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結局(二)
我用手捂住自己被彈的地方兒,噘嘴,臉上現出哀怨表情,心中不禁作想,這樣也爭風吃醋?反正與他天天都見的,雖然說怎樣看他也不煩,可我怕他會見我煩啊?一張平凡的臉可不比他的那張絕美無塵的臉頰。世人皆說:距離產生美!遂,偶爾間,我們還是要短暫地分開下,所謂『小別勝新歡』!
「咯咯!」遠處的女子們聽到后,無不掩嘴而笑,待東方夔側臉瞥去,登時又是怔嚇得蒼白了臉色,笑容僵在嘴角。
我一見此,不由得瞪了一眼東方夔,低聲斥責他道:「你就不能對她們笑一個?」
「你要我笑?」東方夔邪聲道。
「當然,笑乃發自人內心,多笑笑才能永葆青春。」我再次說着我的荒謬之言。
「既是你說要我笑,我就笑一個給她們看。」話畢,他再次扭頭回望。
正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登時那些女人們臊紅了臉頰,有的人甚至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就連剛剛的害怕之感亦是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偷覷了一眼,趕緊拉着東方夔就是向遠處走去,「往後還是不要隨意對他人笑了……」
車輿上。
東方夔輕擁着我的身子,試圖讓馬車所帶來的顛簸感減弱,他將下巴搭向我的肩膀,笑看向我的側臉。
我回視了一眼,「今日本還想與阿毅聊個幾句呢,誰曾想……」哎,當了帝王的人就是不一樣了,走一步皆是前呼後擁,宮娥和太監一大堆,還有那些歌朝廷官員。
「你想與他說什麼?或許明日我可以與你轉達?」東方夔『好意』勸慰我道。
「莫非你就不能讓我和他單獨談上一兩句嗎?」我噘嘴說道。
他直起了身子,面容變得嚴肅,「他現在是皇帝,不再是以前的阿毅,他的名宇叫鄒子毅!」
「不管是鄒子毅,鄒孫毅亦好,我就認他為阿毅。「我有些個賭氣,「做個皇帝,連個親人皆看不到,這樣不是孤立了嗎?」
「你並不是他的家人。」東方夔再次強調一個事實,「你現下是我的妻,是他的臣子!他作為九五之尊就該有威嚴之勢,而你的所作就是要想盡法子輔佐於他。」
「臣子?」我詫聲道,好怪異的稱呼,心中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疏遠感,「那……照你這般講來,我連他一面亦是見不到了?」
東方夔上翹的嘴角已是平搭,我一瞧,自知自己鬧得有些過火了,遂,噘嘴嘟噥道:「我怕他不習慣嘛,更何況我新做了一盤子點心,還想要讓他嘗嘗看。」
「點心是嗎?」
「恩!」我頷首,「就是昨夜給你吃的那種。」最近因閑得無事,我就開始向廚子學做糕點,老人言:若要抓住男子,必要先抓住他們的胃。遂,為了讓我的親親相公能愛我久一點,我就乾脆親自下廚。
「若是這般,明日我將那糕點叫人包好,剩下的全部給他。」東方夔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
「全給他?」我詫異,「那你吃什麼?不行不行,這盤兒是給你做的。
東方夔輕擁着我的身子,「正所謂一次才是最珍貴的,好的東西總是要分享給大家,不是過兩日那鄒太師要來探你嗎?我再給他留個一塊,剩下的皆給皇上送去。」
「這樣啊……」一次最珍貴!的確有這個說法,但如……這個糕點至於嗎?我偷覷了他一眼,不期然間與他雙眸相對視,羞紅了臉頰,再次一咬牙,「那好,把你那盤給他們,回頭我再給你做上一盤!」
