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世平凡
「相公，我下午去趟醫館。你看着點鉉兒和小羽，別讓他們搗亂啊！」
離婉笑收拾了藥箱，想到自家兩個小活寶就止不住頭疼。
這兩個小傢伙都不是讓人省心的。妹妹獨孤羽薇活潑好動，單純可愛，見着什麼新奇的東西都要抓過來玩，常常搞得哄她的人手忙腳亂。哥哥獨孤鉉燁雖然表面沉穩，實際卻和他爹完全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自小十分聰慧，又有城府，非常會揣摩大人們的心思，調皮起來也與妹妹完全不同，讓她這個當娘親的很是頭痛。
要說真正能治住這兩個傢伙的，只有獨孤澈。
這不，她話剛說完，獨孤澈就放下手裏的摺子走過來抱起兩個孩子，兩個小傢伙一到他懷裏立刻就老實起來，小手乖乖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大眼睛盯着自家爹爹看個不停。
「娘子不是前幾天才去過醫館，怎麼又有急事？」獨孤澈把兩個孩子放在榻上，隨手拿了三四個娃娃當玩具丟給他們，看兩人老實在在的玩起來，笑道：「你該不會是被他倆氣著了，想去醫館躲清靜？」
這兩個孩子剛剛出生就受到了元祖的點化，所以即便還在牙牙學語，靈台也已經十分清明，對於身邊發生的任何事心裏都是明白的。只不過年紀尚幼，孩子心性，總會仗着母親的寵溺而任性，在父親面前才會表現得懂事又乖巧。
離婉笑聽了獨孤澈的解釋很生氣，可一到兩個小傢伙面前又禁不住母愛泛濫，被兩孩子使喚得團團轉。
「你還好意思說！這兩個小魔頭跟你在一起就乖乖的，換我哄就累死個人，欺負我不給奶喝了！」說着便憤憤的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消氣。
獨孤澈掃了一眼兩個小傢伙，走到自家娘子身邊，為她添了茶。
「他們兩個雖然靈台清明，但年紀尚幼，對很多東西都倍感新奇，自然是不讓人省心的。況且他們從小就吸收魔氣，免不了天性頑劣，你若覺得心累可以把他們扔出去自己成長，他們大了之後會自己回來的。」
魔界的孩子大多如此，無需太多教養，憑着天生的資質可以自由修行，長大后實力如何也多有定數，不用父母太過操心。
這也是獨孤澈從小失去父親，又在身體孱弱的病母照顧下長大，還能靠自己努力擁有如今修為和地位的主要原因。
離婉笑一聽這話，頓時炸毛了。
「那怎麼行！他們再頑皮也是我親生的，哪有父母管生不管養的道理？我可不懂你們魔界的破傳統，反正我自己的孩子必須得我親自撫養，你這當爹的休想讓他們出去吃苦！」
拎過藥箱，獨孤澈站起身來笑着安撫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彆氣了，我陪你去凡界走走散散心，這兩個小傢伙就讓下人們伺候，娘子不用擔心。」
見他非要跟着，離婉笑也點點頭隨他去了。細細交代了下人們謹慎照看，便領着獨孤澈前往醫館。
當初她懷孕兩年多才生下這對雙胞胎兄妹，雖說在獨孤澈的悉心照料下沒受多少苦，但她在凡界的醫館卻是許久不曾來過了。
生了孩子後身邊長期有下人伺候，本不用她事事親為，奈何自己的孩子總歸不放心交給別人，這才跟兩個小魔頭惹了一肚子氣。
走在雨後的街道上，離婉笑望着被雨水洗過的暖陽，心裏的幾絲陰霾也煙消雲散。
「相公，等孩子們長大了，你真的打算禪位和我來凡界開醫館？」
這是懷孕時獨孤澈偶然提到的，那時候她也只當是笑言，可每每看他放下政務陪自己來醫館當跑堂，又明顯看到他一臉開心放鬆的樣子，心裏又隱隱覺得他嚮往的生活或許真的與自己所想不太一樣。
獨孤澈饒有興趣的看着路邊的小玩意和各色零食，自然回道：「對啊。不過看這個情況，怕是等不到孩子們長大，為夫就要從他們兄妹中挑一個繼位了。」
「為啥？不過幾十年，你怎麼如此心急？」離婉笑接過他剛買的杏花糕咬了一口，香甜的杏花味散開，好吃的很！「你也嘗嘗，這個味道特別棒，可甜了。」
獨孤澈低頭吃下她咬剩的半塊杏花糕，抬眸時眼底流動着溫柔的光芒。伸手幫她擦了嘴角的糕點沫，笑道：「能得這麼好的娘子垂青，是為夫幾世修來的福分，怎麼捨得看你被那兩個小傢伙欺負？」
