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鴻飛往事

77、鴻飛往事

「皇上所說的,和你所說的根本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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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辰心中一跳,有些警覺的看着白鴻飛。

只見白鴻飛臉上一臉的疑問,還略略的有些茫然。

顧長辰隨口掩飾道:「是陛下私下給我的密令,當然和你聽到的有些出入了!跟你說的內容,是我和陛下事先商量過的,只是我覺得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再欺瞞的必要了。」

白鴻飛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顧長辰早已偏過頭去,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了。

卻聽得過了一會,白鴻飛幽幽的道:「陛下根本什麼也沒有跟我說!他怎麼可能對我說什麼?長辰,看來到了這個地步,我跟着你踏入了不可知的世界,你卻還是要騙我!」

顧長辰心中煩躁,聽得白鴻飛還在這裏較真,不免心中有些惱怒,他也不想再多去同白鴻飛辯解,就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恐怕外面有些士兵不注意,灼傷了眼睛!」

白鴻飛看着顧長辰離去的身影,臉色陰沉。

待到顧長辰再次回來的時候,他還看見白鴻飛站在原處,顧長辰隨便跟他打了個招呼,又聽見白鴻飛道:「怎麼,還是睡不着么?」

顧長辰猛然回頭,盯着白鴻飛,白鴻飛亦盯着他,兩個人,似乎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什麼,卻沒人先開口。

顧長辰只覺得被白鴻飛盯得有些背心發麻,他忽然就想到,在那個十五的月圓之夜,白鴻飛用手指甲,在石桌上刻下的那個「恨」字。

他自問沒有什麼對不起白鴻飛的,可是現在依舊有些心虛。卻聽白鴻飛忽然開口:「今天是十五呢!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看見月亮!」

明月高懸,風聲凄厲,一支沒有馬匹的隊伍,徒步走在蒼茫的雪山之中。

白鴻飛指著橫在眾人面前的一座大山,道:「我們必須翻過這座山!」

顧長辰抬頭,這座山,幾乎已經能夠觸碰到月亮,他只記得,有些山要翻越,有些山卻需要繞過,至於那座山要攀爬,那座山要繞過,什麼時候要走山谷,什麼時候要行山巔,卻根本不知道。只能憑藉白鴻飛指引。

山路並不算難走,顧長辰因為早有準備,帶的裝備,儘是雪山中行走所需之物,什麼繩子,什麼鐵錐,就連帳篷,也在休息的時候,從新整裝過,將大帳篷裁成了小帳篷,可供在狹窄的山路上休息而用。

半夜時分,顧長辰率先登上了這座雪山的頂峰,他放眼看去,只見前面的雪山連綿不斷,看不到盡頭,峰頂的平台,也不過是一條狹長的山脊,只有數十米寬。

卻看見在整個山脊的正中處,有着一個聳立的冰柱,冰柱的直徑約有一米,高三米,柱頂有一個紅衣僧人,背對着他盤膝而坐,寒冷刺骨的雪山中,顧長辰等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襖,帶着皮帽,那名僧人卻袒露著右肩,任寒風吹過,絲毫不動。

這名僧人,顧長辰倒是很有印象,因為在《天策》中,他足足折損了三十名士兵,才順利通過。

那名僧人好似根本沒有發現有人的到來,坐在原處動也不動,好像在打坐冥想。

顧長辰微一思索,便朝辛當和棒子做了個手勢,三人在背後偷偷的拔出武器,準備偷襲。

雖然背後偷襲十分的不光彩,但總比自己這方白白損失的好。他還記得臨行前答應過伍不凡的話:不要讓信任你的這些士兵最後後悔。

三人貓著腰從后悄悄的潛近,才走出兩步,忽然聽得白鴻飛在後面大聲道:「不用廢力氣了,他死了!」

顧長辰心中一驚,生怕那名僧人發覺,看到那名僧人並未有任何行動,他這才回過頭來,對白鴻飛露初詢問的眼神。

白鴻飛大踏步的走到那名僧人面前,伸手輕輕一推,那名僧人便咕嚕嚕的盤著腿滾下山去,山的另一面是個不太急的平坦斜坡,那僧人直滾到山底。

很顯然,那名僧人是死後凍僵了,同顧長辰在無稽山的冰洞中遇到的一樣。

顧長辰奇道:「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白鴻飛眉毛微蹙,抬頭看着依舊遙遠的圓月,道:「感覺……」

顧長辰並未多想,伸手指著山底道:「我們也滾下去吧!」

說罷,便先將手中的鐵劍用力拋到山腳,再雙手護頭,滾了下去。

這一面的雪頗為鬆軟,並未凍實,顧長辰只覺得山坡上的雪都被自己掀起,眾人只看見顧長辰好似一個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等到了山底,已經是一個大雪球了。

顧長辰到了山底,從雪球中伸出手來,將裹在自己身上的雪都拍開,周圍已經有不少士兵也跟着滾了下來,一時間山坡上白雪亂飛。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山腳下,顧長辰抬頭去看的時候,只見白鴻飛站在原先那紅衣僧人打坐的位置,正仰頭看着天空微微發紅的月亮。

顧長辰不敢高聲叫喊,怕引起雪崩,只有在山腳下等着他。

棒子湊到顧長辰身旁,他亦看到了白鴻飛,白鴻飛穿的和別人不同,裏面是玄色的棉袍,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狐裘正被寒風吹得鼓起,飄在白鴻飛身後,他的頭微微的仰著,在微紅的月亮下,整個人都好像被罩上了一層血色一般。

棒子問:「他在做什麼?」

顧長辰只是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和顫慄朝他心底直奔而來。這種感覺和平時的全然不同,平時不論是悲是喜,是恐懼是無畏,都是從他自己的內心發出,而這次,卻好像是由外而至,如巨浪衝擊堤壩一般,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這一陣接一陣的浪潮,鋪天蓋地的捲來。