「呃……」東方夔嘴角的笑容僵了下,「似乎咱府里的糧食今天正好用完」
「這樣巧?」我詫異不已,眉頭蘧起。
東方夔喜笑顏開,「還是乖乖地坐在屋內,看會兒書,要不令小桃兒給你到集市上買幾個民間小玩意兒,隨意打發點時辰?」
我搖了搖頭,一臉地沮喪,「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給我扛回一袋面來。
只……只感覺東方夔額頭冒出三條黑線。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又是過去了一個月。轉眼,又是入了秋。飄飄洒洒的落葉積了一地,焦黃的葉子踩上去發出清脆的『咔咔』響聲,沒有雪地的『嘎吱』聲悅耳,彷彿那風燭殘年老人的僵骨,令人感慨時光的流逝。
「夫人?」丫鬟小桃兒端著茶盞走了進來,「這是主子一早兒叫人捎帶回來的新茶,讓您先嘗嘗。」
「放在邊兒上吧。」我將手一擺。看她欲提腳邁出,我趕緊地叫道:「小桃兒?」
「夫人還有何事嗎?」她扭身看向我。
我將手裏的果盤向邊上一放,「今日爺什麼時辰回來?」
小桃兒支吾了一聲,「按照往日來看,估摸著要過了晌午吧!」
「嘻嘻!」我暗自竊喜,將手上的書放到了一旁,站起了身子,「今日咱出門。」
「出門?」小桃兒登時現出了慌亂,「夫人……這……您還是不要為難小桃兒了,主子走時警告過奴婢,定要將您看好。」
「我又不是犯人!」我鼓嘴道,眉頭蘧起。
「夫人,您一早兒要的山楂送過來了!」又一個丫鬟跑了進來。
我激動萬分,趕緊地招呼著,「快點兒呈上來嘗嘗!」
不一會兒,那紅艷艷的鮮艷欲滴的山楂放到了桌面之上,望着它我就忍不住流口水,禁不住拿起來一嘗,卻又忍不住失望,「還是不夠酸!」
「不酸?」小桃兒疑惑道,她斗膽也拿起了一個,咬了口,登時毗牙咧嘴,「主子還說不酸?奴婢牙都快掉了!」
「哪兒有啊!」我噘嘴抱怨,「要不下次換青梅吧。」
邊上端著托盤的丫鬟偷覷了一眼小桃兒,「主子,奴婢想……」她欲言又止,似是看我沒有喝聲,她繼續說道:「您最近是不是總是沒有什麼胃口?且總是想吃酸的東西?」
我點了點頭,「是啊!而且,看見某些東西還反胃,明明以前很喜歡吃啊,怪了」,瞧了一眼小桃兒,「你說我是不是病了?」
那丫鬟和小桃兒對視了一眼,兩人禁不住掩嘴而笑,看得我一陣子莫名其妙,「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估摸著是您有喜了!」
「喜?」我重複道,再一晃神,「喜!你說……你說……」
剎那,東方府邸成為了熱鬧之地,東方夔聽聞聲訊,提前歸來,他默默地守在我床榻之側,目不轉睛地盯着太醫為我把脈,那老太醫邊是捋著鬍鬚,邊是閉目,半晌,他臉上漸露笑意,「恭喜大人,夫人確是有喜了!」
東方夔性感的嘴角慢慢地咧開,他雙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那般冰涼,那般僵硬。
「夔?」我叫道,有絲少許的擔憂。
他轉過身子,俯視向我,「六兒,謝謝你!」他跪倒在我身側,「謝謝你帶給我的幸福,謝謝……」讓我驚訝的是,他竟然一次流淚了……可看到這一切的我,竟是莫名地感動着。
夜半時分,他擁着我想要入眠,但又格外小心翼翼。
「夔,你說,這孩子姓什麼好呢?」我琢磨了半日,「是赫連,還是東方?」
