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臨時工
方臨風出來打水，還是有幾分猶疑。現在他一半的擔心在風琳，一半的擔心在景秧他們。他拿着陶罐，一路上好幾次想扔下就去找風琳，可最終他還是沒有。
有時人的命運就是這樣，也許風琳知道後會覺得他很自私，但他這個男人卻因背負了太多的責任而不得不選擇，而選擇卻有可能傷害一方。
方臨風神不守舍的向小溪走，心裏全是風琳的樣子，從醫院到苗寨，一幕幕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美麗，漸漸的和楊萍的身影重合。兩個是不同類型的女人，一個因秘密而泛著聖潔，一個有時笨笨的卻又可愛。在她們不笑時都會更加引人注意，那就是有一種特別的美麗。
方臨風想到這不由得有點傷神，前面已經能聽到流水聲。他出來時忘了拿手電筒掩飾，不過現在他開始適應這種灰度的世界。在灰度的世界裏，沒有色彩的裝扮，一切都還原成本質的貌子。
四周嶙峋的岩石，陰暗交差間沒有因手電筒光照射產生的影子，反而容易看出當年人工開鑿的痕迹。方臨風穿過小路，走近溪流。這一次他打算多裝些水，反正這時龍叔他們還在跳着儺戲，短時間裏應該不會再出現意外。
就在他低頭裝水時，卻聽到身後響起石頭滾落的聲音。咦，是有人跟來了嗎？方臨風有點意外，但在此時他也不是當初的愣頭青，自然而然防備還是有的。在這裏他有他優勢的，對方不可能在黑暗裏看到。方臨風只本能的躲到一塊岩石的後面，看向身後。
隔了一分多鐘，一個人影慢慢出現在小路上，對方走得很小心。而且奇怪的是他也沒有照明，雖然不像方臨風一樣走的很自如，但絕對是能看清路面。
方臨風心中一緊，想起在縣城時，小樓里出現的另外一個自己。難道說這一次又是這種情況？他完全屏住呼吸，小心的觀察著這個人影。這個人不會是他自己，他臉上是全黑的，很有可能是塗抹了顏料，這讓方臨風無法看清他本來的面貌。身高和景秧差不多，但沒景秧魁梧。
人影是朝着溪流方向來的，看來他也是來取水的。
這個時候出現其他人，肯定是有問題的，而且他還能在黑暗中行走。這人會是誰？方臨風搜索著記憶里的幾人，丘石沒他高，就只有張國偉、曾世文、小軍還有失蹤的劉嘉盛。如果說身形最像的就只有張國偉和劉嘉盛最有可能，可張國偉不是應該還在寨子裏嗎！難道說這是劉嘉盛！提起他來，方臨風的心裏有些矛盾，雖說他和風琳認識比劉嘉盛在先，但至少幾天前風琳還是和他在一起。不管說他們的關係是怎樣，方臨風還是會有些迴避的感覺。
只是現在容不得他多想，他必須做出決定來才行。
方臨風一摸口袋，景秧的手槍還在他兜里，說不得這次要用來唬人了。他掏出手槍，等著這人走過來，只看到對方一路上很小心，但是明顯的他也能夜視。只見這人不時看向四周，但總是能避開延伸出的岩石。很快他就走到小溪旁，看來他也是很渴了，一到溪水旁就放鬆了警惕，蹲下身子將水捧著就喝。
方臨風一看機不可失，悄悄摸了上去。這裏的地面是全岩石的，人走在上面本就沒聲音，再加上方臨風又特意小心，這一直摸到那人身後，對方也沒察覺。
方臨風將手槍頂到對方後背上，輕聲說到：「不許動！」這一刻的成就感，讓他有些飄飄然，小時候的他就夢想着有一天能抓個特務啥的，今天可讓他逮著機會了。
對方剛一被槍頂着也是嚇了一大跳，緩過神來正想回擊，卻聽到方臨風的警告，已經猜到頂着的是手槍。他很快就老實下來，將雙手舉起，表示願意服從。
方臨風畢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他也不敢大意，先退後一步才說話：「去左邊，對，那裏有個陶罐，抱起來，好，沿着迴路走，不要耍花樣。」
這人一直沒出聲，他照着方臨風的安排做。而且顯得非常聽話。陶罐裝滿水后差不多有二十公斤，這人抱着走了一段路后顯得有些吃力，但他還是沒有出聲。方臨風可不管這些，小樓已經在眼前，等到了小樓里還怕他不說話。
不過這人一路上的表現，還是非常配合的，這也讓一開始很謹慎的方臨風放鬆不少。就在離小樓還有十幾米時，這人踩在一塊石頭上，身子一歪，人也跟着一旋，他手裏的陶罐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方臨風也是一時心急，想也沒想，趕緊上前一步，一把接住陶罐。這人反應非常快，方臨風剛一接到陶罐，他的手就鬆開。緊接着這人順勢一掌，掃過方臨風的面門。
原來這人以為方臨風是戴着夜視儀，這一掌的目標就是想將他的夜視儀掃掉，好讓他成為黑暗裏的瞎子。可是對方沒想到方臨風和他一樣，也具有自主夜視功能，而且還比他高級的新一代。
方臨風只感覺到眼前一陣風，情知不妙，可鬱悶的是他雙手還抱着陶罐，心裏正猶豫扔不扔掉時。對方已經果斷的撒開兩條大腿，拼了命的往旁邊跑去。
方臨風一把將陶罐放在一旁，大喊一聲：「站住，再跑就開槍了！」
可是這人也不知是耳背，還是他根本不怕方臨風開槍，只是亡命的跑，很快就跑得不見人影。
聽到外面的叫喊聲，左月也跑了出來，一看方臨風獃頭獃腦的樣子，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方臨風也想開上槍啊！可在幹掉乾屍時子彈早就打光了。他本來還想找左月要幾顆，可後來一系列的事情，也就忘了這事。
他看着這人逃跑的方向，只得無奈的抱起陶罐往回走。唉，看來只是找了個臨時工，而且還是事沒做完的臨時工。
「怎麼了？」左月一看他的臉色不對，關切的問到。
「一個臨時工跑了！」方臨風正想着，順口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