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牛屎花也有魅力

第三百六十四章 牛屎花也有魅力

「我……」楊小天下意識還想解釋,但不知是不是覺得袁爛人說的也確實有理,噎住說不出話來了。

「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後,為師不想再看到你還在被這痴傻糾纏不清,成天把時間浪費在說那些沒完沒了的廢話上面,不然後果你知道。」而見他沒了話可以辯解,袁金柱也就冷著臉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楊小天微微一怔,繼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我,但見我絲毫沒有要插話表態的意思,略作躊躇后,只得聽從袁金柱的話了。

對於這,我着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雖然袁金柱的方式看起來有些不近情理,但無論如何,也終歸是有他一定的道理,既然涉及到如何調教弟子,我做為一個旁人,就不能干涉太多,哪怕關係再鐵也不行。更何況剛剛跑出去那少年,我瞅著也有些怪異,和這種看着不正常的人,保持一定距離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回歸「臨福館」也有十來天時間了,所以剛剛這少年我自然不是第一次見,對這少年身上的故事也有了一些了解。

少年叫王興,目前住在同一棟樓,隔兩個鋪子窄巷一家小小的成人店裏,已經將近有五個月了。自從互相熟悉后,這個王興幾乎每天早上,都會趁袁金柱還沒起床的時候過來找楊小天玩,經常還會在店子裏蹭蹭飯,不過那也是小媳婦在的時候的事了,自從我回來后,他就再也沒蹭過飯,好幾次張曉微留也不肯吃,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看得出來,這少年一直都挺害怕袁金柱,我回來后,也同樣有些害怕我,以至於儘管一直很喜歡楊小天和小媳婦,但在知道我老闆和小媳婦男人的身份后,就再也不肯留在店裏吃飯了。

而這人之所以長得五大三粗,虎頭虎腦,說話的聲音卻像八九歲小女孩一樣陰柔,說起來,也是一種不幸,一個人守着間成人店,也更加有些令人同情了。

王興來自於一個很偏僻的山村,生下來三個月不到,母親就跟人跑了,父親又一直在外面闖蕩,所以從小就跟着爺爺奶奶長大,只有小學三年級都不滿的文化水平。原因是八歲半一次放牛,過一條水溝的時候,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一跤摔在剛剛沒過腳踝的水溝里,愣是撕心裂肺地掙扎了好半天都沒能爬起來,等到起先以為他是裝着玩的同行小夥伴發現不對勁,趕忙去撈起來,人已經臉朝下陷在淤泥中,暈過去了,背回家發了好幾天的燒才醒過來,從此腦子壞掉,淪為傻子,完全沒辦法再繼續上學。

又過了一年多后,爺爺奶奶也都相繼病逝了。沒辦法,王興父親只好把他從老家接了出來,帶在身邊顛沛流離,一邊掙錢維持生計,一邊幫兒子尋找醫治的辦法。七八年折騰下來,倒還真有了一些成效,雖然無法回到正常水平,卻也恢復到了八九歲心理年齡和智商的樣子,教他簡單的算數認字,也能慢慢學會。

將近六個月前,王興父親帶着他來到了隔壁,租下窄巷口那間十來平方的小門面,開了一家成人店。由於經濟方面的原因,他這些年一直尋找的都是各種土辦法來給兒子「治病」,所以很順理成章的就找到了店子裏來打聽。雖然袁金柱一再表示沒有辦法,但一來二去的,也就漸漸混熟了。

然而好景不長,在隔壁安頓下來才兩個多月,王興父親就出了事。據說卷進了一樁涉嫌強姦殺人的案子,在一天深夜裏,被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抓走了,從此幾乎沒了所有消息,只剩一個傻兒子在店裏。

幸好在開店當初,王興父親就一次交了一年的房租。有成人店零零散散的一些生意,再加上房東和周圍鄰居時不時的幫襯周濟,所以這痴傻少年的基本生活倒也不是什麼問題,能夠對付下去。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富同情心,目睹這樣的事情發生,小媳婦自然於心不忍。雖然誰也沒想到,看起來還算挺和善的一個人,竟然背地裏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牲,但就算再大的罪過,也不能牽連到孩子的身上,何況還是一個只有八九歲智商的傻子,於是小媳婦不顧袁金柱的反對,給予了王興比周圍所有鄰居和房東都大的幫助,有空就過去幫打理店子,收拾屋子洗衣服被子什麼的,還經常喊他過來一起吃飯。

誰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也就只好能幫一點是一點,能幫一天是一天了。

按理說,這麼可憐的一個孩子,多給予一些同情心是應該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到這少年以來,我就總是覺得他有點怪異,但具體也說不上究竟怪在什麼地方,總之就是沒辦法喜歡起來,同情心也因此打了個折扣,好在小媳婦雖然很同情,但也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和我產生分歧,所以見我有所保留,也就依着我了。

相比起來,袁金柱的感觸比我還更加明顯一些,不止一次和我說過,他很不喜歡這個少年,每次看到心裏都不舒服,沒來由就想發火。可一起仔細分析過好幾次,卻也始終找不出個具體的原因。

一來二去,我和他也就逐漸達成了共識:在經濟上給予這個身世可憐的少年一些幫助可以,但把這當成一種責任,各方面都去照顧,就沒有這個必要了。畢竟自身都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弄清楚,哪還有心思分出精力,去好好照顧一個原本不相干的人。

換句話說,這本來就該是國家的責任,就算再犯天大的罪,也不能只是把人抓走,就丟下一個殘障的死活不管了,是送進收容所還是送回老家,也總該拿出一個章程。

有時候,社會愛心的過度奉獻,會助長一些本該負責的個人或者部門逃避責任裝死的習性,這絕非一件好事。

或許正是從我和袁金柱身上感受到了不喜,以至於這個只有八九歲智商的少年,對我倆始終都有些懼意,以前只有袁金柱倒也還好,再加上我以後,就足夠對他形成難以適應的壓力,再也不肯吃店子裏的飯,也不敢和我們說話了。儘管我們實際上,從來沒有刻意給他看什麼臉色。

