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夜間集合（二）

今夜的山林並不平靜，除了雨水拍打樹葉以及土地的聲音外，還有重物落在水窪中的聲音。

一路奔跑着的樓君不忘注意着落腳的位置，雖然有手電筒的燈光照亮着前進的路，但漆黑森林裏的危險可不止這一些。

想到森林裏的這些危險，樓君忍不住就開始擔心兩個星期之前受了傷的顧若曦。

刻意放慢了前進的腳步，直至與身後的顧若曦平行才停下。

看着放慢腳步的樓君，顧若曦心裏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對方的行為是為了什麼。

其實，在新兵連進行體能訓練的時候，樓君有一段時間也是和顧若曦一起跑的，後面大概是放心下來了，又恢復了之前的速度。

顧若曦幾乎是跑在隊伍的最後面，人不是很多，燈光也不怎麼明亮。

樓君雖然看不清顧若曦臉上的表情，但是她或多或少還是能夠猜測到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

「你手臂沒什麼事吧？」

「沒事。」

聽到了顧若曦的答案，樓君心裏卻沒有多麼地相信，畢竟……

想起下午自己看到的情況，樓君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很有必要的。

——時間回到今天下午——

大概是即將進入雨季又要下雨的緣故，天空中滿是黑色的雲朵，黑壓壓的雲朵堆積，頗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季雨桐，瞿霜和樓君三人一起走在訓練場上聊著天，不知怎麼的，瞿霜突然問起了顧若曦的事。

「若曦，現在去哪裏了？」

對於顧若曦突然消失了這件事樓君已經習以為常了，畢竟，朋友歸朋友，誰沒有個私人空間呀。

「估計去哪個沒有人的地方訓練去了吧。」說完這句話，樓君就看到季雨桐和瞿霜都用一種「你在逗我嗎？」的眼神看着自己。

愣了愣神，樓君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顧若曦受着傷呢，怎麼去訓練，不用到手臂的訓練不是沒有，終究還是很少的，而且，那些早上才訓練過。

根據顧若曦訓練的習慣，現在應該不是在訓練這些才對。

就在樓君思考顧若曦行為的時候，旁邊站着的瞿霜突然開了口，「早上，若曦好像在找我要剪刀來着。」

「剪刀？她要剪刀做什麼？」季雨桐聽到「剪刀」兩個字，心裏也很是疑惑，不知道顧若曦要剪刀是為了什麼。

和季雨桐有着同樣疑惑的還有樓君，作為一個和顧若曦同宿舍的人，她是看到顧若曦怎麼處理一些東西的，現在突然要剪刀……

看着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思考中，瞿霜「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聽到瞿霜的笑聲，樓君和季雨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這分明是被瞿霜給耍了。

兩人對視一眼，把瞿霜前後圍住，一副要「逼良為娼」的樣子，活動了下手腕，陰測測地說，「老實交代，究竟怎麼一回事？」

下意識地縮縮脖子，瞿霜忍不住想起自己記之前也是開玩笑被猜穿之後受到的修理。

渾身一顫，當即也不敢再廢話，開始講起早上事情的經過。

原來，顧若曦的確在今天早上找過瞿霜，也的確是要借剪刀，但不知道為什麼之後又放棄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求放過。」講完了事情的始末，瞿霜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樓君和季雨桐的神色，確定兩個人沒有教訓她的意思后，弱弱地補充了一句。

看着思考着的兩個人，這個時候的瞿霜覺得她們多多思考問題也是不錯的。

這樣自己就不會被教訓了，多好！

想不到答案，季雨桐和樓君都沒有糾結的意思，停止思考，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想法，一把拉過鬆了一口氣的瞿霜。

