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七章：罷官計劃

次日，常樂難得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雖然因為睡得太久而腰酸腿軟，但睡懶覺本身這件事是真的爽。

偏頭便見着司伯言還躺在床外邊，呼吸清淺，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

再一看外面的天光大亮，常樂慌忙推醒司伯言。

「司伯言，司伯言……你不是說今早還要趕回去上早朝嗎？你咋還在這兒睡呢？」

司伯言睡眼惺忪，瞧了她兩眼，伸手將她的肩膀一勾，迫使她重新躺下來，順勢就將她抱進懷裏。

常樂掙扎了兩下，被他壓得動彈不得，仍是操心不已。

「現在這看着都快午時，你該不會翹班了罷？還有許多大臣等着你呢。」

「嗯，不礙事。」司伯言云淡風輕地說着，「就讓他們繼續等著罷。」

常樂掙出腦袋來，勉強伸出一隻手扯了扯他的臉蛋，想讓還閉着眼睛的他清醒過來。

「司伯言，你這毫無徵兆的翹班，讓那些大臣怎麼辦啊？」

「有丞相在，無礙的。」

司伯言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準確的抓住她的魔爪，將她的手握住便拉入懷裏控制住，腦袋往她肩頭鑽了鑽，還要繼續睡的意思。

「再睡會兒罷。」

常樂無奈地長吐一口氣，開始後悔答應他來歷山夜宿，早知道他也有這麼不靠譜的時候，自己就該嚴苛些。

「你睡罷，我睡好了。」

「那你陪我。」

他的聲音悶悶的，搞得常樂更加鬱悶，低頭看着那半張俊臉，不由得發出感慨。

「難怪皇后凡事中規中矩的，被你說的像個沒有感情的監視機器，皇后要不那樣，怎麼能時時鞭策你？情緒來了說不靠譜就不靠譜，你可得謝謝皇后這麼多年的忠言逆耳罷。」

司伯言眉頭微皺，「你倒是對皇后讚揚有加，你新漫畫畫的還是皇后？」

「你不是不讓？」語氣里滿是抱怨，常樂遺憾道，「我只能換個題材了。畫鬼怪故事，我都已經開頭了，第一篇是個狐狸精報恩的故事。」

「什麼故事？」

「保密，想知道就去天甲書局買啊。」

常樂呵呵笑着，沒多會兒又掙着下床。

幾番失敗，說了句餓了，司伯言立馬起身，小心扶着她下床，照顧備至。

突然的優待，常樂還是很難適應，一再勸說。

「我當真沒那麼身嬌體貴，而且現在也沒什麼要注意的。」

「你這要注意的多著，吃喝起居都得小心，若是孩子因你出了半點問題，你可得負責。」

司伯言扶着她在桌前坐下，讓人送了早食進來。

早上的粥也換成了海參粥，還有濃白的魚湯等等看着就很補的飯菜，然而常樂聞着這些濃郁的氣味，便忍不住一陣乾嘔。

見狀，司伯言立馬就要喚太醫，卻是被常樂給攔住。

「不用麻煩太醫，你給我換回清粥罷，我最近吃不下這些。」

司伯言見她着實難受的很，還是讓人撤了一桌子菜，換了兩碗清粥和幾盤小青菜。

這回，常樂倒是勉強吃的下去。

「你最近一直食欲不振？」

「嗯，見不得油膩的，這也是正常的孕吐。季太醫令給我開了葯，吃過後要強不少。」常樂埋頭喝着粥。

她也想大魚大肉啊，可惜現實不允許，突然吃這麼清淡的，她也很難適應。

司伯言皺眉，「不是說有身孕之人要多補？你只吃些清粥寡菜，如何行？」

「沒關係的，等這陣子過去了就能吃了。」常樂見他皺眉滿是操心，哭笑不得地哼了一聲，「你這人真是，現在是不是孩子比我重要？」

司伯言眉眼一彎，「只是怕你不注意，自己更加吃苦。聽說你近些日子也更愛睡了些，你現在可還能去鴻臚寺？」

「能去啊，在鴻臚寺也還好，《西大陸傳》都是兩位學者主要編撰，我只是跟着整理資料告訴他們如何做之類的，也不算特別累，《西大陸傳》如今已有了三分之一，再用個幾個月就差不多了。」

「《西大陸傳》的編撰不如轉交給別人罷，你且專心休養。」司伯言試探著將昨晚思考了許久的方案說出來，「我找個理由讓你就在歷山此處休養。」

常樂瞧了他一會兒，「你打算把我罷官了？」

說起這事兒，當真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平日裏丹青房沒什麼事，翰林館那邊談御史又不想讓她摻和，每每只有沉浸在編撰工作中才覺得自己還有些人生價值。