顧長辰搖了搖頭,心中更有些奇怪,這根本沒什麼好恐懼和驚悚的。這種感覺,更像是它人的體會一般。

顧長辰道:「他好像在想什麼事情,發獃?」

棒子張口就想大聲喊白鴻飛,讓他快點下來,被顧長辰突然出手制止住,顧長辰道:「你忘了這是在雪山了?大聲喊可能引起雪崩,把弓箭拿來,我叫他!」

辛當從一旁遞過一張硬弓,有些擔心的道:「這麼高,還那麼遠,你恐怕射不到,要是萬一沒瞄準,要出人命的!」

顧長辰一笑:「沒關係!不會有事!」

他深吸一口氣,將硬弓拉成滿月,此刻眾多士兵都好奇的扭過頭來,眾所周知,平射是最簡單的,比較容易射中目標,此刻仰射,不僅力氣不濟,不可能射到那麼高,萬一有個偏差,非死即傷。

顧長辰手中的箭指向蒼穹,嗖的一聲,朝着白鴻飛射出。

而此刻,白鴻飛陷入了一種半夢境的狀態。

他明明沒有睡覺,明明很清醒,卻好似夢遊一般,他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卻好像眼前,腦海中,有着另外一幅場景,有着另外不同的故事。

他好像在記憶深處,看到了自己在月下吹簫,看到了顧長辰一身鐵衣,面目剛毅卻神情柔和的看着自己。

一曲罷了,他微笑:「不知可否能入將軍之耳?」

那人露出由衷的讚賞之色:「聽君一曲,好似天籟,消弭煩惱!」

他繼續微笑:「若將軍喜歡,在下願每日吹奏!」

而面前的那個人,抬手喝完杯中酒,用着溫柔的不像話的語調:「鴻飛,每次到你這裏來,總是覺得如入仙境。如果永遠都這個樣子,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他奇怪,露初疑問的神色。

對面的人只是笑着搖腦袋,並且還有些孩子氣的拍了拍自己的頭:「至少看着你,就知道那些煩人的事情,還不會這麼快到來!」說完,竟還補上一句:「所以我喜歡看你,看見你還在,就會高興一整天!」

白鴻飛不由的搖了搖頭,他不知為什麼他的腦海中,會有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記憶。

卻是場景一換,那些記憶統統的變了樣子,溫柔的人忽然翻臉無情:「白鴻飛死了就死了,關我屁事啊!!什麼叫為我死的?我又沒喊他去送死!」

刮骨的疼痛將他包圍,燒紅的鐵烙,帶血的皮鞭,還有從森森白骨中湧出的螞蟻。

白鴻飛從內心深處,感覺到了恐懼,驚悚,和絕望。

他的心中有着另外一個聲音對他說:這不可能,顧長辰對一個不認識的人,都不會這樣,他不會如此不在意我的死活。

可是腦海中那些不斷浮現的,恍如夢境的幻覺,就在他周圍環繞,讓他覺得渾身每一個骨節都在被蟲蟻啃噬,都在不停的顫慄。

他睜着眼睛,他看得清楚,有着一箭,朝着自己射來,那枚箭,帶着呼嘯的風聲,滑過圓月,從上而下,垂直的朝自己射來,帶着死亡的氣息,彷彿要將自己的頭蓋骨插裂一般。

他猛然從幻象中驚醒,啪的一聲,箭尾掃過他的耳朵,貼着他的左臂,插入他的腳旁。

白鴻飛嚇了一跳,自然而然的去看着支箭的來處,只看見山腳下,士兵都看着顧長辰露出驚嘆的神色,而顧長辰正在朝自己招手。

竟是他乾的!

白鴻飛愣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顧長辰的意思,他是在喊自己快些下去。

白鴻飛看着面前陡峭的山崖,他剛剛一直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根本沒有察覺到別人是什麼時候下去的,是怎麼下去的。

顧長辰做了個雙手抱頭滾動的動作,示意讓白鴻飛快點滾下來。

白鴻飛遲疑了片刻,便雙手抱頭,緊緊的閉着眼,從山峰滾下去。

顧長辰見白鴻飛下來了,連忙上前,將他從雪地里拉起來,帶着些責備的語氣,道:「你剛剛在發什麼呆?大家都在等你!」

說畢,不等白鴻飛回答,便回頭,做了個繼續前進的手勢,眾人出發,顧長辰也準備抬腳,卻聽陸飛叫道:「顧將軍,你過來一下!」

顧長辰扭頭,看見陸飛正背對着自己,而他腳邊,就是那個先前滾下來的袒露右肩的紅衣僧人。

顧長辰示意眾人先走,他朝陸飛走去,到了跟前,發現那名紅衣僧人,兩個眼睛不翼而飛,他順着那名僧人的眼眶摸進去,發現僧人的腦部,空空的,大腦好似被什麼東西吸幹了一樣。

顧長辰心中也有些不安,這裏的確和《天策》中的設定一模一樣,可是,又有一些,不是那麼一樣了。

他沒再去管那名僧人,自己走在隊伍的後頭,心中想得,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僧人都在,那麼雪山的寶藏也會在。只是,僧人都死了,腦漿不翼而飛。那雪山中的寶藏,還會在原處嗎?若是不在原處,那趙肅,會放過自己和伍不凡么?

他正低頭想自己的心事,卻聽見白鴻飛的聲音猛然在身後響起:「長辰,你就不怕,剛剛一箭稍偏,將我射死了么?!」

顧長辰不假思索道:「那是不可能的!這裏我練過上千遍,要是有意外,我這條命賠給你!」

白鴻飛一愣,奇道:「什麼叫做在這裏練過上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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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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