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能被開除

初春，春寒料峭，樹吐新芽。

林天養獃獃地站在青江畫館門前，看着手中的通知單，很是憂傷。

通知單上寥寥三十來字，「開除」二字很是顯眼。

「坑爹呢？剛穿越過來就被開除了？」

林天養很是無奈。

他原本是名廣告設計師，昨天夜裏正在公司加班，開着電腦用PS軟件為客戶趕製廣告，結果電腦一陣電光火花，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所有知覺。

再醒來時，就已經到了這個名為天衍大陸的世界，成為了一名與他同名的十六歲少年。

天衍大陸與前世網絡小說中描述的世界差不多，武者滿天飛，妖獸遍地爬，強震為尊！

舉世公認的最強者，就是被譽為「天選之師」的畫師！

畫師以丹青悟道，開竅覺醒念力之後，便可掌握天地靈氣，藉助畫作衍變無上神通，其威舉世無雙，蘊有畫師念力的畫作，亦被世人尊稱為「天符」。

天符妙用無窮，不僅可以呼風喚雨，移山填海，還可以篆刻在武器裝備之上，提升裝備品階，賦予各種奇妙神通，修為高深的畫師，更是能將天符直接應用在戰場之上，短暫提升數萬甚至數十萬軍士的整體實力。

正因為如此，畫師在天衍大陸上地位超然，各大王朝都對畫師尊崇備至，一個王朝的實力，直接取決於本國畫師的實力與數量。

而原來的林天養，正是一名立志成為畫師的……學渣少年。

經過一段時間的記憶融合，林天養已經完全掌握了前身的情況，頓時覺得有一萬隻羊駝在他脆弱的心靈上狂奔踐踏！

這傢伙，絕對是漠北城裏最悲催的一名畫館學生！

六歲入青江畫館習畫，耗費十年苦學畫技，考試從來沒有合格過，連畫師的門檻也看不到，連續留級十年，至今還只能待在畫館低級班，與七八歲的孩童一起上課，受盡眾人嘲笑。

備受打擊的林天養性格變得怯弱，平日裏沉默寡言，變成了一個任人欺辱的受氣包，成績每況愈下，今年年末考核落到了最後一名，結果直接被畫館開除了。

在拿到開除通知單的那一刻，他就暈死過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才有了現在的林天養。

「這叫什麼事兒？一名學生被校方開除后暴斃，這要在前世，絕對分分鐘上熱搜的節奏！」

「你死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拉我過來給你擦屁股呢？」

林天養極力吐槽著前身，不知是可惜還是可氣。

前身已駕鶴西去，悲催的生活還是得要他來面對。

「得先想個辦法留下來，剛穿越就被開除的話，以後還怎麼混？」林天養看着青江畫館的招牌，冥思苦想：「只有留在畫館里繼續習畫，才有成為畫師的可能，但到底該怎麼辦呢？」

他前世的工作與繪畫有關，天衍大陸以畫為尊，畫師更是被敬若神明，一想到畫師的各種神奇手段，他只覺得渾身熱血都在沸騰。

「真是沒有一點辦法！」林天養思索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心中滿是懊惱：「安心死在畫館里不就可以了嗎？他們要開除也只能開除個鬼……」

埋怨到一半，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在他腦海里劃過。

「可能還有一個辦法……」林天養眼珠轉動幾下，有些猶豫：「不過那樣一來，只怕臉是真的沒辦法要了！」

不管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要臉這種東西做什麼！

這世界從來都是笑貧不笑娼，要是真被開除了，難道還能有臉？

林天養下定了決心，攥緊手中的通知單，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青江畫館。

一路迎著眾人奇怪的目光，他快步登上了二層樓，來到教習處門外。

深深呼吸幾下，努力使自己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輕輕敲了一下門。

「進來！」

屋內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林天養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在黃木書桌之後的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身着墨綠長袍，頭大臉肥，留着兩撇小鬍子，正是青江畫館的管事，陳洪德。

開除通知單上，蓋的就是他的印鑒。

「林天養？」陳洪德看見是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已經被開除了，還來做什麼！」

林天養努力哭喪著臉，不斷想像著上墳時的心情：「陳管事，我想留下來繼續學習！」

「不可能！」陳洪德一臉輕蔑，高高在上：「你這種廢物留在畫館里，只會壞了我們的名聲！趕緊給我滾出去！」

尼瑪，這是什麼態度？

老子招誰惹誰了這麼不受你待見？

林天養氣得直咬牙，但還是裝出一臉可憐相：「陳管事，其實我有事找你……」

「有屁快放，沒看到我很忙嗎！」陳洪德眼神中滿是嫌棄，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我想死。」