雖是異常枯燥，但想到這本書具有非凡的意義，也就幹勁滿滿。

司伯言發現她的情緒低落，安慰道：「並非將你罷官，只是先將你遣出都城罷了，《西大陸傳》暫且由他人代領。你之前不也有離宮的打算？」

聞言，常樂沉默。

懷孩子當真是件麻煩的事情，還要為了它耽誤工作。

但是目前看來，只能妥協。

「那你讓誰代領？」

「既然是西大陸的事務，便讓德·愛華接手罷，但他的大氏話着實太差了，由僖嬪輔之較為合適。僖嬪精通西大陸多國語言，知識淵博，學習大氏語言也十分迅速，無人比她更合適。你覺得如何？」

這還能覺得如何？

常樂又驚又喜，不敢置信地看着司伯言，臉上的笑意已然承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讓僖嬪插手這朝廷事務？可這前朝後宮不是……而且她還是你的妃子……」

「朕只崇知人善用，不浪費任何一個人才。」司伯言正義凜然說着，「既然無人比僖嬪更合適，為何不用？」

常樂莫名有些崇拜，「那朝中那些大臣怎麼可能答應？」

司伯言不以為意道：「那他們倒是給出更合適的人來，在同文館學習英吉利亞語的一批人，沒一個能用的。」

「司伯言，你怎麼這麼硬氣？」常樂拍了拍手，滿是崇敬，「之前我說的那些不好的話，都是我門縫裏看人，有眼無珠了。可你這打破祖宗之法，怕是不容易……」

司伯言眉眼微轉，「如今朝中有一批新進之人，不肯墨守成規，有他們在也能與那班老臣對抗。」

更何況，那群人領頭的便是丞相。

「如此便好，就怕你開了這個頭，日後會有諸多問題。」常樂忍不住嘆息，「一項革新之舉，必然帶着諸多新問題以及弊端。」

「總是固守陳規也是弊病諸多，政策總要因時而異。趁着我還沒老糊塗之前，先將能試的政策都試一番。」

「你可不能老糊塗。」

常樂聽到這種話就心裏揪得慌。

在這種封建王朝，最怕的就是皇帝老糊塗了。皇帝一旦糊塗，搞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來，這天下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司伯言深深地看着她，溫和笑着。

「那一定要在我老糊塗之前，有個更為合適的君王出現。等儲君足以繼位，我便讓位，帶着你周遊天下。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那你祈禱一下，皇后這次懷的就是皇子罷。」常樂十分篤定道，「如果是皇后養出來的太子，一定是個合格的君王。」

司伯言挑眉，「你如何知道？」

「看你就知道了啊。」常樂毫不猶豫地回答。

司伯言伸手扯了下她的臉蛋，「當真是沒見過你這麼不嫉妒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放着呢，穩穩的。」常樂捂住自己的小心肝，「畢竟皇后對你的意義不一樣嘛，她也不是個多事的，不像大長公主那樣。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這次這麼狠心把她弄到了祥林郡，還忍心讓如霜去雙貴郡。」

司伯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是有底線的，分得清輕重。至於如霜，那是為了她好，你沒發現她也挺高興的？」

「是，把石大哥都給拐走了，她能不高興嗎？」常樂恨得咬牙切齒，又是一肚子火氣，「怎麼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句話老是在我身上不停靈驗？」

「我不一直陪着你？」司伯言靜靜地看着她，忽然道，「說起來，自從你來了之後，跟着我的人也都一一走了，你是不是故意將他們支走，好獨佔我？」

常樂擰眉，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司伯言一本正經道：「懷王認識你之後，就一門心思儘快幫我定天下然後脫離我，如今去了江南郡逍遙。如霜認識了你，也一門心思要跟石樹在一起，擺脫和我之間的聯繫，現在也去了雙貴郡逍遙。最近我發現，皇后也有些變了。」

「皇后哪兒變了？」

「也在為自己的清白爭辯了。」司伯言似笑非笑，「真怕哪天她醒悟過來，撂挑子不幹了，還鬧着要出宮。」

常樂眼角抽了下，「皇后……撂挑子不幹？」

「嗯，她不似你表面所見，她是個極為懶散之人，不太愛理事。」司伯言佯裝嘆了一聲，「若不是母后從小對她的教導，她也不至於堅持這麼多年。」

常樂默默喝了一口粥，回過味兒來。

「那這些都是好事啊，他們都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是自我意識覺醒不想再當你身邊的傀儡而已，跟我也沒什麼關係。但實際上，他們有了自己的人格，對你依舊是忠心耿耿啊，你不覺得這樣更好嗎？」

「嗯，確實是更好了。」

司伯言凝望着她，笑的格外明朗。

他也更喜歡如今不是皇帝傀儡的自己了，就連大長公主這道枷鎖也被他打開了。

「你定然也能教養出一個好皇帝。」

「我不行，我就算生兒子他也不會是皇帝，皇后更合適，你平時多關照一下皇后。」

「那我每日都去呈祥宮，夜夜留宿？」

「……認真的？」

「吃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