被兩個人的手臂碰觸到，瞿霜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她弱弱地開口。

「還……還有什麼事嗎？」

聲音中夾帶着一點點的顫抖和害怕，真的只是一點點。

「沒什麼事，走吧，哈哈！」

看到瞿霜害怕的樣子，樓君忍不住在瞿霜的頭上一陣亂摸，之後便哈哈大笑起來，走在瞿霜另一邊的季雨桐也跟着笑了起來。

知道自己剛才經歷了什麼，瞿霜可以預料到自己的頭髮會變成什麼樣，急忙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又跟着兩人沒心沒肺地起來笑了起來。

走了一段路程之後，樓君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感覺自己抓住了之前被自己忽略了的東西。

顧若曦受傷是綁着繃帶的吧，要剪刀應該是為了剪繃帶的吧。

想到這個猜測，樓君的眉頭皺了起來，她記得今天離顧若曦受傷的那一天才過去半個月吧。

停下了腳下的步伐，樓君對旁邊好奇看着她的兩個人說，「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你們先去吃飯吧。」

說完，樓君也不待兩個人的挽留，調了一個方向就快步離開了。

看着馬上要消失在視野里的背影，瞿霜這才從剛才的怔愣中回過了神，她轉頭看向旁邊若有所思的季雨桐，有些疑惑地問，「她有什麼事呀？」

似乎想到什麼，季雨桐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糾結，之後就歸於了平靜，「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走。」

「哦。

不對，什麼大人小孩的，我已經18歲了，成年了，怎惡魔還是小孩。」

「心理年齡是。」

瞿霜表示自己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

樓君快步走在訓練場上，腦海卻在飛快地思考顧若曦這個時候會在哪裏處理那些繃帶。

想到了什麼，樓君頭也不回地向宿舍走去，她記得，平時這個時候，顧若曦一般是訓練完了，回到宿捨去了。

猜測雖然不代表是事實，但猜測總是要先驗證了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

打定注意，樓君腳下的動作更加快速起來。

燈光明亮的宿舍里，顧若曦坐在自己的床上，旁邊的桌子上放着消腫的傷葯以備不時之需。

顧若曦看了眼被纏得有些緊手臂，確定了介面的位置就開始自己拆起繃帶來。

就在顧若曦拆到一半的時候，原本關閉的宿舍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顧若曦卻沒有什麼反應。

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樓君卻沒有一點的高興。

對於顧若曦拆繃帶的行為，樓君知道自己無法阻止，準備從另外一個方向勸對方放棄。

實在不行就一會再重新纏上。

「你手臂上的傷好了嗎？」

像是看出了摟君心裏的決定，顧若曦的回答沒有一點的遲疑，「沒事了。」

顧若曦堅決的回答讓本來就不相信她的樓君更加不相信起來，「一會我們去一趟醫務室吧。」

聽到樓君說的這些話，顧若曦忍不住想起自己手臂上的繃帶就是去了一次醫務室的後果。

顧若曦表示，自己現在一點也不想去醫務室了。

看出了顧若曦臉上的拒絕神色，樓君想了想，說出了一個能讓顧若曦接受的說法。

「我知道你不怕這些痛，但是之後要是出一些其他事，你的訓練還是會被班長停下的。

與其之後麻煩，不如就在這個時候把這些都處理了，好讓你之後參加訓練有充足的證據。」也好讓我們安心。

後面的一句話樓君並沒有說出口，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顧若曦帶來一些壓力。

哪怕她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

一邊聽着樓君解釋的話語，顧若曦一邊思考其中的合理性。

的確，自己現在去一次醫務室是最好的選擇，「好。」

聽到顧若曦並沒有拒絕自己的提議，樓君心裏鬆了一口氣，看着對方用一隻手不怎麼方便卻依舊堅持地拆除著這些繃帶。

樓君心裏突然想起了自己叔叔曾經給自己講過的一些事。

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名軍人，而且還是一名特種軍人，他在一次受傷之後傷處也是纏着繃帶，醫生甚至還告訴他要養一段時間。

在他休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裏，他的手機上突然接到了一個緊急任務，這個任務的內容是去救他深陷囹圄的兄弟，他不顧醫生的勸阻直接拆除了傷處的繃帶出任務去了。

