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法

第2章 說法

池韞一邊理著長發,一邊問:「嬤嬤可會梳頭?」

包嬤嬤年輕時是魏家夫人的貼身侍婢,梳頭正是一把好手,忙回道:「大小姐要梳什麼髮式?」

「隨便,只要能見人就行。」

包嬤嬤心中一凜。

見人?這位大小姐在屋子裏發夠了癲,又要鬧夭蛾子了嗎?雖說這事已經定論,可鬧到外頭去,畢竟不好看。

池韞透過鏡子,看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嘴角輕輕一勾:「既然池俞兩家的婚事已經有了定論,剩餘的事也該有個說法了,對吧?」

包嬤嬤精神一振,掩不住驚喜,脫口而出:「當真?!」

池俞兩家這婚事,反正約書寫得潦草,說是誰都行。可約定之時,池老太爺還是先帝面前的紅人,曾經在先帝的見證下,與俞家交換了信物。

這信物,如今就在池韞身上。

現在聯姻的人都換了,信物當然要拿回。

要不然,都已經鬧成這樣,二房何必對她這麼客氣?

池韞養傷這些日子,包嬤嬤一次次來探病,都是無功而返。沒想到今天一來,她就主動說了。

看來,真是想通了啊!

也是,大老爺已經不在了,長房又沒有男丁,她這個大小姐的前程,還不都系在二老爺身上?跟二老爺對着干,對她可沒有好處。

還不如乖乖把信物拿出來,成全了二小姐,二老爺也不會跟她一個弱女子計較,到時候找個老實人家嫁了,也算終身有靠。

「嬤嬤手藝真好。」池韞瞧著鏡子裏的少女,烏黑的長發在頭頂挽成髻,兩側各垂一綹余發,將巴掌大的小臉襯得越發清麗。

包嬤嬤惦記着她先前說的話,一邊心急如焚,一邊陪笑:「是大小姐生得好,頭髮又濃又密,最適合流蘇髻。瞧您,跟仙女似的,日後的前程大著呢。」

為着日後的前程,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辦!

池韞微微一笑,似是十分滿意她的奉承,終於說了她想聽的話:「婚姻之事,講究個你情我願,既然俞家不願意,哪有我一個女兒家強求的道理。嬤嬤說的是,我再想不通,日後哪有前程可言。」

包嬤嬤得了准信,如同六月天裏喝了冰水,通身舒暢。

雖然,總覺得她話裏有話,似乎在暗指二房逼迫她?

可瞧她對鏡理妝,沉迷美貌的模樣,是自己想多了吧?

「嬤嬤,你該去二嬸娘那裏回話了,免得再等下去,把她給急病了。」

包嬤嬤回過神,與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在鏡中相遇……

算了,好不容易讓這位大小姐鬆口,眼下還是少生事端為妙。待這事解決,日後多得是機會。

包嬤嬤抖動臉上的肉,擠出笑容:「大小姐通情達理,奴婢先告退了。」

待她領着人離開,絮兒小心地問:「大小姐,您真的……」

池韞打量著鏡中陌生的容顏。這位池大小姐,真是長了副好樣貌,絲毫不比她原先那張臉遜色。

「你先前不是暗示很多回了嗎?這個家,如今是二叔說了算,跟他們作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絮兒聽她這麼說,急忙跪下:「大小姐饒命,奴婢只是……只是……」

「起來,別動不動就跪。」池韞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你是怕我吃虧。何況你說的很對,事已至此,我爭不過的。」

絮兒小心地覷了眼,見她並沒有發火,才稍稍放了心。

絮兒是長房的丫頭,先前跟着大夫人丁氏。池韞回了家,派她來伺候。

這些日子,絮兒親眼看到這位大小姐是何等性子。脾氣犟,受不得氣,又不通人情,遇事除了鬧,毫無章法。

要說這事,是二房奪婚在先,她本身占理。可這樣跟長輩硬頂,豈不是從有理變成了沒理?