東方夔無奈地笑了笑,「東方!」毫不考慮地,「我不喜歡我們的孩子會捲入朝廷之爭,要讓他感受到咱們的愛,讓他得知他的爹爹有多愛他的娘親,令他往後也要做到這般專情!」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在誇自己?」然而,心中卻是為這些話洋溢着幸福暖流。
東方夔睇視了我一眼,不由得笑了笑,未再吱聲……
打那以後,他更是不讓我隨意走動,府內又增加了人手,院內的磕磕絆絆的地方兒全叫人給鋪平,並將礙眼的東西挪開,生怕我會有個萬一。對於他的謹慎,我笑不可遏,真不知到底我是懷孕,還是他?每日還要喝那惡人的湯藥,他說是補的,為了向我證明,他與我一起喝。我開玩笑講,若是有一日他亦是懷了寶寶怎麼辦?他聽后情不自禁地笑得前仰後合,說我思想怪異。
這日一早兒,待東方夔又出門巡查。轉眼,又有貴客造訪。
「夫人」,小桃兒跑了進來,臉上現出驚喜,「您看看誰來了?」說完,將帘子一掀。
我扭過頭,登時一愣,「阿……阿毅?」
有些時日不見,感覺他強壯了不少,以前還晃蕩的衣裳,如今正好撐了起來,今日的他沒有穿着朝服,而是如同一個普通百姓,那般隨意而簡單,他望着床榻上的我,僵硬的嘴角微微一扯,「現下還好嗎?」
我激動地趕緊站起身,令小桃兒準備坐椅,又是上茶,還不忘我做的糕點,「你嘗嘗看?」我坐在他對面,指著那盤子。
他透起眉頭,「能吃嗎?」依舊毫無語調。
我嘴一噘,「難道還怕我下毒?」
說完,他僅是瞥了我一眼,就徑自拿起,咬了一小口兒,明顯由面無表情變得臉色黯然。
「如何?」我欣喜地問道:「還好嗎?」
他似是連咀嚼亦是沒有,生咽了下去,「東方大人覺得如何?」
「呃……」我狀似回想了下,「他說還不錯!」
「是嗎?」鄒子毅表情怪異,口中小聲嘀咕了句,「那他的味覺許是出了問題!」
再他咬二口的時候,竟是全部塞入了下去,不巧糕點又干,一下子噎住了,登時臉色變黑,我看到后,趕忙上前,又是給他端茶,又是拍撫着他的脊背,「好點了嗎?」不停地問道517Ζ:「對不起,對不起!」
他「咳」著,用手拍撫胸前,疑惑地望向我,「你幹嘛與說我對不起?」
我滿臉地自責,「因你先下是皇帝,若是因吃了我的東西,而降罪於我……」
鄒子毅翻了個白眼,「這些是東方大人囑咐於你的吧?」徑自一扯我的手臂,被他反扣住。
我愣了下,說實話,這是一次我和他這般貼近地說話,以往從未有過,甚至在琰立國他皆與我生疏得很。
我看到他擰著眉頭,似是愁容滿面之狀,心下不由得升起了一抹心疼,「阿毅……我還可以這樣叫嗎?」
他瞥了我一眼,不作聲,許久,頷首。
我心下一喜,「那……」
「大人!」冷不防門扉被推開。
東方夔來勢洶洶,在看到我和鄒子毅相交握的手時,臉色更是鐵青。
我微微一怔,「夔,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很意外?」他嘴角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將頭轉向鄒子毅,語氣不善,「還請皇上回宮!」
「朕今日得空,遂……」
不容他說完,東方夔打斷道:「皇上要謹記在心,您現下是一國之君,切不可隨意出宮,更不可與不相干之人扯上關係!」
「什麼叫不相干之人?」我不禁擰起眉頭,問道。
東方夔瞥了我一眼,不作聲,伸手叫人,「來人,扶皇上回宮!」
鄒子毅看了看東方夔,又望了望我,那無波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的哀傷,轉身,走了出去。
