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你的名字

蒙繞山虎確實跟金角很好，他喜歡逗山寨里的孩子玩，跟山寨里孩子都很熟，金角一直跟着蒙繞赤龍，寨子裏孩子都認識金角，所以蒙繞山虎也跟金角很熟悉。

「赤龍，端正王朝人現在應該在等人手，你想辦法帶他們衝出去。」蒙繞火狐躺在地上，忍着傷痛輕輕地說。

蒙繞赤龍看了下四周的情況，發覺他們現在處在一個山谷里。他們在最低的位置，四周山坡上圍着一圈端正王朝人，這對他們很不利。

所以，他的目光放得遠了一些，在左側的端正王朝人身後，是片山林，那方嚮應該是個突破口。收回目光時，在不遠處的草叢裏，他又看見一條山體自然形成的裂縫，山裏人稱地溝，這也是一個方向，只是不知這地溝通向哪裏，如果是條死路，也許就再也沒機會了。

他收回目光，看着阿哥道：「好，我們現在就走，阿哥，我背你。」

蒙繞火狐提高了聲音，很嚴肅地道：「不行，帶上我會成為累贅的，誰也逃不了。乘現在他們人少，你們趕快走，直接衝進那片樹林，也許有機會擺脫他們。」

聽阿哥話里的意思，不跟他們一起走，這使蒙繞赤龍蒙了。他想起剛才拚命的族人，心裏不覺害怕，聲音顫抖起來。

「阿哥，你一定要跟我走，我不能留下你，要死我們死在一起。」

旁邊的幾個族人也聽出這話里的意思，不由得也焦急起來，跟着蒙繞赤龍一起勸蒙繞火狐。

蒙繞山虎道：「火狐，你是罵我們嗎？丟下你不管，自己跑？蒙繞族沒孬種，我們幾個就是拼了命，也要帶你走。何況你只是傷了肩膀，也不是不能跑，至少還有一戰之力。」

蒙繞火狐看着蒙繞山虎，輕輕地嘆了口氣。「山虎阿哥，我傷成這樣，血也止不住，就算跑又能跑多遠？我們這次任務是送信，必須要有人活着衝出去，別讓端正王朝人把我們都抓了。」

然後又平靜地將目光轉向蒙繞鐵鷹，在這些人中間，蒙繞鐵鷹年齡最大，在寨子裏有威信，所以他需要找個人支持他的想法。

他這麼快做出決定，也是這些年生活養成的，自阿爸阿媽死後，他不但要想辦法找到食物，養活自己與蒙繞赤龍，還要經常幫蒙繞赤龍考慮事情，擔心他不要出了意外，因為他知道蒙繞赤龍是山寨的希望。

所以他已經有了成年人的冷靜，知道什麼是重點。

「鐵鷹阿哥，赤龍是個孩子，有點任性，你不明白嗎？往倚天城送信是頭等大事，怎麼可以意氣用事？我留下你們就可以全力以赴，衝出包圍。只是麻煩你們多照看赤龍，別讓他太衝動了。」

幾個族人都是聰明人，知道蒙繞火狐說的是事實，受了重傷，流了血，還要繼續戰鬥的話，體力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幾個人互相看看，沒有說話。

從蒙繞山寨出發，一共八個人，現在才過去一個多時辰，只有六個人，剩下的人基本有傷。蒙繞赤龍在村口已經受傷，現在手臂與手上都有傷，沒時間治療。

蒙繞豹背上挨了一刀，肌肉已經翻過來，雖然不至於致命，卻影響行動。有族人在幫他包紮，其他族人多多少少都有傷，至少是挨了一刀。最主要是所有人體力都不行，再帶個重傷的人，肯定跑不快。

蒙繞赤龍看着包紮傷口的蒙繞豹，又看看零散地圍在四周的端正王朝人，感到有些無奈，但還是無法做出決定。

「我不管，我有體力，我帶着你給他們開道，讓阿哥們先衝出去。」他有些任性地道。

蒙繞火狐沒回答他的話，而是道：「你以為留下來就一定死？這山林是蒙繞人的家，我有的是活命手段，只要往什麼地方一鑽，端正王朝笨蛋是找不到的。」

確實，四周全是一人多深的草叢，還有低矮的樹木，稍遠的地方是茂密的樹林，如果一個人藏進去的話，還真不一定會被人發現。

可蒙繞赤龍會錯了意，以為阿哥看見了那條地溝，道：「不行，我不同意，這條地溝萬一是條絕路，就給人堵住了。我帶你走，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阿哥是他唯一的親人，丟下阿哥不管不顧，他做不出來，那是拋棄親人的行為，也就是無情無義的人。

