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幫你報仇

蒙繞族的圖騰是條龍，身體似蛇、有着麒麟首、鯉魚尾，面有長須，犄角似鹿，長有五爪、相貌威武，能騰雲駕霧在空中。

其實這樣的龍，巫族國沒有了，現在只有兩爪、四爪叫蛟龍的山獸，比如蒙繞山虎練的「甲龍功」中的甲龍，就是其中一種。

阿爸那日見到天空中，紅霞形成的龍，就空想出這個名字，赤龍。

本來起個名字，應該沒人在意，最多別人以為見到了蛟龍，在前面加個赤字，顯得有些特別。可阿爸一次喝多了酒，說出這個事實，他沒有用見到的山獸給自己孩子起名字，只是看到了一片雲彩。

寨子裏一些年老的族人不幹了，認為阿爸壞了規矩。你家根本沒見到龍，卻佔了這麼好的名字，要阿爸將名字換成獵到的山獸，可阿爸不同意。

這事後來鬧到巫公那裏，巫公聽了呵呵一笑，事情就這麼算了。

「知道嗎？阿爸給你起的名字，希望你的心象天空一樣寬闊，身體象龍那樣強壯，個性象雲那樣自由，將來的命運象圖騰上的龍那樣獨特。所以阿爸在你出生時，就希望你是個與眾不同的人，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蒙繞赤龍沒有說話，只是眉毛輕輕地跳動一下，每次想起阿爸，他都覺得難過。

「做個與眾不同的人，你已經做到了，巫公說你是天才。可做大事，我卻沒看出來，婆婆媽媽的，將大事拋在一邊，不知阿爸知道了，會不會失望？族長說，做大事的人，不但要三思，還要果斷，有些機會轉眼即逝，可你三思了，果斷卻……」

蒙繞火狐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傳來族人的慘叫聲，然後是箭羽的呼嘯聲。

幾個人跳起身來，揮舞手中兵器，抵擋飛來的箭矢。

蒙繞赤龍也跳起身，才發覺手上沒有兵器，長刀剛才扔了。便直接揮舞起拳頭，靠外放的金巫力，將飛來的箭矢擊飛。

正忙着應付箭矢，聽見身邊一聲悶哼，回頭一看，躺在地上的蒙繞火狐左臂又中一箭，也是剛才挨了一槍的手臂，那箭扎進去有半寸深。

他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愣了一會，吼叫一聲，想跑到阿哥身邊，看看阿哥的情況。

可蒙繞火狐沒給他機會，右手撥出箭矢，帶出一片血花，瞪圓了眼睛，沖着他吼道：「赤龍，走！難道你想我們都死在這裏，讓山寨的仇沒人報嗎？要是這樣，我死都不會原諒你。赤龍，記住，好好活着，走！走啊！」

聽得出來，蒙繞火狐這聲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因為聲音里有充血的嘶啞聲，也有最後的企盼與願望。

他深深地看了蒙繞赤龍一眼，握住自己斷成半截的狼牙刀，果斷的隱沒在草叢裏。他要憑自己的本事，以及對山林的熟悉，拖着受傷的身體，獨自一人逃避端正王朝人追捕。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離開，族人不會放棄他。只有先離開，族人才會一往無前，達到最終目標。

看着阿哥從身邊消失，蒙繞赤龍覺得身體里的力氣被抽空一樣，渾身軟軟的，一股寒氣從頭頂落到腳下。

阿哥走了，真的從面前消失了，一個人在山林里戰鬥，不知道他們兄弟還有沒有相見的機會。

他覺得有些無助，也有些無奈，只能看着阿哥走。可阿哥受了傷，又中了一箭，根本不能跟他們一起衝殺。

也許留下來，一個人潛行，才是最好的辦法，可他能躲過端正王朝人追捕嗎？如果躲得過，傷能養好嗎？他們兄弟還有再見的時候嗎？要是躲不過去，現在就是他們兄弟的生離死別。

他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悲愴地喊了一聲：「阿哥，阿哥！」

蒙繞火狐沒有任何迴音，像在空氣中消失一樣，只有一片嫩綠的青草與樹葉，在眼前輕輕晃動，預示著蒙繞火狐的未來。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阿哥分開。他擔心阿哥的命運，只覺得心裏陣陣鉸痛，一股血湧上來，有種悲涼的感覺，同時一股殺意衝天而起。