房內的我,站在東方夔的面前。
「我之前與你講過什麼?」東方夔猙獰著面容,一張俊美的臉頰不再似往日那般對我柔笑,「莫非你皆當耳旁風?」
我緊攥的雙手,耷拉着腦袋彷彿一副認錯之樣。
「他不再是以前的阿毅,今日你叫他來咱府邸,明日是否又有人隨意指使他干別的?他是九五之尊,是有威嚴之人,並非是再是你的弟弟,更何況依照我看,剛剛你們的所作所為早已超出姐弟之情了吧!」
聽着他不斷地嘲諷話語,我的心驀地一涼,終究忍無可忍,抬起了頭,眼眶紅紅地與他相辯駁,「他是皇帝,但皇帝不代表沒有自由,他亦並非是你的傀儡,當初在琰立國你對赫連琰就這樣,莫非今日又要重蹈覆撤嗎?上次利用我,為的是爭奪皇位,這次又是什麼?明明你有了權,也有了勢,幹嘛還將他推入這場波瀾當中?」
「利用你?」東方夔臉色慘白到了極端,雙手不由得攥起了拳頭,「你這樣認為?」
我的心一震,「你敢說不是嗎?』,
「啪」的一聲,他將雙手狠狠地向圓木桌面上砸去,翠綠的玉指環終究抵擋不住碰擊,粉身碎骨,落到了地面之上,他白皙而修長的手指上端漸漸印出了觸目的紅色血跡,順着指縫流到了桌面之上……
我怔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莫非你就是帶着這樣的心思與我成婚?」東方夔嗓音變得喑啞,「既是那麼恨我,為何現下還站在這裏?既是懷疑我,為何又立下山盟海誓?」他狹長的美眸隱約泛出了紅色的血絲。
「夔……」我看着他的手指,心一陣子泛疼,淚水不知何時已是滾落了下來。
「不要說你僅是因為別無選擇。」他低沉的聲音聽來有幾分恐怖。
我搖著頭,已經哽咽得快要說不出話,「不是的,我……」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的苦笑,「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是愛情,還是……純粹的恩情?」
我微一怔,許久以來不曾想到的『報恩』兩字沖入了腦海,是的,在很久以前,在很小的時候,我的確懷有對他這般的感情,因他是我的養父,是我唯一的親人。然而,再次見到他,心頭卻滋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我曉得那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親情了。
似是看我半天沒有吱聲,東方夔閉了下眸子,再次睜開,眼底盡顯出一抹失望之色,「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此刻這般痛心過!」說完,他甩手走了出去。
我恍過了神思,趕忙追上前去,「不,不是這樣的」,拉扯着他的袖口,嗓音帶着哽咽與膽顫,「不是的,我確定這不是恩情,真的不是……」
他頓住腳步,瞥過頭,嘴角現出譏笑,表情變得陌生而疏遠,「然後呢?不是恩情,莫非是親情?你該是知曉的,我與你的生活,不該僅是親情!」他長舒了口氣,「或許,該是正視下自己的內心了,到底在你的內心中什麼才是重要的?你與我到底是什麼感情?倘若連和皇上的友情皆比不上,那我索性不如放棄,這樣追逐真的很累!」
「放棄?」我的身子一下子癱坐到了地上,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之時,淚水一下子決堤了……他倦怠了,他真的倦了……