不得已接受了袁金柱,不想再看到王興出現在店裏的要求,心不在焉的將門窗擦拭了一遍,又磨磨蹭蹭的把地也拖過,再經過請示同意后,楊小天便出門,去成人店那邊找王興談話去了。

雖然由於自身經歷也比較坎坷的原因,楊小天給予了前者最大的同情心,也不介意和這個心理年齡,實際上小自己很多的少年做朋友,但必須要說明的是,儘管如此,他也從來不會在張曉微沒讓他過去,或者沒經過袁金柱同意的情況下,去隔壁找這個朋友,哪怕一次也沒有。

「我說,真這樣做的話,會不會有些過了?」店子只剩下兩個男人,說話自然也就方便了許多,於是目送楊小天出門后,我把從床上睡到沙發上的袁金柱叫起來問。

「你不忍心?」袁金柱動也沒動,背朝着我反問。

我說,這不是忍不忍心的問題,而是只因為心裏喜歡不起來,就完全拒之門外,好像也不大合適。畢竟人小孩子也沒做錯什麼,無依無靠的本來就挺難了,再一點也沒人管的話,恐怕都生存不了多久,等店子裏的東西半賣半送,見錢就賣讓人拿空了,人估計也就離死不遠了。

「這不還是不忍心么?你真覺得我們不管,就完全不會有其他人管,少了我們這地球就轉不動了?」袁金柱終於捨得翻了個身,懶懶的看向我。

我有些無言以對。

我沒有告訴他的是,我知道張曉微很同情那痴傻少年,這些天依着我不怎麼再去關注,心理上本就已經有些過不去了。現在再半點不和她商量就這麼做的話,我都不知道她知道后,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雖然因此和我爆發分歧的可能性很小,但心裏肯定會異常難過。

我不想讓小媳婦難過,所以並不想真這麼做。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們兩個大男人,也犯不着因為不喜歡,就變得這麼小氣量,連個傻子都容不下吧?你說我們,咋就非要讓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呢?」想了一會後,只好辯解道。

這話一聽,袁金柱頓時蹭一下坐了起來,用我看不大懂的眼神看了我幾秒后,輕嗤一聲道:「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理解不了就算,我也懶得和你解釋。說這麼多廢話,不就是因為怕媳婦不高興么?別以為道爺看不出你心裏在想什麼。」

我不禁一愣,更加無言以對了,耳根隱隱有些發燒。

「你懂個逑,這不是怕……」

「算了,我才懶得管你是怕還是什麼,你們兩口子那點事我沒興趣聽,更沒興趣造成什麼影響,反正以你的智商,我也和你解釋不清楚,直接跟去看一看吧。」剛張嘴想解釋,就被這賤人大手一揮打斷了,說着起身就朝門外走去。

發現這傢伙原來另有深意,我頓時也連忙站了起來跟上。

然而沒想到的是,剛剛走到外間,一個我絕對沒有想到的人,就推門進來了。

一個絕對可以令芸姐那妖精,和小媳婦都有些黯然失色的美人。並非因為身材和五官,而是因為那股每時每刻都存在,彷彿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佇立雲端高高在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氣質。

世間最撩人、最令男人驚心動魄記憶猶新的美,永遠都是會讓男人自覺渺小,自慚形穢,如冰雪覆蓋的高峰一般存在,讓男人一邊想攀登,一邊又相信自己征服不了的那一種。否則世間男人最大的榮耀,就不會是將高高在上的女神,拽下雲端陪自己滾一身泥了。

「你們,要出門?有事要去做?」見我們正在往外走,這個剛剛推門而入,隱隱自帶拒人千里之外氣場的女人微微一愣。

而見到這個女人瞬間,剛才還在理直氣壯鄙視我怕老婆的袁爛人,那張臭臉頓時也變得眉開眼笑了起來,連忙點着頭,用一種賤到骨頭裏的諂媚語氣道:「沒有啊,我就是剛才忽然心念一動,福至心靈,覺得你好像過來了,趕忙準備出門看一看,你果然過來了,快裏面請裏面請。」

令人大覺神奇的是,面對這種裸露不堪,再直白明顯不過,足以讓人生厭,就連我一個旁人都受不了,只想對着那大屁股來一腳的馬屁,這個冰山美人卻一點厭惡的神情都沒有,反而輕輕回以一笑,頗有些受用的意味。

然後看向我微微頷首:「李念先生,好久不見,身體好些沒有?我來找金柱有點事。」

我不禁瞠目結舌,有些石化當場。

儘管早在前段時間下山回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牲口在給何舒曼「治病」,致力於將這個冰山美人娶回家當老婆糟蹋這一「偉大事業」上取得了一些進展,但也萬萬沒想到,竟然已經取得了這麼大進展。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當初看袁金柱這牲口就像看一坨屎,由內到外充滿厭惡的何舒曼,和這傢伙竟然已經發展到了,能欣然自得接受他拙劣不堪的馬屁,還極為自然的叫這畜牲「金柱」的程度?

正是因為太過不可思議,又來得太過突然,事前沒有聽着傢伙說起過一星半點,以至於手忙腳亂招呼何舒曼坐下,到寒暄再到起身走出店子,將地方讓給他們,說他們的事情的過程中,我整個人完全處於震驚恍惚的狀態,久久都不大敢相信這真的是事實。

直到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后,才猛地一下子清醒過來,相信了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由衷的在心裏發出一聲讚歎:

袁金柱,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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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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