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是軟肋也是底線

周玖回到京城自己的小院外時，太陽已經西斜。

「咦？小玖，院外怎麼站着一堆穿着嬌艷的女子？」坐在周喜身邊的徐伯驚奇著大聲問馬車中的周玖。

周玖掀起車簾，從馬車中伸出頭望了望，也不隱瞞，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我那繼母呢！」

「來接小玖您回府的？排場可是不小。」徐伯咂咂嘴，驚嘆一句。

「想來應該是吧。」

「小玖，你還是決定回去了？」周喜也出了聲。

「喏，昨日是父親，今日是母親，盛情難卻啊！再說，相府嫡大小姐的位置本該就是我的，我也沒理由白白讓給別人不是。」

……

馬車在門外停下，徐伯，周喜，李嬸先下了馬車，將車中的三個小的一一接下馬車，黑子自己跳下了馬車，周玖最後才從馬車中下來。

「徐伯，李嬸，你倆帶着孩子們先進院吧。」

徐伯和李嬸帶着四個孩子進了院子，周喜也駕着馬車進了院中，周玖一人淡淡的站在院外，任由一堆的鶯鶯燕燕打量。

秦氏帶着姨娘和下人們在這裏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秋風吹得身上的薄衫皺了，髮髻也亂了，臉也吹紫了，此時，由紫變黑了。

自周玖被送離相府四年，秦氏這是第一次見到周玖，而周玖則也是穿越過來第一次見秦氏，二人就那麼互相打量著，一個眼中是滔天的怒意，一個眼中是徹骨的寒意。

反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玖兒果然是不一樣了，這通身的氣勢，連我見了也折腰。」秦氏壓下眼中的怒意，心中是想撕了周玖的，臉上卻皮笑肉不笑的誇獎眼前著淡綠色衣衫，已經是長成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容顏的女孩兒。

「是啊，嫡大小姐如今真是不一樣了，長得真正好看，就像戲中所說，靜若嬌花照水，動若弱柳扶風，我這女子見了，都心生傾慕。」這是站在秦氏身邊，哪兒也少不了她，被周書晏罰了半年月例銀子的趙大姨娘。

周玖雙眼靜靜的掃過二人，輕啟紅唇，「謝謝二位夫人的誇獎，不過，還請眾位做一下自我介紹，你們是誰？又來我小院外做什麼？」

那邊的眾人一愣，突然想起周相曾說過，這位大小姐瘋病好了后，就失了記憶，所以剛才夫人和大姨娘的話就等於是在對牛彈琴，白費了力氣。

「奴婢是您父親的二姨娘田氏，奴婢見過大小姐。」其中一個二十多歲長得眉清目秀的女子走上前來向周玖恭敬的行禮，做了自我介結后，又繼續對周玖介紹道，「剛才說話這位是大小姐您的母親，這位是大小姐父親的姨娘，趙大姨娘。」

「哦，原來是母親您到了，是玖兒失禮了。」周玖上前一步，向秦氏行了一禮，她並不會讓秦氏在明顯的禮節抓到自己的把柄。

「大小姐，今日就是你的不是了，夫人帶着我們來迎你回府，你卻閉門不見客讓我們久等。」

趙大姨娘總憑着周相對她的寵溺，還有母憑子貴，在府中除了幾個正經主子，她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後來又知道了兒子是被周玖打了，並被罰禁足在家，如今都不能外出，她自己的月例銀子也被罰了，所以，心中對周玖早就有了意見。

秦氏心中雖不喜趙大姨娘，但有人替她出頭，她也樂得清凈，只看了眼斥責周玖的趙姨娘，並沒有出言阻止，周玖明知道她們今天會來，還出了遠門，讓她們在風中等了兩個時辰，就是要給自己這個繼母一個下馬威。

「你是趙大姨娘？周明康那小子的親生母親？」周玖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是，我就是，你對你庶弟居然也能下那麼重的手，這事……。」

「一個庶子而已，我這個嫡長姐教導教導他不在理之外，倒是趙大姨娘你，自以為生了周明康那個廢物，你就對周家有功，把自己當主子看待。我是正正經經的相府嫡長女，你這個姨娘見我不見禮不說，還處處對我多有指責，這就是相府的規矩？等我回相府後，倒是要問父親一問，自我娘去世后，這相府的後院，這相府的規矩就無人管一管么？！」

