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信物

初次見她煉丹時，她行雲流水的動作和成功后狡黠的小表情；後來她裝成初學者，手把手教她煉製固靈丹，丹成后，她毫不摻假的喜悅；甚至更遙遠的畫面，她提着酒暢飲，酒香醉人，她臉上的薄紅更誘人……

「咦，這不是固靈丹嗎？」明淮一臉驚奇，見無涯臉色柔和，彷彿在看心愛之人的目光，不由問道：「這不是普通的固靈丹吧？莫非這其中有什麼故事？」

無涯蓋上錦盒，珍而重之地放回懷中，眼底帶着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這是公子送給主人的信物。」

明淮更奇：「既是公子送給你家主人，又不是給你的定情信物，怎麼會放在你這裏？你又怎麼這種表情……」

無涯瞬間恢復正常，彷彿剛才的溫柔只是錯覺。

「公子和主人都是我敬重之人。」

明淮撇嘴，明顯不相信，剛才無涯的表情也不是這麼說的。

無涯輕拍了拍放錦盒的地方，嘴角不自覺又勾了起來。

十七冷眼看他。

公子煉製過兩次固靈丹，是什麼時候贈給那個人的？

明淮見十七目光灼灼地盯着無涯懷裏，又見無涯一臉傻笑，低聲對季停道：「他們兩個都不正常。」

季停賊笑，深表贊同。

「等等，定，定情信物？？？」明淮突然反應過來，抓住無涯的肩膀搖晃，「你給我說清楚，歡哥送給你家主子的丹藥是定情信物？」

歡哥也送過他和他姐丹藥，難道也是定情信物？？？

無涯一把推開明淮，冷漠道：「與你無關。」

明淮鬱卒。

場上，所有人都在開始煉製丹藥，只是身為四級丹藥中出了名難煉的固靈丹，就算是有丹方，也不是人人都能駕馭的。

不時有沉悶的爆炸聲傳出，不少位置靠後的三級煉丹師都炸了爐。

接二連三的炸爐也影響了其他煉丹師，越來越多的人失敗，氣氛再次變得浮躁起來。

煉製固靈丹準備的藥材有三份，若是三次都失敗，就沒有再來的機會。

季林已經失敗一次，本就耐心不好的他更顯焦躁，一抬眼就看到姬夜歡正慢條斯理地控火，表情淡然，似乎勝券在握。

季林冷笑，藉著丹爐下火焰的遮擋，一絲綠色靈力悄悄鑽向姬夜歡。

靈力細線緩緩靠近姬夜歡手腕，姬夜歡似乎並未察覺，依舊在一邊控火一邊往丹爐里添加藥材。

季林冷哼一聲，又注入了一些靈氣在其中，正準備一舉廢了姬夜歡右手，卻突然發現，綠色靈力線一端，竟然燃起一小簇淡藍色火焰。

火焰越燒越近，轉眼便已經把靈力線燒掉一半，季林眼珠都快要瞪出眼眶，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是什麼火？竟然連沒有實質的靈力都能燒掉！

『啊』！

一聲慘叫突然響起，叫聲之凄厲，讓眾煉丹師手都抖了抖，緊接着又是一連串爆炸聲。

參賽者們一邊抱怨一邊看向聲源處，卻見季林抱着手臂在地上打着滾，慘叫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

「搞什麼啊？叫什麼叫！」有的參賽者正是第三次關鍵時刻，被突然其來的叫聲打斷，心情自然不可能會好。

因為是在露天比賽，並沒有其他保護措施，煉丹師煉丹之時本就需要全身心投入，外界稍大一點的動靜都可能會影響到煉丹效率。

而季林突然發出的聲音顯然引起了眾怒。

季林抱着右臂，在怒罵聲中漸漸冷靜下來。

剛才看到火焰燒到手臂的畫面，肯定不是錯覺。

那一刻鑽心蝕骨的疼痛，彷彿手臂在一瞬間化為了灰燼，后怕之餘也讓季林嚇得滿頭冷汗。

但現在，他的手臂完好無損地掛在肩上，季林不相信地再次撫摸右臂，確確實實完好無缺。

季林猛然抬頭看向姬夜歡，這時，姬夜歡也正好轉過頭來。

她形狀姣好的紅唇掛着笑，眼尾微勾，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似乎有淺藍火焰隱隱跳動。

如同紮根在靈魂深處的痛感再次浮上來，季林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已經下意識退後一步。

「你！是你！」季林指著姬夜歡，眼底帶着不為人知的恐懼，「是你害我！」

「你在說我？」姬夜歡驚訝地指著自己，「我在竭盡全力煉丹，哪裏有時間害你？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就是你，肯定是你！」季林聲嘶力竭。

剛才那詭異的火焰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但肯定與姬夜歡脫不了干係。

伴隨着季林的大吼，一陣輕微的爆鳴聲傳出，姬夜歡面前已經傳出丹香的丹爐冒出青煙。

姬夜歡惋惜地看一眼丹爐里的葯，低聲嘆道：「哎，失敗了，真可惜。」

見狀，最初還有些懷疑姬夜歡動了手腳的眾人看向季林的表情都變了。

姬夜歡看起來已經快要成功了，結果在這節骨眼上，因為季林的陷害，功虧一簣。

別管姬夜歡煉製的是不是固靈丹，身為煉丹師，在成丹時被人破壞，那個搞破壞的人都會受到強烈譴責。

「既然你如此篤定，那你說說，我是怎麼害你的？」姬夜歡恰到好處地表達了對失敗的痛心，轉而沉聲問季林。

「你，你……」季林想要大聲說出姬夜歡是如何在背後搞的鬼，但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出口。