接連過了三日,東方夔始終沒有回府,突然一道聖旨降臨,令府內的所有人大驚失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因東方氏品德優秀,宅心仁厚,為軍師一職之時,深得百姓人心,現下為人婦,更是遵從婦德,懂得相夫教子。遂,特封東方氏為鄒子國一任一品夫人!舉天同慶一日,禮炮三響,欽賜!」
莫名其妙地封賜,令我愈加迷感,明明我並未作出何等優秀之事,可現下為何單獨要賞賜於我?我恐慌了起來,抓着那公公的手就是追問東方夔的下蔬
「娘娘莫要折煞了老奴,老奴不過一個卑微的奴才,如何能知曉東方大人的去處呢?」公公半是自嘲地說道。
我一聽,心理着實發了慌。看了看天色,我便叫人備了馬車,一直到了宮內。
正巧的是,鄒子毅正在園中作畫,此時此刻,他的周圍站滿了大臣,然,儘管如此,卻依舊沒有望見東方夔的身影。
我滿頭大汗地走近那圈地,頭髮被風吹得凌亂,前面的劉海兒更是被汗水浸濕,服服帖帖地趴在腦門兒上,樣子看上去有幾分的落魄。
鄒子毅隨着眾人的好奇目光向我看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稍露一絲的笑意,他放下筆桿,正面對我,「朕,有些累了,你們先退下吧!」
「是!」眾人再次瞥了我一眼,便走開。
剎那間,這偌大的院落中僅剩下我和他兩人,當然我是曉得,他身為九五之尊,暗處定有好多人保護。
在與他相隔一米遠之時,我頓住腳,「皇上可知我夫君有沒有來過?」
「東方夔?」鄒子毅表情稍收斂,他定睛地望向我,聽出我的疏離稱呼,半晌,他的嘴角現出一抹冷笑,「一品夫人逢人就問夫君去處,是否有欠妥當?」
「什麼妥當?我管不了這樣多了,因我的錯,他才離開我的身邊,我現下只想他是否安全,希望他能……
未等我話講完,鄒子毅接話道:「回府?」看我睜著水汪汪的眼眸點頭,他臉上莫名地閃過一抹懊惱之色,背過身,不再看我,「你以為朕害了他?」再次冷笑,「你可以去問問天下蒼生,有幾人希望他有活路,又有幾人有膽子與之抗衡?我們皆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是垂死掙扎的小角色罷了!
我的心驀地一陡,這些我知曉的,為了這個國家,他不惜扮黑臉,得罪了百姓和官員,試圖讓鄒子國走上富裕安寧之路,然而,隨着一年年過去,每個人眼前看到的僅是那物質的享受,卻惟獨忽略了為此奮鬥來的孤單之人。
「遂,你恨他?」我眼眶噙著淚水,不禁問道。
鄒子毅瞥了我一眼,向前邁了兩步,「你知曉他的過去嗎?」
我身子僵了下,心中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他並非是你想像之中的那樣英雄人物,你以為他是暗帝,為了鄒子國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價?」鄒子毅轉過身,雙眸炯瞪向我,「或許當我說出他曾經的事實來,你就會覺得百姓們對他的評價一點不為過,他在琰立國之時,就是那殺手組織的首領,早兒先你追問我的范大人被殺害,還有一系列的暗害,你以為誰人所為?」
「你說……是他?」淚水不知不覺地隨着臉頰滾落到了嘴角。
「我根本從未見過他的面,但是當我看到你手上戴着的這枚玉指環時,我的腦子一下兒蒙了,猶記當年他就是戴着這枚指環親手在我面前殺害了我的哥哥,那般血腥殘忍,根本不給我任何的解釋之機,他說他是叛徒,叛徒就該是這個下場!」鄒子毅咬牙憤恨,「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有多人因他而亡,他分明早已將殺人視為自己的一個遊戲!」