造成現在這一切的，都是突然出現的端正王朝人，給這片山林帶來了戰火，也帶來了各種的不安寧，所以他恨，自然也有無窮的殺機。

可他還是在剋制自己，現在還不是發怒的時候。

看着茂密的山林，他只能祝福阿哥一路好運，能夠在這片山林里活下來，讓兄弟倆在不遠的將來，能夠再次重逢，也許他們可以再次享受那幸福時光。

金角感受到蒙繞赤龍心裏的憤怒與激動，不自覺地看着主人叫了幾聲。看它神情，不知是山獸的體質好，還是丹藥對它的效果更好，看上去已沒有了傷痛，而且比剛才還要有鬥志。

蒙繞赤龍聽見了，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樣，一把抱住心愛的寵物金角，道：「金角，我長大了，你也長大了，到山林里去，那才是你的天地，幫我護住阿哥，幫他找吃食，還有就是你也要養好傷。到時我來找你們，聽見沒有。相信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他臨時做出決定，不只是為了金角，也為了阿哥。

有金角的存在，在山林里找吃的不是問題，因為阿哥受傷，沒有人陪伴，金角是唯一的人選。有金角在，還可以一起戰鬥，那麼阿哥活下來的機率就大得多。

金角聽明白了，朝蒙繞赤龍撲來，將腦袋在他懷裏揉了揉，然後低吼幾聲，掉頭朝蒙繞火狐消失的地方追去。

看着阿哥與金角在眼前先後消失，在那瞬間，他覺得心裏空了。臉上卻沒有淚水流下，整個臉變得冷峻起來，一種強烈的仇恨充盈身體，以及無窮無盡的殺意，填充整個胸膛。

他感覺身上原來沸騰的血，正一點點冰冷下來，內心有種要廝殺的衝動，對象就是不遠處晃動的身影，那些圍上來的端正王朝人。

那些人從旁邊的山林里衝出來，大多是弓箭手，正排著隊列向他們射箭，原來在外圍觀望的端正王朝人在收攏包圍圈，要將他們全部滅殺在這裏。

在他眼裏，這些人毀了他的家園，屠殺自己族人，破壞平靜的生活，這不是一般的仇恨，而是滅族的仇恨，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要不是這些人，他可以跟阿哥在陽光下聊天，而不是在充滿濃烈血腥味的戰場生離死別，內心充滿殺意。更不知什麼時候，能回到自己的家園，重建自己的家園。

因為仇恨，他心中殺意衝天而起，將圍上來的端正王朝士卒看成了死人。

他深深地看了眼，躺在草地上族人的身體，剛才那聲慘叫就是這位族人發出的。

這位族人躺在綠色草地上，脖子上、胸前都插著羽箭，在山風中輕微地顫動，族人的身體還在不停地抖動，那是死亡前最後的反應。

族人的眼睛看着天空，天空上是一片陽光，那陽光跟平時一樣，溫暖著大地上所有的生命。吹拂的山風也跟平時一樣，輕輕地撫過每一個生命。

可族人不一樣了，眼睛裏只是一片空洞，他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一種黑慢慢地瀰漫過來。他朝蒙繞赤龍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蒙繞赤龍卻聽見了族人的聲音，而且還聽懂了。族人在叫他報仇，這種仇恨因為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深入他的骨髓，融進他的血液。

他沖着族人重重地點點頭，慎重地道：「阿哥，我記住了，我會幫你報仇，殺光所有的端正王朝人。」

那位族人聽見了他的聲音，微笑着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看向另外兩位英勇壯烈的族人，眼裏有些暗淡。感覺自己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還是多了幾分猶豫，如果一開始不考慮其他因素，果斷地衝殺出來，吸引端正王朝士卒，效果也許不一樣，他們也許不會死。特別是後來不在阿哥的事上糾纏，那名族人就不會中箭身亡。

要知道這幾位族人跟他是一輩的，都是他的阿哥，他們還年輕，可就在自己面前，這些人失去了生命，而這一切跟他有關。

這樣想時，蒙繞赤龍對自己發誓，將來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做任何事要果斷堅決，不能輕易使自己和族人落入危機之中，要考慮大多數人的利益。

整個山林沒有變，山還是原來的山，樹還是原來樹，只有刮過的山風帶有血腥味。他知道蒙繞山寨的毀壞，還有族人的死在改變自己，也在改變這片山林。

這片山林是他的家，族人是他的阿叔阿哥，他們有着血緣關係，那是種永遠也扯不斷的情感。那就是愛，正因為這種愛，他覺得自己心碎了，可靈魂卻堅強起來，使他跟原來不一樣了。

看着族人在身邊倒下，失去寶貴的生命，只要有血性的人都會改變。

這比當年獸潮來臨，帶走阿爸與阿媽的傷痛還要強烈。

那時他沒有能力拯救，面對的是群無知的山獸。現在他認為自己有能力拯救他們，為族人做點什麼，可面對的是群連山獸都不如的人，卻是有智慧的生物。

他臉色陰冷起來，兩隻眼睛紅起來，最後看了眼倒下的族人，心裏有些愧疚，蒙繞族人以落土為安，可現在沒這個能力，只能讓族人躺在這片山林里，也許會成為一些山獸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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