「我……你……」

趙姨娘被周玖堵得說不出話來，秦氏的臉青白交加，她現在是真正領教到如今的周玖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任她搓圓就搓圓，任她捏扁就捏扁的周玖了，當着她的面就可以罵她是「死人」，沒能力做相府的女主人。

「你，記住了，從此刻開始，以後在本小姐面前要自稱奴婢。還有你們，一個個的自以為進了相府後院，就能佔了我娘的位置，就能代替我娘，你們是白日做夢，痴心妄想！

今天我把話放到這了，你們一個個儘管來招惹我，敢招惹了我，我將你們一個個發賣了，我敢保證，我那親爹也不敢多放一個屁。」周玖眼神狠戾射向趙姨娘，指着她訓斥，然後又指著秦氏後面一堆的鶯鶯燕燕道。

秦氏氣得渾身發顫，這哪裏是在教訓那些姨娘，那一句「一個個的自以為進了相府後院，就能佔了我娘的位置，就能代替我娘，你們是白日做夢，痴心妄想！」明顯就是敲打她的，好一個小賤人，她還沒有發作她讓她等了兩個時辰的事，她就抓了趙大姨娘的小辮子，連着姨娘和自己一起教訓。

「還不向大小姐見禮，一個個的，是死的嗎？平時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秦氏打碎牙齒和血吞，忍着氣訓斥包括趙大姨娘在內的一眾姨娘，除了圓滑的田姨娘。

於是，趙大姨娘忍着氣，向周玖行了禮，其他的姨娘，包括侍候着的下人也一個一個的上來向周玖見禮。

第一個回合，周玖完勝，周玖見一個個的向自己行禮的嬌花和下人，心中很舒爽，恩，擺架子訓斥人的感覺還挺不錯，回相府後，她就應該時常找事兒訓訓人，然後再氣一氣某人。

「母親今天擺這麼大的場面是要為何？」

周玖明知故問，秦氏又氣得磨后槽牙，趙大姨娘被周玖的態度鎮住了，後退了步，沒敢再多話。

「玖兒你這話說的，母親哪裏擺了什麼大場面，不過是你回京日久，因失了記憶忘記了相府的人和事自己沒能回相府，如今你爹和我都知道了你病好了，回了京城，自然是要接你回府去的，帶了她們一起來，是以示母親的一片看重的心意罷了。」

「哦，原來如此，母親您費心了！不過，母親應該知道，我在外四年，已經散漫習慣了，一時還不想回府被拘著，等我在外呆夠了，自然就回去了，其實用不着勞你和父親這般操心來接我的。而且，昨日我已也向父親表達清楚了我的意思，難道父親沒與母親您說？」

秦氏的臉色變了變。

怎麼沒說？還吵了一大架，直到今天出門二人都還沒說話，相爺不是說是要讓她親自來接這小賤人，小賤人就回去嗎？聽她這意思又有了變化，是準備繼續拿橋呢。

秦氏擠出笑，「說了，說了，你父親都與我說了。母親只是想你一個女孩子在外，總是有許多不便，等你回了府，想經常出府走走也是一樣的，所以，母親還是來接你了，你就跟母親回去吧？！

再說，你這一走四年，你也得回去在你親娘牌位前上炷清香，免得你娘記掛你不是？！」

周玖眸子冷了冷，這是無計可施了，把原主的親娘都給抬出來了，意思她不回去，就是不孝，不過，她既然回京了，是該去便宜娘親墳前給她磕個頭，為她上炷香才對得住自己佔了原主的身體。

周玖微微沉吟了一晌，對着秦氏道：「母親您話都說這地步了，我不回府就是大不孝了，好，我答應回去，但不是今天。因，我回去是有條件的，明日，你再讓父親來一趟，他能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回，他不能應，就算被世人罵不孝，那相府我也是不回去的。」

秦氏聽了周玖如此一說，在心中早就樂翻了，巴不得你小賤人不回呢，你最好是獅子大張口，將條件提上天，讓周書晏沒法答應，以後我也用不着天天看到你這張討厭的臉。

周玖自然知道秦氏在想什麼，繼續不動聲色道：「母親，我今天累了，您也站了不少時辰了，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假客氣請你們進院喝茶了。母親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把我的話帶給父親，讓他看着辦就行。」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秦氏一想着周玖還是不願回周府，今天受了的一肚子氣都消散了，心情很好的應了聲，也不計較喝不喝茶的事，帶着一眾小妾和下人，坐着馬車離開了。

