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現世天命

「嘿！孟娘子！今兒個又來晚咯！」

「孟娘子是大忙人，怎能同你個腌臢東西一樣整日無所事事往人家的小館跑的！」

「哈哈，娘子這兒清靜，還有平日喝不著的好茶，不來坐坐着實可惜。」

「這是自然，哪只鬼不知十三齋之名的？俺也是聽聞了才來，一來便不願走了！」

「哈哈哈，同道中人！」

「哈哈哈……」

孟肆兒手中提着一個小銅壺，走到堂內一桌客人前，笑着替他們將茶壺滿上，嬌笑道：「二位軍爺莫要再調笑了，十三齋能得您二位厚愛，我也歡心，若是平日無事賞臉多來坐坐，我定會備上小點恭候您二位大駕。」

「孟娘子有心了，咱兄弟二人定會常來叨擾！」一人隨意對着孟肆兒抱拳行禮，笑道。

孟肆兒微微點頭之後便款款離去，將小銅壺擱在櫃枱上，抬手輕捶了下自己的臂膀。

如今天下不太平，凡間戰火紛飛，連帶着陰間地府也多了好些孤鬼，鬼多了，十三齋的生意也便多了，戈兒整日忙着登記那些孤鬼的心愿，她也只能多來十三齋幫着招呼客人，來得多了，常客也都知道了她是這個小館的主子。

十三齋忙碌，也便等同於陰間事務愈發多了，加上噬魂魔域動作頻頻，摩祉整日與各位陰吏官史商議開會，也是許久未與孟肆兒好好處上閑暇時日，她只能在十三齋打發消磨，幫着那些孤鬼到處還願。

看着十三齋內熱鬧非凡，孟肆兒坐回自己的小桌，嘆了口氣，替自己斟上一盞茶水。

別瞧著館內那些鬼魂嬉笑打鬧，高談闊論，其實她都能瞧見那些鬼魂本身的模樣，要麼缺胳膊斷腿，要麼是體無完膚，這都是如今人間局勢所成，近兒來的多是那些戰場上身死的將士與死在戰火中的百姓，讓人無比唏噓。

朝代更迭，每當兩朝更替之時，便是人死無數之日，她在陰間待了千多年，看得太多，心中也是不忍，不知何時才會真正的天下太平，安居樂業。

正當她想着，抬眼看見十三齋大門走進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喜，快步自桌前起身，向著來人迎了上去。

「合歡，倒是許久未見你了，你小子近日往哪兒瘋去了？」人未至，聲先到，孟肆兒使勁兒往來人身上一招呼，笑道。

來人正是合歡，他也是一眼瞧見了迎面而來的孟肆兒，快步向她走了過來。

「不過是幾年未見，我堂堂一個媒神，總不能一直往你那陰間跑吧？」合歡大笑着在孟肆兒面前站定，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道，「不過幾年未見，你的模樣越發水靈了。」

「你這話拿去哄流影便罷，拿我消遣做什麼？」孟肆兒睨了合歡一眼，將他帶到小桌前坐下，伸手替他斟上茶水。

將水仰頭一飲而盡，合歡撩了下自己的長發，環顧整個大堂，道：「十三齋生意倒也如往常一般好，只是瞧那些鬼魂頗覺可憐，凡間戰亂不已，讓他們連老死也不能。」

「幾百年便來一次，我也都習慣了，不過是常事，你怎的這樣多感慨？」孟肆兒輕笑一聲道。

「近日我這兒也忙了許多，多是亂世情緣，即便牽了紅線也無法保一世之緣，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兒。」合歡用手撐著頭斜倚在桌前，嘆道。

「你做了媒神這萬年，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孟肆兒雖與合歡同樣之感，但不想兩人之間太過壓抑，只能寬慰道，「人各有命，咱們也無法，盡人事便好。」

合歡點點頭，伸手拈了一塊小點放入口中，神情依舊未見輕鬆，讓孟肆兒只覺奇怪。

她與合歡相識這些年，除了流影那次之外從未見過合歡如此神情，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你怎的一副心事？莫不是與流影鬧彆扭了？」孟肆兒猜測問道。

「我與她好著呢，近日不光你我忙碌，她也忙着青丘之事，噬魂魔域這些年常去青丘作亂，引了不少妖怪投靠了他們，着實是令人頭痛。」合歡回道，稍稍說了青丘如今的近況。

「怪不得流影不常來了，原是這樣。」孟肆兒瞭然，繼續問道，「那你又為何這幅神情？」

合歡抬眼定定看着孟肆兒卻始終不發話，這眼神看得她全身不對勁，心頭一個激靈，疑道：「難道……是我的事兒？」

合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她的事？她能有什麼事？孟肆兒一頭霧水地看着合歡，始終不知自己能有什麼事會讓合歡如此。

但合歡也是惱人，就光是看着孟肆兒不將話說出，似是千言萬語無從道出，只是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緊盯着她。

最終，還是孟肆兒憋不住了，她嬌顏一凌，柳眉一豎，道：「你小子再不說，我便真的生氣了，你如今人都坐在這兒了還不把話說清楚，惹得人心裏七上八下的，算是什麼事兒？」

孟肆兒的微怒似是讓合歡下定了決心，他輕抿了一口茶水，緩緩道：「肆兒，我看到摩祉的天命姻緣了。」

簡單一句話讓孟肆兒當場愣在了原地，她呆愣了片刻，而後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道：「是嗎？那……不是挺好的嗎……」

挺好？真的好嗎？一點都不好！

孟肆兒心中如翻江倒海，腦中一片混亂，她全然沒想到合歡今日來說的會是這個，讓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她與摩祉成親近千年，當初就知道摩祉的天命姻緣是有他人，但當年那個天命姻緣之人模糊不清，她也就龜縮起來不願去想，存着僥倖與摩祉相愛，但如今，只怕這種僥倖再也蕩然無存了。

「肆兒，若是不想笑也便不笑，你這樣……」合歡心疼地看着孟肆兒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

將喉間泛起的酸澀咽下，孟肆兒輕聲問道：「你能告訴我，摩祉的天命姻緣是何人嗎？」

合歡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張小條遞給了孟肆兒，上頭早已寫了一行小字。

「……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這是誰？」就著小紙條念了一遍，孟肆兒眉頭緊蹙，不明所以。

這人是誰？她似乎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難道是天界的隱世之神？

「別說你了，我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合歡將紙條從孟肆兒手中拿了回來，說道，「我活了三萬多年，根本就沒有見過或是聽說過天界有哪個神仙是叫這個名字的。當我能看清那行字的時候，我便將這名字拿去請教了好些人，可是他們都說不知，我也着實納悶。」

合歡的話讓孟肆兒皺緊了眉頭，她盯着合歡手中的紙條，心中五味雜陳。

沒有這人？那這名兒是從哪憑空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