我的身子一顫,在得知被東方夔如此看重的鄒子毅亦是對他恨之入骨之時,莫名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地了,到底是在為那些百姓們哀痛,還是在為東方夔心疼,他曾在我耳畔對我說過,「每每我抱你的一刻總是那般的踏實,莫名心安!」
我一聽此話,不覺一笑,「為何?」感覺潛意就是說我胖。
「從未這般去接觸一個人,僅除了你!」他雙眸忽變得深邃,「望着你的眼睛,我冰冷的心就會柔和,我毫無溫度的身子亦是隨着升溫。」
我的臉頰不由得臊紅,「哪裏有這般解釋的。」以為他在故意取笑於我。
他嘆了口氣,眼底盡顯出無限地寵溺之色,他將我身子攬入了懷中,身子微彎,將頭耷向我的肩膀,輕聲道:「你的善良無時無刻給我著警示,在你面前,我不敢去放肆的殺人,你身子上與生俱來的祥和氣質令我的心安定,只是有時我用這雙曾經沾染鮮血的手去碰觸你時,總是心生罪惡之感,我害怕有一日我將不能再擁你,害怕自己再回到從前那般,過起只有冬季的寒冷之日。」
我的心隨之揪起,感動得淚水汩汩流出,我雙臂緊緊擁着他的腰,「你若不棄我,此生我定不離你!」
他說他是孤單的,打從一生下來,就註定要孤單,在皇朝之中,奮力拚搏,沒有所謂的交心朋友,就連自己唯一的親情亦是在支離破碎的碎片之中尋求。曾經幼小的他,希冀能像是普通孩子那般過上幸福而甜美的生辰,然,夢想一再打破,那夜,他下發了許多的帖子,給自已的兄弟姐妹,給自已的親生爹娘,終究在子時的一刻,偌大的院落之內,迴響起那敲鑼之聲,打破了這一夜嘲諷的寂靜之音……
「那……他現在人在哪裏?」我哽咽著再次問道。
兩人四眸相對,鄒子毅看到我臉上的斑駁淚水,表情再次一怔,「他皆這般之人,你還要找他?」
我閉了下眸子,再次睜開,不禁露出一抹嫣然笑容,「他是我的夫,我既是嫁與了他,便要信任於他!」
鄒子毅震住,須臾,拉回了神思,他垂下的雙手不由得攥起了拳頭,好似在下着何種決心。
「能否請皇上告訴我,到底我夫婿去了哪裏?」我跪在地上,不禁再次問道。
「為了這樣一個惡徒,你竟是委屈至此?」鄒子毅楞了下,他搖著頭,不敢置信,「莫非你忘記為何你會到鄒子國來尋求謀生?你忘記那范大人之死?還有你險些幾次的遇難?這些你都能如此寬厚於他?我不信……」
「信不信由皇上!」我垂首說道:「或許,皇上不知,其實我與他並非只是在鄒子國這般短暫之交,「我抬起了頭,淚眼朦朧,「我是他的養女,從六歲跟了他!」
鄒子毅連退了兩步,表情嚴肅不已,緊閉着雙唇始終再發不出一個音來。
「皇上,時辰不早了,劉大人已是在上書房的等著了。「這時,太監走了過來,躬身說道。
鄒子毅轉過身,頷首,提腳欲走。
我聲嘶力竭地喊道:「皇上?」語氣中帶着一抹哀求。
他腳步頓住,像是在思考一般,半晌,他毫無語調的聲音回道:「他自告奮勇去邊境殺敵,再有兩日將會凱旋而歸,這是他向朕下的保證!」
我登時臉上現出了欣喜,「謝謝皇上,謝謝皇上,謝謝……」感動流涕,已不知如何是好。
鄒子毅再次瞥了我一眼,甩袖走開。
我歡快地奔回了府邸,讓丫鬈們開始佈置屋子,為的就是迎他勝利歸來,更重要的是……我明確了自已的內心,我曉得了誰最重要!正如他所說,僅有我一人!我亦是,從今往後,將心納他一人!只是不知這樣的愛能否與他的相互掂量?
