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夜間集合（一）
五月的滇市即將進入雨季。
在寂靜漆黑的夜裏，最明顯的聲音就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在這樣白噪音的熏陶之下，基地里累了一天的士兵們都深陷在周公的美好約會裏。
「嗶——」
「嗶——」
「嗶——」
三聲急促的哨響通過廣播傳入了正在睡夢中的士兵的耳中。
頓時，宿舍里的燈紛紛亮起，似乎是在給清醒了的士兵提供明亮的環境。
樓君倏地睜開眼睛，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拍拍耳朵在確定之前的哨聲不是自己的幻聽之後快速疊被穿衣。
當樓君收拾好一切從床上下來發現自己下鋪的人已經消失，床上的被子也已經疊好，床單也是鋪平，好像沒有人在上面睡過一般。
床的旁邊放着的卻是已經收拾好了的夜間訓練要用的背包。
樓君沒有看到人，心裏雖然有些猜測，眉頭卻是皺起，開始思索起消失的人去了哪裏。
環顧四周，依舊沒有自己要找的人，樓君的心裏開始忐忑起來，她有些擔心對方沒有聽到集合的哨聲等會要挨罰。
走廊里開始響起的腳步聲將沉思了幾秒鐘的樓君拉回了神，她知道擔心是一回事，但集合的哨聲也是不能忽略的。
樓君準備自己先收拾好東西，再去看顧若曦在哪裏，實在不行就自己幫她把東西拿出去再找她。
背上裝滿東西的背包，樓君覺得自己的反應能力都慢了幾分。
樓君調整好背包準備出門，正好和拿着水杯進入宿舍的顧若曦撞了個正著。
看到拿着空水杯的顧若曦，樓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對方估計早就收拾好瞭然後出去喝水了。
心裏的石頭是放下了，但樓君卻是忍不住無語起來，現在宿舍里的每個士兵都在忙着整理內務然後去操場集合，而顧若曦呢？
居然還有時間去喝水，和她相比起來樓君覺得是該說自己不夠沉穩還是該說對方實在是太淡定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討論兩個人性格的時候，集合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前幾日有天晚上也是突然夜間集合很多人不合格，
被訓了一頓之後繼續集合訓練依舊有人沒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然後班長就說要是一個人不合格就一直在訓練，直到所有人合格為至。
結果可想而知，他們整個晚上的時間都花費在了集合訓練上。
當然，第二天的訓練也沒有什麼改變，然後犯錯的人變多，又被罰。
第二天晚上又是歷史重演，好在第二次集合訓練的時候終於所有人及格了。
這讓隊里的很多人都鬆了口氣，畢竟他們都不想生活在惡性循環里。
就在樓君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右邊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巨力，險些讓樓君摔倒，還好被站在她前面的顧若曦及時扶住。
抬眼望去，樓君對上了鍾煙帶着幾分詫異的眼睛，眼神中表達出來的意思讓樓君眯了眯眼。
「沒事？」
顧若曦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樓君，又轉頭看了下已經轉身離開的鐘煙。
聽到詢問聲再次飛快回神，樓君連忙拿過顧若曦手中的水杯，放在了離門很近的桌子上拉着顧若曦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同時將旁邊放在地上的背包拿起，快速向樓下跑去。
「快走。」
動了動被抓住的手臂，顧若曦剛想憑自己的手勁掙脫開，誰知之前還牢牢抓住自己的手掌已經鬆開。
前面的樓君對着後面同樣跑着的顧若曦抱歉地一笑，「抱歉，忘記你不喜歡讓人接觸了。」
對方都這麼說了，顧若曦也不能說什麼了，果斷地沉默，準備留着體力方便應付今天晚上的折騰。
沒錯，在顧若曦看來，這些光說不練的訓練就是折騰，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
要是顧若曦的想法被組織這個訓練的人知道一定會大呼，我一點也不想這麼折騰呀，誰叫你們的實力都那麼差。
再說了，這也是為了讓你們保持隨時作戰的準備里力。
不管這個訓練是為了什麼，現在宿舍里的每一個士兵都努力提高自己的整理速度，希望這次夜間的集合訓練自己能夠按時完成。
鍾煙一邊扣著自己的訓練服一邊努力地向前跑着，跑在她前面的人不是很多，她努力地看了下前方發現沒有自己班的，心裏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跑不過男兵，她也不準備和男兵比，男兵比不贏並不代表女兵也比不贏，她想做第一個到集合地點的女兵。
喘著粗氣，鍾煙忍不住想起之前自己出宿舍的那一幕，咬咬牙，在心裏亂想起來。
要是剛才那兩個人摔倒了該有多好，最好再把顧若曦的另一隻手也摔斷，這樣她們的訓練肯定會落下一大截，之後的那些選拔和比試什麼的自己肯定能贏過對方。
想到這裏，鍾煙眼中的神色出現了一抹瘋狂中帶着熾熱的神色。
很快到了宿舍樓門口，鍾煙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班長沐旭，身後還打着明亮的燈光，以及站在他前面的幾個男兵，鍾煙這才調整呼吸，眼中的神色漸漸被高興所取代，嘴角也漸漸揚起勝利的微笑。
果然，自己還是有比顧若曦厲害的地方的，格鬥好又怎麼樣，體能好才是王道，才是一切訓練的基礎。
衝進雨夜裏，鍾煙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報告！」
「進。」
得到答覆后的鐘煙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快速站好。
看着在自己面前已經站好的幾個人了，沐旭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神色變化。
沐旭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正是他特意為這次訓練準備的手錶，發現距離規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現在來到這裏的人卻只有這麼幾個。
沐旭眼中的黑色開始變化起來，抬起頭的一瞬間又很快恢復平靜。
沐旭看錶的一幕自然被面對着沐旭的鐘煙收入眼底，她有些得意起來。
看吧，班長還是很關心自己的，還主動看錶記住自己到這裏的時間。
接二連三地有人來到訓練場地，就在最後十秒的時候，顧若曦和樓君也到了。