握着她的手，細細感受着她柔嫩的皮膚和暖暖的溫度，輕聲道：「再過兩年，等他們會走會說話了，我就開始慢慢讓他們接觸政事，看看誰更適合坐這位子，再培養個三四年就給孩子辦個繼位大典。有水魔君他們幾個看着，總不會鬧出大亂子。」
說完又笑着補充道：「我都想好了，繼位大典后就陪你回來經營醫館，孩子們有空便回來看看咱倆，沒空還有為夫日日陪着你，總不會讓娘子一個人孤單就是了。」
離婉笑望着他的臉，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這個男人竟是從那麼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他努力想辦法讓自己從魔界的亂七八糟事情中抽身，放棄拼了幾千年才坐穩的魔尊之位，甘願為她屈居凡界一隅與她做一對平凡夫妻。
「相公……」喚了他一聲，卻見獨孤澈已經看向了路邊小攤子上的各色首飾，那樣子讓她不禁笑出了聲，抬手戳了戳他胳膊，暗道：真是個傻相公！
「怎麼了？」獨孤澈奇怪的回頭看她，「為夫見那家首飾不錯，娘子來挑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嗯。」
離婉笑被他拉着，兩人走到攤前，琳琅滿目的各種飾品讓人挑花了眼。
「兩位客官想買點什麼？咱家這首飾都是真金白銀材質，純寶石鑲嵌，個個都價值連城，最適合送有情人做定情信物了……」
攤主熱情推銷，直說的天花亂墜。然而離婉笑和獨孤澈兩人啥寶貝沒見過？這些放在路邊供人挑選的飾品價值幾何，他們掃上一眼就心知肚明，不過是心情好想要隨手買個玩玩罷了。
「相公，你看這個。」
她拿起一對紅繩手鏈，鏈子上墜著一顆雕刻精巧的紅紋石串珠。這手鏈的款式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無論男女戴着都好看。
「紅紋石？」一看這石頭，獨孤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紅紋石寓意圓滿，象徵忠貞不二的愛情。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拿起他的手給他仔細戴在腕上，離婉笑說完小臉微微發紅，似是有些害羞，畢竟誰家的小娘子會如此主動大膽的表白愛意呢？也就只有她這般臉皮厚如城牆的才敢將閨房話在大街上說罷！
「娘子，錯了。」獨孤澈嘆氣道，「這話該為夫說才是。」
伸手拿過另一個手鏈幫她戴上，隨手丟給攤主兩塊銀子，柔聲道：「走吧，順路買點菜做飯，今晚不回去了。」
獨孤澈沒說什麼，戴着紅繩手鏈的大手卻一直與她緊緊牽着。買了許多她愛吃的蔬菜水果和各種點心，晚上回了醫館便換身衣服去下廚。離婉笑則跑去跟君無殤他們詢問患者病情，兩人忙的來不及說句話。
直到她回來休息，獨孤澈已經做好了一桌子菜肴，洗了手等着她吃飯。
「娘子累了吧。先喝碗湯暖暖，我去廚房把燉好的蓮子羹端來。」
他穿着簡單的布衣甘願為她洗手做飯，顧不得自己尊貴的身份。許是果真像他說的，在她面前從來沒有高高在上的魔尊，只有這個安心伴她過平凡日子的男人。
「相公，吃菜。」
燭光下，兩人的身影交錯重疊，那份平淡與和睦中流淌著如潺潺細水般纏綿的愛意，透過圓光術流入了女子的心裏。
素染站在九重天的雲海之間，指尖輕揮，鏡中景象緩緩散去融入飄渺之中。
她早該知道的，有緣無分最是傷人，可心裏還是放不下，總不住的懷念過往。
「師父，弟子這一生只愛過一個人，愛的轟轟烈烈，粉身碎骨，心中已無遺憾。」
「如今時過境遷，弟子也放下了。」
「這九重天，弟子定會好好守着。神界的未來，您且放心吧。」
雲海間，一襲白衣，清冷孤傲。
素染一生清清白白，從未折腰。然而她終究是個女子，也曾擇一人傾覆真心，也曾為一段愛賭上性命。即便深知在那人心中不過只是另一個女子的倒影，也用盡全力去認真愛了一場。
無悔，亦無怨。
曾經那段魔尊與神女的凄美愛情，終究在那場驚天動地的血雨中被徹底埋葬。再無人提起他們在一起時的山盟海誓，也再無人記得曾經有個冰雪般孤傲的女子與一團黑暗烈火夜夜纏綿的無限春光。
獨孤澈，我不怪你。從一開始就未曾愛過，又怎能說是負了我？
今後你我隔着天涯海角的距離，就這樣成為彼此的路人，或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