絮兒有心相勸,然而這位大小姐脾氣急躁,說不好了怕要打人,只能緊跟着她。

如此小心翼翼,還是沒攔住她跟二房大鬧一場。

不過,鬧完之後的大小姐,好像通透了很多。

那日撞柱后,大小姐昏迷不醒,絮兒守了兩天,終於在第三天夜裏守到她醒來。

她先問這是哪裏,又問是什麼時候,一副忘了事的模樣。

大夫說,腦袋這個地方精貴,撞傻了也是有的。

絮兒小心服侍,問什麼答什麼。

略好一些,大小姐變得更奇怪了。

大半夜的,非要她去拿梯子,爬到屋頂上看星星。

天老爺!半夜三更披頭散髮地站在屋頂上,是要嚇死人啊!

那幾天,到處在說熙和院鬧鬼了。

幸好,連着看了三天,她消停了。

這幾日吃吃睡睡,不再鬧騰,叫大家鬆了口氣。

唉,現下這位夫人,不是大小姐的親娘,不好多管。大小姐要是還這樣瞎胡鬧,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現在想開了就好。

絮兒上前,幫她系好腰帶,掛上佩飾。

瞧她明**人的樣子,不禁脫口而出:「大小姐今天真好看。」

池韞微微一笑:「以前不好看嗎?」

絮兒見她和善,膽子也大了一些,回道:「也好看,但今天特別好看。」

她倒不是故意奉承。大小姐先前是好看,可眼睛裏總是充滿戾氣。

不像現在,眉目舒展,嘴角含笑,看着便如沐春風。

「夫人去哪了?」

絮兒回道:「夫人去舅老爺家了。」

池韞點點頭,說道:「我們去頤風堂。」

頤風堂,是池府的正院,也就是如今二老爺的住處。

絮兒大驚:「大小姐……」

她話沒說完,就被池韞制止了。

「放心,我不是去鬧事的。方才不是說了嗎?這事得有個說法了。」

絮兒很不放心,道:「大小姐,等夫人回來不行嗎?您是晚輩,有些話不好說……」

可池韞沒理會,絮兒萬般無奈,只能跟出去。

守在外頭的兩個丫鬟,急忙站起來,齊齊行禮:「大小姐。」

池韞點點頭,腳步不停。

碧桃連忙追上去:「大小姐去哪裏?」

池韞答得和剛才一樣:「頤風堂。」

兩個丫鬟的反應也和絮兒一樣,一邊一個衝上來扶住她的手臂,勸道:「大小姐,您傷還沒好呢!別到外頭吹了風。」

「是啊!有什麼話叫奴婢們去傳,也是一樣的。」

「要不等夫人回來,叫夫人陪您去。」

池韞一甩袖,將兩個丫鬟掙脫,直接道:「我不是去吵架的,你們不必擔心。」

兩個丫鬟想起前些日子,這位大小姐的作派,哪裏肯相信。

還想去攔她,池韞忽然停步,問:「你們——叫什麼名字來着?」

丫鬟們遲疑了一下,回話:

「奴婢碧桃。」

「奴婢紅杏。」

池韞皺了皺眉:「這名字誰取的?」

「夫人……」

池韞就道:「回頭你們跟夫人說,以後碧桃叫和露,紅杏叫倚雲。」

「……」

怎麼忽然說起了改名的問題?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那邊池韞已經出了院門。

「大小姐!」改名事小,大小姐惹禍事大,兩個丫鬟顧不上計較新名字,急忙追上去。

然而,池韞腳程飛快,等她們出了院子,只看到她和絮兒的身影在夾道那頭一閃而過,就不見了。

「怎麼辦?」紅杏——哦不,倚雲看向和露。

和露一跺腳:「還能怎麼辦?追上去啊!夫人出門前切切交待過,不能再讓大小姐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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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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