事後，他才知道這個任務並不是發給他的，只是，當時的通訊兵下意識地以為是給他的罷了。

也就是說，這個軍人帶着自己一身的傷勢去完成了一個十分艱難的任務。

或許是因為顧若曦現在拆繃帶的動作讓樓君想起了這個故事的原因，樓君心裏想要阻止對方的想法才真正消失。

甚至，在樓君的心裏，她感受到了顧若曦做一件事的決心，意識到了自己和顧若曦之間的差距。

眼中的神色不斷翻湧，終究歸於平靜。

樓君來到顧若曦面前蹲下，準備幫助顧若曦拆繃帶。

我來吧。

樓君心裏的話還沒有出口，顧若曦已經將綁帶完全拆除了。

想着自己剛才看到的被繃帶裹着的手臂，再看看現在，樓君要不是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她都要以為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覺了。

「若曦，你還有什麼事要處理的嗎？」

顧若曦當然知道樓君這句話的潛在意思就是，要是沒有其他的事了就可以去醫務室檢查手臂了。

「等我先洗個澡。」

「嗯。」

樓君自然也清楚顧若曦那隻被包裹起來的手臂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沾水了，拆開繃帶的第一時間就去洗澡好像也沒有什麼，也就同意了顧若曦的做法，雖然，她的同意並不代表着什麼。

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個醫務室的楚醫生是有意還是無意，把顧若曦的整個手臂都包了起來，明明那樣的傷直接就吊個繃帶就好。

不過，這樣也好。

要是只有一條繃帶的話，顧若曦估計早就不要那個礙手礙腳的東西了。

等顧若曦洗完澡出來，時間也就過去了十分鐘而已。

對於這明顯比平時長的時間，樓君的眼中滿是促狹，終究沒有提這件事。

「現在，走吧。」

顧若曦一邊跟着樓君的腳步向外走着，突然想到什麼，「你們不去吃飯嗎？」

話語說完，顧若曦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已出口卻不能修改，心裏雖然有些惱怒，面上卻分毫不顯。

樓君覺得自己的心情莫名變得好了起來，嘴角的幅度都加大了幾分，「不去。」

似乎是害怕顧若曦誤會什麼，樓君後面還補充了一句，「我不餓。」

……

等到顧若曦和樓君走到醫務室門口的時候，發現今天醫務室的門是開着的。

敲了敲門走進去，果然，上次她們來這裏的看到的那個楚醫生正在書桌上拿着筆和紙寫些什麼。

聽到明顯放重的腳步聲，楚醫生知道是又有傷兵來了這裏，連忙抬頭望去。

來到這裏的的確是傷兵，只是這兩個傷兵怎麼有些眼熟。

來到這裏之後，要處理的傷兵並不是很多，但對五官並不敏感的楚醫生卻很難記住這些傷兵的面容，現在自己覺得這兩個兵熟悉，是……

過了好一會，楚醫生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會覺得這兩個人眼熟了，這不是他來這裏的第一個病患嗎？

只是，現在好像不是該拆繃帶的時候吧……

踱步來到兩人面前，「怎麼把繃帶給拆了？」

對於楚醫生還記得自己這件事，樓君心裏還是有些驚訝的，對方似乎認出了自己。

過了兩個星期這個楚醫生的一些特點以及習慣什麼她也是聽別人提起過的，比如，輕微臉盲。

不過，現在可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楚醫生，請看一下她的傷是否好完全了。」

聽到樓君的這個請求，楚醫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又是一個任性的傷兵。

「跟着我的動作，活動手臂，仔細感受一下哪裏痛，要據實回答。」

對於對方最後的警告話語，顧若曦只當沒有聽見。

……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與描述下來，楚醫生可以確定顧若曦的手臂的確是恢復好了，樓君這才放下心來。

他回到書桌前拿出抽屜里的東西，又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顧若曦知道楚醫生是在寫同意士兵參加訓練的證明，也沒有開口打擾。

顧若曦不開口，並不代表某醫生不開口，「恢復能力很好，但還是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