事情和人，好像都和印象里的記者以及記者的工作生活相差甚遠。

不過聽說張鵬很厲害，曾經在這座省會城市裏最成功的地方性媒體《每日時報》當過財經部的總監，後來因為《風華茂周刊》的老闆極力邀請才跳槽過來的——這個老闆正是當初一手提拔張鵬的原《每日時報》總監杜琪恬。

而即將開始的「簡短」的早會，對於很多人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一支筆，一本本子，張鵬要在上面記錄下你的所有即將實施的「犯罪計劃」：你要去哪裏？去幹什麼？然後呢？有沒有新聞稿了？小道消息（地產方面）幾條？有沒有採訪到誰誰誰？最重要的是廣告——有沒有？幾個版面？什麼版面？

天！十三個人一一問著來，註定「短」不了的「會」。

當然，「老人」自有妙招，他們的手機總會在最恰當的時候響起，之後他們就可以嚷着和某某地產公司的某某約好了要談某某事，於是開溜。

最後剩下的一般就只有五個人，三男兩女五個幾乎同時進入公司試用的新人。

突然，張鵬望着正在看着手指發獃的張翔喊道：「把你的名片夾拿出來給哥看看！」

「哦！」急忙從手指上的各種猜測里拔出思想，張翔打開包將自己的名片夾遞了過去。

翻看着，張鵬的臉色越來越沉，似乎有點「更年期」的前兆：「紅瑞地產前台接待、光華地產企劃部文案、深海地產公衛科科長……」

「你他媽的都和這些人接觸？」

暴風雨終於還是來了！隨着張鵬突然的大吼，名片夾「咻」地一聲望着門外飛了出去。

「張翔你來了多久了？就快三個月了！」合上筆記本，張鵬怒目望着他開始發飆：「我不相信你接觸的這些人可以給你一個廣告！沒有廣告你又寫不出像樣子的文章混稿費，你就這樣守着一個月800的底薪混飯？」

沒有等張翔開口，他繼續望着另外四名新同事稍稍平靜地說道：「不光是你們，就是整個《風華茂》也要靠廣告存活！如果你們拉不進廣告那麼就是個屁，試用期一到立馬給老子滾蛋！」

試用期三個月，留下的要求就是擁有「可靠」的客戶。誰都知道這個可靠意味着什麼，但是這個卻真的很難。

此刻其他新人的臉上也是一臉無奈和失落，看來其實他們也和張翔的際遇差不多，但這也不能怪他們啊。

至少張翔是這樣認為的。

《風華茂周刊》一周的發行量對外的宣傳是10萬本，發行途徑佔據了全市所有的報刊亭、車站和機場，同時直投到幾乎所有高端一點的寫字樓和賓館酒店。

這也是《風華茂周刊》自己的廣告吧！

但是如果你廣告也相信，必定是喝了三隻小馬鹿。

實際上《風華茂周刊》一周的發行量估計最多不超過10000本甚至更低，別說什麼佔據和涵蓋的話了，有時候張翔他們新人想要多拿幾本去給客戶還會被發行部的那個死胖子一頓猛噴……

而發行量少，意味的就是讀者群小，同時也意味着在上面打廣告必定沒有什麼好的效果。那麼，作為經驗不足的新人，張翔覺得自己處處碰壁也是可以理解的。

卻在這時，張鵬摸出了自己的名片夾從中掏出一張名片丟了過來，冷冷說道：「這是我一個很好的客戶也是很好的朋友，也還有不到一周時間的試用期你自己看着辦吧！散會……」

殺雞給猴看啊！

最後辦公室里孤零零地只剩下張翔一個人，他開始猜測張鵬的用意：「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其他新人？」

答案很簡單，張鵬必須要在新人中「優勝劣汰」了，估計張翔就是那隻可憐的「雞」！

皺眉望着那張薄薄的名片，上面居然被人用筆寫上了「傻逼」兩個大字，還在旁邊鬼畫符似的寫着不少詛咒的話語。

張翔不由心底一涼：「很好的客戶和很好的朋友？這個大發地產公司的副總估計是張鵬當年也沒有啃下來的骨頭，現在這樣給我……」

但是至少是個機會！畢竟這是張翔第一次有了一家地產公司這麼高級別領導的聯繫方式。而且大發地產，正是這座城市本土地產的翹楚。

名片上的手機號碼已經被筆畫得模糊不清，張翔急忙伸出手指試圖擦拭著。

突然，又是一股詭異的數據闖入了他的腦海：「方佳奎，方氏企業董事長二子，大發地產副總兼設計總監，男，34歲，離異有一子……」

這……這是什麼？

當終於將手指掙扎著從名片上移開，張翔已經大汗淋漓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手指，又是有着奇怪紋身圖案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