望着馬車離開，周玖在心中冷笑，先讓你心情好一會兒，我決定回去，誰也擋不著，我若決定不回去，誰也請不回。

周玖轉身回了小院，心情很好的準備晚上親自下廚做大餐，要給小寶和自己壓壓驚，今天在別莊她可真是被嚇壞了。

晚上，家人都睡了，小院一片安靜，唯周玖房中的動靜不小。

「呯」的一聲，楚璃被周玖一腳又踢出了窗外，周玖站在房中，兩手叉腰，像只母老虎，對病嬌花一點憐惜之心也沒有。

該死的王八蛋，該死的大混蛋！

他知不知道今天因為那場刺殺，她差點兒三魂七魄都被嚇飛了？

他知不知道今天因為那場刺殺，周小寶的小命差點兒沒了？

那箭頭離小寶的後背心只有一寸距離了啊，要不是皇上當機立斷救了小寶，她現在就要坐在這哭兒子了，哪裏還有閑心聽他這朵病嬌花向自己解釋原因，向自己道歉說他該死！

該死？他的確該死！

楚璃從窗戶外齜牙咧嘴的又厚皮臉的爬進房間，一臉可憐巴巴的看着周玖，小眼神都是在乞求她原諒。

「滾，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哪兒涼快哪兒獃著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周玖氣得胸脯起伏，咬牙切齒恨恨道。

「咳……咳……小玖，玖兒，阿玖，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和小寶會和皇上在一起啊？我真的沒有想到啊。」楚璃又開始西子捂心，三步一咳，五步一喘。

「滾，這招現在對我沒用！你咳死了正好。

璃王爺，我今天就告訴你，如果小寶會因為你和皇上之間那些破事受到傷害，我就帶着他離開京城，離開周家村，離你和皇上遠遠的，永不再相見。」周玖眼神冷涼，小寶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陪伴她，第一個依賴她，第一個心中只有她的人，他就是她的親生的兒子，她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一種理由傷害到他。

要說她周玖的底線，周小寶就是她的底線，要說她周玖的軟肋，周小寶就是她的軟肋。

楚璃接觸到周玖冷涼的眼神，知道這次她是真的怒了，放下了捂在胸口的長手，走到周玖面前，真誠的看着周玖的雙眼道：「阿玖，我知道是我錯了，我明明知道了你們母子倆在別莊，卻沒有多留個心眼，多想到這種可能性。是我大意了，也是我疏忽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在我楚璃心中，你就是我的妻，小寶就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倆！對不起，我錯了，我向你，向小寶道歉。」

周玖別開眼，表情平靜道：「我現在不是你的妻子，小寶也不是你兒子，你這些話說的有些為時過早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不過，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以後不可再把小寶捲入到你和楚歌之間的事情中去，不可讓他因為你受到傷害。你走吧，我想靜一靜。」

「阿玖，我……。」楚璃知道周玖心中其實還在氣他，沒有真正原諒他。

「你走吧，我要睡了。」周玖再次下了逐客令，人也爬上了床。

楚璃沉默了半晌，點點頭，「今天一天你事情多，也累了，那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來。」說完后，楚璃情緒有些低落的離開了，他終究還是因為不尋常的身份連累了她和小寶。

「王爺？」夜色里，青羽走了過來。

「走吧，回王府。」

「周小姐……她？」

「她生氣了，不肯原諒我。」

二人無話，默默離開了周玖的小院，臨離開前，楚璃深深的回看了一眼小院，眸色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周玖在楚璃走後許久也沒睡意，她想了很多很多，想自己穿越過來后發生的許多事，一樁樁一件件，在腦海里就像過電影一樣，她不知道她明知道楚璃是個大麻煩，卻因為貪戀他的那一點點溫暖，開始喜歡上他，接受他，是對還是錯？！

今天小寶差點兒死在箭下的事為她敲響了警鐘，她有空間為依靠，她有穿越的身份為屏障，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危險中穿行，可是小寶不行，小寶是本土本鄉出生的孩子，他沒有任何的依靠和依賴，甚至是除了有她這個母親，其他他什麼都沒有！

她知道楚璃不甘心接受自己的命運，他想要長命百歲，不接受命運的安排，這，她可以理解，也能盡自己全力幫他協助他。

但如果他真有那個意思呢？楚歌的顧忌不是無的放矢呢？自古皇權之爭，是陰謀陽謀齊上陣，更是伴着無數的鮮血和白骨的代價。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又該怎麼做？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她似乎從未問過楚璃這個問題，是不敢，是裝駝鳥，更是覺得自己和他的關係還沒到那個地步，也許，她該問一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