林天養快速地甩出三個字。

「噗！」陳洪德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嗆得他連連咳嗽，失聲道：「你說什麼！」

「我想死！」林天養加重語氣強調了一遍，很是哀傷：「我努力用功十年，什麼都沒學會，現在還被開除了，像我這種廢物，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他一臉可憐相，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神秘的氣息：求安慰，求抱抱……

陳洪德愣愣地看着他，微黃的茶水順着小鬍子不停滴落。

「這廢物平日裏受盡欺負，但小懦弱，難道真是受不了被開除的打擊萌生了死志？不行，要是讓他死在這裏，那可就是一樁大丑聞了！」

他腦筋飛速轉動，心裏不免有些慌，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這個，天養啊，你還年輕，你看，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沒有美好了，」林天養滿是哀怨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未來的希望已經被這張通知單埋入了墓地，我的靈魂已經被它無情地撕碎，我脆弱的心靈已經被它強行糟蹋，我……真的不想活了！」

話到最後，幾聲凄慘的抽泣及時出現，聞者傷心，見者動容。

陳洪德額角悄然滲出冷汗，他手裏開除的學生不下百人，還真沒見過被開除就要求死的，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天養，你現在只是一時想不通而已，」陳洪德無奈地安慰着他，強笑哄騙：「不如你先回家，讓你姐姐好好勸勸你，你就會沒事了。」

陳洪德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把林天養騙離畫館，他是生是死都與畫館沒有一絲關係了。

「姐姐？」

林天養演技完全上線，無力呢喃一聲，立馬嚎啕大哭起來：「我對不起姐姐啊！她對我抱有那麼高的希望，可我居然被畫館開除了！我還有什麼臉去見她，不！我只能以死謝罪了！」

尼瑪，不帶這麼玩的！

陳洪德被他弄得欲哭無淚，這廢物開口閉口就是要求死，要死你死去啊，還待在我這裏做什麼！

不過再如何厭惡，他也不敢讓林天養就這樣死了，否則青江畫館的名聲一定會受到重大的損失。

「天養，不如這樣，聽說城外碧遠湖的風景很不錯，你去那裏散散心？」

陳洪德聲音極具誘惑，碧遠湖的風景豈止不錯，不過三丈深的湖水，不知埋葬了多少屍骨，他現在只想把林天養騙出去，才不會管他的死活。

「出去？」林天養猛地站起身來，慷慨激昂：「不！我不走！我在畫館學習了十年，這裏就是我的家，同學們都是我的家人，我死也要死在這裏！」

「我要把自己弔死在畫館門口，讓所有同學上學放學的時候都能看得到我的屍體，讓他們永遠都記得，我就算做鬼，也在陪着他們一起學習！」

「我要讓全漠北城的人都記得，曾經有個林天養，為了摯愛的畫道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我要用我的生命來激勵所有立志成為畫師的孩子，生命誠可貴，畫師價更高！」

林天養越說越激動，語如疾風，在這一刻，他彷彿就是一個為了藝術甘願犧牲生命的正面人物。

「停！停！停！」

陳洪德越聽越覺得毛骨悚然，眼中一片驚慌連聲制止。

死也要死在畫館里，還要把自己弔死在大門口？

這是人說的話嗎！

要是真被這廢物這麼一鬧，只怕青江畫館馬上就可以關門了！

不去想學生們的反應，不去管衙門的態度，陳洪德光是想着自己每天進出大門時，就有一具冰冷的屍體在腦袋上搖來晃去的場景，就覺得後背處一陣冰涼！

還激勵學畫的孩子們？我激勵你全家！

陳洪德內心瘋狂咒罵着林天養，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主意，面對一個連死都不怕的傢伙，誰還能拿他有辦法！

「好！既然你想留下來，那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思索半天，陳洪德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咬牙道：「現在由我出題，讓你再考一次，如果你能合格，我就收回開除你的決定！但如果你畫不出來，就趁早給我滾蛋，死也給我死遠點！」