他如何說？

他的身上沒有絲毫被火燒的痕迹，無法指證姬夜歡對他出過手。

更沒法告訴眾人他是想要偷襲姬夜歡，結果被姬夜歡反殺。

見季林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旁人都用一種看蠢貨的眼神看向他。

姬夜歡剛與季無方定下賭約，現在季林為了讓姬夜歡無法比賽，竟然用這麼低劣的手段栽贓陷害，真是蠢不可及。

「呵，果真是背後有靠山，信口雌黃也不必負責。」

「是啊，他上下兩張嘴皮一翻，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大家族出來的？」

早就有人看不過去大家族仗勢欺人的做法，同是煉丹師，都有自己的驕傲，他們忌憚大家族的勢力，但在遇到不公時站出來說幾句話的勇氣還是不缺。

其他因為季林失敗的煉丹師也紛紛出口譴責，季林很快成為眾矢之的。

季林百口莫辯，臉色鐵青。

「夠了！季林退下！」季無方沉聲喝道，季林已經丟盡臉面，再待在賽場上，平白讓人看季家笑話。

季林不甘地離開，臨走前滿帶恨意地看了姬夜歡一眼。

姬夜歡對他擺擺手：「一路走好啊。」

季無方看着姬夜歡囂張的小模樣，道：「季林雖然天資愚鈍，但也不至於信口開河冤枉姬先生，待比賽結束之後，本家主必會查個水落石出！」

姬夜歡輕笑道：「隨時歡迎季家主來查。」

季無方不再多言，一場紛亂解決，比賽繼續。

明淮悄悄問季停，「以你對歡哥的了解，剛才那種情況下，她會失敗嗎？」

季停思索片刻，搖頭：「季林慘叫時阿歡的手沒有動絲毫，怎麼可能在與季林說話時就出現失誤？」

「所以說，歡哥是故意在整季林。」明淮摸著下巴，說得煞有介事，「所以說，季林剛才的異狀，還真可能與歡哥有關？」

「胡說！」季停一拍明淮腦袋，壓低聲音道：「你腦袋是不是糊掉了，這種話怎麼能亂說！」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明淮『呸呸呸』幾聲，忽然又道：「你看，無涯又在傻笑了。」

季停看一眼無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莫非他這裏也有問題？」

得到明淮一枚白眼。

另一邊，郭展問丹尋：「你覺得剛才季家小子的異樣，與姬小子有沒有關係？」

丹尋雙手環胸，道：「那你覺得，季家小子是憑什麼成為四級煉丹師的？」

「當然是靠天賦和努力。」郭展道。

「他既然有天賦，怕是也不傻，你覺得他會說這種一拆就穿的謊話？」

郭展恍然大悟：「姬家小子膽子真是不小，竟然睜着眼睛說瞎話！不過……我的天，那位，竟然在笑……」

丹尋以最快的速度轉頭，果然見到夜珏嘴角曇花一現的笑容。

雖然那抹弧度幾不可見，但確實是笑意沒錯。

「看來那位對姬小子的做法很滿意啊。」郭展直接用了傳音，生怕被夜珏聽到，「這種情況不會是他授意的吧？」

丹尋道：「你又怎知，他的笑，不是因為看到姬小子的笑容？」

「因為姬小子的笑而笑？」

郭展一思量，不知想到什麼，竟然老臉一紅，囁喏著不再說話。

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失敗退出比賽，場上空位越發多起來。

規定的兩個時辰已經過去大半，觀眾們的心思越加焦灼，餘下參賽者們心神更加集中。

終於前排傳出丹香，星曜一拍丹爐，兩粒圓滾滾的丹藥從丹爐中飛出，被他一把抓住。

星曜看了自己的成果，臉上難掩喜悅，把丹藥裝進桌台上的玉盒中，小心遞給侍者。

侍者直接把玉盒呈給夜珏，星曜微揚起頭，傲然道：「這是我煉製出的固靈丹，失敗一次，共用兩份藥材，煉製成功兩枚。」

夜珏看一眼，一擺手，侍者立即把丹藥遞到他右側的評委面前。

右側是一名老者，眼睛灰白似有些渾濁，他伸出手，拿起其中一枚丹藥放在鼻下嗅了嗅，道：「下品，剛出爐。」

隨後又把丹藥放回去。

侍者把玉盒一一遞給評委，五人都看過之後，郭展最後宣佈道：「確實是剛煉製出的固靈丹，兩枚下品。第一次煉製固靈丹便能成功，非常不錯。」

星曜霎時神采飛揚，「謝老師誇獎，弟子絕不辜負老師期望。」

郭展滿意地點頭：「恭喜星曜煉丹師，成功進入第二輪比賽。」

參賽者在眾目睽睽之下煉丹，不存在作弊可能，所以只要煉製出固靈丹，便可以直接晉級。

第一個成功的參賽者確定下來，原本安靜的觀眾席再次變得熱鬧，只是為了不打擾其他人煉丹，他們都有意識地壓低自己的聲音。

星曜聽到眾人小聲讚揚自己，心裏別提有多舒爽，剛才被姬夜歡搶佔風頭的鬱結也一掃而空。

他連南宮辭都沒有關注，反而轉過身，去看姬夜歡的進度。

姬夜歡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依舊在漫不經心地往煉丹爐里添藥材。

旁的人在丹藥沒煉製出來時間卻不多的情況下，怎麼着也會有些着急，她卻一臉輕鬆愜意，彷彿根本不在乎是否能成功。

看她那慢條斯理的模樣，星曜都替她着急，恨不得自己上前往她丹爐里扔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