終究迎來了那一日,我和眾僕人們一早兒就在門外候着,輪流倒著,生怕會錯過他的影子,坐在門口兒處,我幻想着自己給他種種的驚喜,我買了那好看的禮花,親手製作了好多好多的糕點,還將我們的卧榻之上放上了新的軟墊……
然,時辰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滴答滴答,油滴自有現律地下落着,顯示着它的流逝。
「什麼時辰了?」我不禁問道。
「回夫人,已經亥時了!」
「亥時了……」我的眼神一點點的迷濛。
終究最害怕看到的人,還是來了……公公手中拿着一個信箋,快速地跑了過來。
我站着的身子,此時已經麻木,我很想躲開,不希望去聽他的話語,但偏偏我的腿不再靈活,彷彿落地生根,像是一個釘子般,就此挪不開。
「夫人,東方大人去了!」公公臉上現出一抹難色。
眾僕人們皆是一楞。
好半晌,我回過神,只是不斷地搖著頭,不敢置信,「不,你騙我,他是那麼神武,他是戰無不勝之神,怎麼可能會『去了』?」淚水悄然地滑落到了脖頸間,絲絲冰涼,冷着我的心。
公公搖著頭,彷彿是在說着何種艱難之事,「老奴亦是不敢相信,但這確確實實是真的」,說話間,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玉指環,伸到了我面前,「這是將軍大人帶回來的,說東方大人就是為拿回這指環才落入敵網,被一刀斃命!」
我面如死灰,身子已經冰冷得沒有了任何的溫度,望着那血紅的玉指環,腦海中現出他的俊美面容。
[……我不能再給你愛了。」一次他躺在床榻之上,與我講玩笑道。
我頓時噘嘴,心懷不滿,「為何?」
「我怕我的愛付出后,得不到同樣的回報,屆時我會委屈得沒有了自我。」他苦澀的笑意佈滿了嘴角。
我的心一震,莫名地歡喜了起來,「這些皆無礙,何況你又如何會知曉我的愛就一定比你少?」
他不由得一笑,將我的手拉扯了過來,又伸出自己修長的右手,「這是一對兒夫妻指環,是一位得道高僧與我的,上面的每一道顏色皆是顯現著這個人的感情,你看你的,是翠綠如常,而我的,卻是泛起了紅潤。」
「這說明……」我不解道。
「說明我掉入了情網,而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還沒有心動!」他掐着我的鼻頭,臉上並非現出一絲的惱意。]
我只當是他在講玩笑,講一個子虛烏有的故事而已,從未去當真過。
我現下確信無疑,可還有用嗎?我閉上了眸子,淚水順着眼角慢慢地滑落,我替他的一生感到揪心,替他的內心無人懂得感到痛心,亦是為他擁有這樣妻子的我,感到傷心。我不配他,真的不配…我恨我自己,為何要與他大鬧一番?為何要對他說出那番話語,傷了他的心。
[……我愛你,從今往後,生生世世,我摯愛我的妻!」他擁着我,說着綿綿話語。
「來世你還能認得我?」
「認得,你的所有小毛病甚至細微的小動作,我皆是記得一清二楚。」他向我笑道:「你以為你會逃脫得開嗎?縱然追逐到天涯海角,我亦是會將你找我。」
「……」
「答應我,不要再給我孤單!」]
這些年來,我給的他又是什麼?只是一個『不信任』?我搖著頭,哭泣著,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莫非上天真要無眼了嗎?這樣一個可憐之人,如何會要置他於死地?他的暴戾是為了朝廷,他的『陰魂不散』是為了愛情,他的淡漠是為了偽裝自己脆弱的內心。然後,子民給了他什麼,那不斷地謾罵,還有那暗中的刺殺,我又給了他什麼?一個『不信任』的辭彙,可想而知在他的內心有多大的不安?
[……若有來生,六兒要做什麼?」
「呃……」我噘嘴冥思,「想要做鳥兒,自由自在飛翔!」
他淡淡地笑了下。
我禁不住反問道:「那你呢?」
他用手輕輕地捋着我的髮絲,摘下那飄在我頭頂上的柳絮,眼中盡顯著柔和笑意,「你的夫,你做什麼,我隨什麼!」]
淚水『啪啪』地滴落着,像是在回應着時辰,一點點地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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