「再考一次？」

林天養心頭一沉，暗呼不妙。

他原本的計劃是以死逼迫陳洪德收回開除的決定，畢竟畫館這種東西還是看重名聲的，要是一名學生因為被開除而在畫館內自殺的話，絕對會是一件大丑聞。

本以為捨棄了這張臉皮裝出一副要讓青江畫館名聲受損的姿態，就能成功威脅到陳洪德，結果想不到居然又換來了一場考試！

他前世有學過一些美術，但都是硬筆素描之類的內容，而天衍大陸的畫都是水墨畫，他連毛筆都沒握過幾次，怎麼可能會畫水墨畫！

至於前身的畫技……他要是能合格還有自己什麼事兒？

「對！」陳洪德點點頭，冷笑道：「如果你不考，或者還是不合格，那就是你自己沒把握住機會，怨不得任何人！哪怕你死了，任何人也都無法指責我青江畫館！」

「這……好！」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林天養心中也明白，再糾纏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如果再考一次還不能留下來，那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有人會覺得是畫館的責任.

事已至此，他只能答應了下來。

「好，你給我看好了！」

陳洪德站起身來，準備好筆墨，抽出一張畫紙，蘸墨執筆沉吟一番，揮毫而下。

林天養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動作，腦筋飛速運轉，思索著應對的辦法。

陳洪德雖然體態肥胖，但身為管事，他的畫技已然爐火純青，在漠北城中頗負盛名，只見他心無旁騖，目光堅定認真，手腕轉動如蛇，筆尖流轉行雲流水，淡雅的墨色逐漸在畫紙上蔓延開來。

林天養雖然畫技不行，但也能看出陳洪德的動作乾淨利落，控筆張弛有度，彷彿帶着一股天然的韻律，看得他如痴如醉。

「死胖子還不是畫師就已經如此了得，那畫師到底有多厲害！」

林天養心中滿是震撼。

畫筆如穿花引蝶般躍動，不一會兒，一幅精緻的清水蘭花圖已經躍然紙上，靈動鮮活。

「這就是考題，只要你能臨摹出來，我就讓你留在畫館里繼續習畫！」陳洪德放下畫筆，一臉玩味。

林天養仔細看了幾眼，氣得恨不得立馬把陳洪德按在地板上狠狠摩擦！

根據前身遺留的記憶，他很清楚眼前這幅清水蘭花圖看似簡單，但難度並不在於所畫之物有多複雜，而是在於用墨濃淡的掌握之間。

水墨畫的用墨之妙，在於濃淡相生相融，濃墨需精彩不滯，淡墨需靈秀不晦，或濃或淡，都講究用墨的層次感，濃淡分佈清楚，相得益彰，方可烘托氣氛，顯露出水墨畫的精神來。

對於用墨濃淡的掌握，沒有高超的畫技絕對不可能做到！

林天養學了十年還被開除，怎麼可能掌握用墨的精髓！

「該死的死胖子！這分明是在刁難我！」林天養氣得直咬牙，拼了老臉爭取來的機會，居然要被一幅畫給掐死了！

他急得滿頭都是汗水，拿起桌上一張空白畫紙，悄然疊在清水蘭花圖之上，但紙張質量太好，根本就透不出底下的痕迹……

陳洪德瞧見他的動作，譏笑道：「不要想着投機取巧了！像你這種廢物，根本就不可能成為畫師，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死胖子！」林天養痛罵一聲，目光不斷地在清水蘭花圖上流轉，越看越是絕望：「根本不可能畫出來的！該死，要是能用PS，老子分分鐘就能解決！」

「滴……檢測到登堂級畫作，天聖圖鑑系統正式啟動！」

焦急若狂之際，一道毫無感情的提示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林天養先是一愣，隨即目露狂喜之色：「來了！朕的穿越大禮包終於來了！」

一道金光在他眼前亮起，帶着玄奇韻律來回變幻，很快就構成了一塊方形的金額面板，正中四個大字光彩奪目。

天聖圖鑑！

「什麼天聖圖鑑……」

林天養帶着無比的好奇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熟悉：「這不就是PS軟件嗎！」

金色面板上排列著許多小方塊，密密麻麻地標示著文字，操作窗口，功能選項，導航窗口，各種修圖工具，正是他前世吃飯的傢伙，PS軟件！

「天聖圖鑑系統正式啟動！」

「恭喜宿主獲得技能：複製！」

「複製：消耗精神值可以複製畫作，畫作等級越高，消耗精神值越多。」

「檢測到登堂級畫作，正在掃描……」

「掃描完成……複製需消耗十五點精神值。」

「是否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