蒙繞火狐聽了他的話，回身一看，看到草叢裏那條隱秘的地溝，不禁臉上露出笑意。「有這條地溝，我更有把握逃脫，我們都是在山裏長大的，這地形我熟。」

這裏離蒙繞山寨並不遠，寨子裏人經常在這一帶狩獵小動物，對這地方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如果一個人躲進地溝，確實很有希望逃脫。何況還有他們往外沖，吸引端正王朝人注意力。

可蒙繞赤龍心裏過不去，總覺得自己離去，等於拋棄親人。有些固執地道：「不行，我不會讓你離開，你要當我是主事的，得聽我的。」他把自己現在的身份抬出來壓阿哥。

蒙繞火狐一聽，臉色冷下來，聲音嚴厲起來。「赤龍，你承認你是主事的，就應該明白，身上系著數千萬人性命，不可以亂來。族長與巫公都在拚命，難道你要以公謀私，放棄這次任務？如果完不成任務，我就算活下來，也會自殺，因為我已經是罪人，沒資格活在這世上。」

這話使蒙繞赤龍腦袋猛地一炸，象有個鼓在耳邊猛地敲響，那聲音讓他明白一些事，要守護自己愛的東西，就有可能要放棄一些東西。

他想守護阿哥，卻要放棄自己的責任，而要守護責任，就得放棄阿哥，這樣的放棄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他現在沒辦法選擇。

阿哥的話，使他想起麻林龍說的責任，阿哥現在的態度與做法，也是堅守責任的表現，只有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可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想放棄，這使他左右為難，剛剛的果斷，現在蕩然無存。

「赤龍，有些事不能逃避，也不能輕言放棄。阿爸曾說，男人生來就是挑擔子的。你現在要挑的擔子，是把消息送到倚天城。好好想想，我跟消息之間，誰重誰輕？何況我就算留下，也不一定像你們想的那樣。」

「阿哥跟任務一樣重要。」蒙繞赤龍有些強詞奪理地說。

阿哥的話打動了他，認為阿哥說得有理，可他做不出決定，只能猶豫。他不忍看着阿哥一個人在山林里，要知道山林里現在到處是端正王朝人，留下來就算不死，也會天天面臨危險。

蒙繞火狐像沒聽見他的回答一樣，只是聲音更加輕柔。「這裏每塊石頭，每棵樹木，我都熟悉，其實比你們安全。反到是你們，在明面上硬沖，危險更大，你要有個什麼事，我沒法跟阿爸阿媽交代。」

聽到阿哥提起阿爸和阿媽，他沒有再說話。

陽光靜靜地照在他們身上，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臉上已有眼淚流下，臉上的淚珠因陽光變得晶瑩剔透，就跟天空下的露水一樣。

他不只是想起阿爸與阿媽，也想起剛剛逝去的族人，他們的影子在眼前閃動。他是主事的，剛才要是再小心一點，族人就不會被圍，也不會戰死，這是他的錯。所以他告誡自己，將來不管做什麼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在想這些時，他一直默默盯着阿哥，似乎要將他的樣子，深深印進腦子裏。他知道阿哥是正確的，可他狠不下心來放棄阿哥，雖然這不是正確的選擇，可沒有好的方法，來解決現在面臨的問題，所以只能猶豫。

可他也知道三思而後行是正確的，可在行的過程中，卻不能有一點猶豫，只有果斷的執行思考後的決定，才能真正地達到目標。

身邊的族人沒說話，他們跟這對兄弟一樣，正在進行思想鬥爭，一邊是巫族國等着他們的消息。另一邊要放棄熟悉的兄弟，任誰都無法做出決定。所以他們只能等，等這對兄弟自己做出決定。不管什麼樣的決定，他們都義無反顧的支持。

蒙繞火狐看着阿弟，知道他在想什麼，卻沒有說破，反而說起另一件事。

「赤龍，知道阿爸為什麼要給你起這個名字嗎？你的名字不符合族裏習慣，曾經有人反對，可阿爸堅持這樣叫，就是不改名字。你知道你名字的意義嗎？」

蒙繞赤龍知道族裏起名字的習慣。

生下女孩，阿爸將那天出門時，看到的樹、花、草的名字，做為女孩名字。生下男孩，阿爸則要獵到山獸或者飛禽，來為孩子的出生慶祝，那獵到的獵物，便是孩子的名字，他們認為這會給孩子帶來好運。所以族裏會有很多人同名，只能用大、中、小來區分。

起名的方法不是絕對的，有的男孩也會用樹做為名字，有的女孩也會起山獸的名字，所有人都希望給自己孩子起個好聽的名字，所以有人會悄悄將名字不好聽的山獸不算，另外再起個名字，會在名字前加形容詞，但那些山獸、鳥、樹和草都是真實的。

只有蒙繞赤龍的名字例外，因為阿爸不可能看到龍，無垠大陸上已經沒有真正的龍，他所以起這個名字，是因為阿爸看見了一片紅霞，那片紅霞的形狀跟族裏的圖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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