這個時候的她們背上背着的也都是她們各自的背包。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沐旭再次看向已經拿在手中的表，開始進行最後的倒計時。
不止是沐旭，就連已經到達場地的士兵也各自倒計時起來，畢竟有沒有人遲到可是關乎着他們晚上能不能睡覺的唯一因素。
不一樣的是，沐旭是大聲說出來的，而士兵們則是在心裏默數。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倒數結束，士兵們都鬆了一口氣，因為最後一個士兵在倒數結束之前進入了隊伍。
也就是說，這個晚上它們解脫了，可以休息了。
只是，在心裏暗自高興的士兵們卻忘記了一句話叫做「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看着眼中明明寫着「解脫了」、「終於可以休息了」等等話語的士兵們臉上卻努力做出一副「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切後果我都接受」的表情。
沐旭在心裏也忍不住承認之前周瑤對他說的那些話了，果然，還真是年輕人呀。
不過，既然是年輕人，少睡一個晚上也是沒有什麼的吧。
扯了扯嘴角，一副準備說話的樣子。
看着沐旭的神色，士兵們的眼中都含着期待的神色，希望能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語。
沒有讓他們失望，沐旭的確說話了，只是對方並沒有讓他們去休息。
當然，也沒有拒絕就是了。
「稍息，立正。
你們今天晚上的表現不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都沒有遲到，很好。」
聽到不是叫自己去休息的話語，士兵們都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又很快調整回來，畢竟開場白什麼的的確是必須說的。
士兵們的目光依舊滿是期盼，只是比起沐旭沒有說話之前要隱晦了幾分。
當然，在這些士兵中間，除了有想有休息的以外還有想要得到表揚的，鍾煙就是其中一個。
鍾煙一點也不擔心沒有時間休息，畢竟休息下來她就忍不住去回想一些事。
那些事，她想通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奢望的，不屬於自己的依舊不屬於自己。
與其沉浸在虛妄的幻想里不如將時間拿來提升自己，然後在將來問個清楚也好，不相見也好，終究沒有誰能夠陪自己一輩子，不是嗎？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贏，贏過顧若曦，贏過所有人。
說完開場白，沐旭再次看了下已經「安靜」下來的士兵們，嘴角的笑容微微擴大了幾分，也不知是在嘲笑士兵們的天真，還是在期待自己即將看到的變臉「好戲」。
「……辛苦了。」
身後的背包已經打濕，臉上的雨水也順着每個人的五官向下流淌著。士兵們卻好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一般依舊筆直地站着，沒有絲毫的動彈。
聽到沐旭最後說出的這三個字，經過了訓練的士兵們下意識地高呼，「不幸苦！」
「好，」話語再次停頓，沐旭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像是在觀察他們臉上的神色究竟是什麼一樣。
士兵們感覺到沐旭的一眼並不簡單，之後要說的話語不會是他們想要聽到的。
心裏雖然有了猜測，但總有萬一不是？
抱着僥倖的心態，士兵們努力調整臉上的表情，等待沐旭之後的話語。
還在等待誇獎的鐘煙並沒有注意沐旭眼神中的真正含義，只是以為沐旭的那一眼是在確定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聽他講話。
顧若曦注意到了隊伍中神色各異的士兵們，她的心裏卻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變化，畢竟，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更何況，晚上睡不睡覺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更是無所謂了，前世的時候她可是經常大半夜不睡覺的。
有的時候就算睡了，晚上也會被叫醒的，久而久之，晚上睡不睡覺對於她來說是一件無所謂的事。
看清楚了每一個人的表情，沐旭也不繼續賣關子，直接告訴了士兵們今晚的安排，打破了他們最後的幻想。
「既然不辛苦，我們今晚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夜間拉練。」
聽到前面半句話的時候士兵們都像霜打的茄子般抬不起頭，只是後面出來的任務名字讓他們的眼睛亮了亮。
「報告！」看到沐旭沒有說話的意思了，隊伍中的某個士兵想要發表自己的意見。
「說。」
看着士兵的神色，沐旭就大概知道了對方是要做什麼了，對於有士兵提出問題這一點沐旭一點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畢竟，有些問題還是當着所有人問出來比較好，不然要是私下去問的話，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得到了沐旭的允許，士兵也大著膽子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報告班長，我們是出去拉練嗎？」
聽到問題是什麼的不止有班長沐旭，還有在場的每一個士兵，他們都期盼地看着沐旭，眼神中透露著「要出去」的信息。
聽清了士兵的問題，沐旭在一瞬間的沉默后給出了答案，「不是。」
看着雨夜中失望的士兵們，沐旭還是問了剛才出列問問題的士兵一句，「還有問題嗎？」
「報告班長，沒有！」
說完，再次回到隊伍中。
「很好，既然沒有了，那我就再交代一句，拉練是每個班輪流來的，今晚山上只有我們班，注意安全，聽到沒有？」
「聽到了！」
知道事情已經不能改變，士兵們也沒有什麼浪費時間的問題，很快就調整心態，準備用最好的狀態去完成這次拉練。
「出發！」
「是。」
站成方形的隊伍隨着每個士兵的移動逐漸減小，沐旭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透露出淡淡的滿意。
沒有抱怨，還不錯。
視線不經意落在顧若曦的身上，沐旭就忍不住想起對方前幾天受的傷。
想了下這次拉練的安排，覺得應該沒有問題，沐旭才把顧若曦留下來的想法放下。
有的時候，受傷了也還是要上戰場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