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離開

率先進來的是袁枚,緊跟在袁枚身後的,是這間房屋的新主人—琳達。房遠遲疑着要不要上去跟袁枚打招呼,卻見到那人異常溫柔的打開鞋櫃,為琳達將腳上的高跟鞋脫下。又溫柔的從鞋櫃里拿出一雙拖鞋,為她換上。

那一剎那,房遠幾乎站立不穩。他現在才知道,袁枚原來是可以這樣溫柔的。

花皮子見了門口的袁枚,立馬甩著尾巴迎了上去,卻在見到袁枚身後的琳達時,又委屈的退回了房遠的身邊。

房遠朝袁枚與琳達二人乾乾的笑,想要說些什麼來緩解這緊繃的氣氛。耳邊卻響起了袁枚毫無波瀾的聲音:「你回來了。」

房遠獃獃的點了點頭。

袁枚扭頭向琳達問道:「你想要喝點什麼?」

琳達隨手將挎包扔在沙發上,笑道:「果汁,現打的。」

袁枚輕輕的點頭,轉身就朝廚房走去。房遠下意識的跟上。在廚房內,兩人一個洗果汁機,一個切水果。房遠恨死了現在的處境,明明就是情敵見面,份外眼紅。而自己,卻在為那個女人洗果汁機,他應該在果汁機中放點瀉藥,拉死那丫的才對。可是,瞥了眼袁枚冷硬的側臉,他還是沒有勇氣。

將洗好的果汁機擦乾之後,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我不會請你的。」

房遠愣了愣,說:「為什麼?」

袁枚挑眉,冷冷的瞥他一眼,並不說話。

「那麼,需要我搬出去嗎?」

「行李我已經幫你收好了,就在床底下。」言下之意,就是袁枚要將他趕出去了。

房遠眼眶發澀,哽咽著問:「為什麼?」

「為什麼?」袁枚嗤笑一聲:「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清楚。」

比他清楚!在他的面前,他除了會問為什麼以外,還能知道什麼!房遠想要笑,卻又不想過多的情緒外露。為了他,他已經失去了很多,不能在讓唯一的尊嚴,也給丟失了。勉強的笑了笑,道:「我待會兒拿了我的行李就走。」

袁枚不置可否。房遠轉身就拿着抹布一遍一遍的擦著灶台。以往不吵架的時候,都是袁枚做飯,自己洗碗。現在才發現,以往原來是那般的幸福。以後,就算兩人共用一餐也成了一種奢求。按照袁枚的意思來看,他根本就不在打算以後再跟他聯繫了。

寂靜的廚房中,只有果汁機轟轟隆隆轉動的聲音。紅色的蘋果、白的雪梨上下翻滾,深褐色的液體眨眼之間就裝滿了杯子。透明的玻璃杯中,還能看見少許的果肉浮動在杯子的底端。命運也許就像那把無情的刻刀,輕而易舉的就毀壞了他所有的努力。袁枚讓他離開,他並不恨,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命,恰好,他的命現在找來了而已。不就是離開嗎?

不想袁枚會看見自己離去的背影,房遠胡亂的擦了吧手,道:「我走了。」

袁枚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自然是找不出想要說的話。房遠遲疑了片刻,才轉身離去。

「將花皮子也帶走吧,琳達不喜歡他。」

原來,為了自己喜歡的,袁枚竟然可以拋棄得那樣的徹底。胸口早就被扎滿的冰凌,就像那果汁機的水果一樣,碎成了粉末。可是,卻依然生機勃勃的跳動着,每一下,都沉重得仿若要沉到腸子裏去。

房遠輕輕地點了點頭。找出了被打包好的行李,又找了套子套在花皮子的脖子上,房遠才依依不捨的朝門口走去。袁枚依然在廚房,他出去的時候,甚至連個再見都沒有。倒是琳達,看着他,志得意滿的笑了笑。

房遠落荒而逃。花皮子卻對這房間充滿了感情,將他拉到大門口時,他幾次都扭著脖子,想要衝回房間。房遠心酸,揉着花皮子的頭,苦笑道:「回去幹嗎呢,人家都不要你了。還回去幹嗎,不是讓人家笑話嗎?」

花皮子似懂非懂,只是依然扭著頭,依依不捨的看着小區的大門。

房遠嘆了一聲,站起身,便扯著花皮子離開。

琳達握著透明的玻璃杯,淺笑着朝站在陽台上的男子走去。道:「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麼看?」

袁枚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冷哼一聲道:「管你什麼事?」

琳達笑着偎在袁枚胸前道:「你我很快就是夫妻了,我可不能容忍我的老公,心中想的是別人。」

「你既然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那你為什麼還要提出這個要求?」

琳達俏皮的笑:「還不是因為你的母親,若不是因為她,我哪裏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玩的事。」

袁枚神情不變,抽出被琳達挽著的手,冷聲說道:「洞房夜你最好能說出你知道的,否則,我絕不饒你。」

琳達仰頭,一口喝掉杯中的液體。硃色的唇色越加的殷紅如血:「你不饒我,我可是開心着呢。」

「那麼,我一定不負你所望。」袁枚嘲弄地勾唇,冷笑着摔門離去。

什麼結婚,無非是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交易而已。而交換的理由,則是父母的死因。若不是因為請了私家偵探,查出當年母親死時,曾經接觸過琳達的母親。否則,以自己的性格,又怎麼會去招惹這樣的蛇蠍女人。至於房遠,袁枚冷冷的一笑。他煩了,他也煩了。既然如此,何不趁著這次名義上的婚姻,將他徹底的趕離自己的身邊。這個結果,不管是對他們其中的誰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那麼,現在的他,也沒有什麼好介懷的了,是吧?可是,心底深處不斷攀升的不舍與惆悵,又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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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離開了,房遠就不在打算再次出現在袁枚的世界。哪怕,就算與袁枚有關的人接觸,也生出本能地抗拒。

要斷,就斷得徹底一點。更何況,以自己對袁枚的依戀程度。若是跟那些與他有關的人接觸,指不準會拉着別人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著對方目前的處境。而這些,對於目前的自己來說,是最不需要的。

既然是被趕走,屬於自己的夏利車自然也不能開走。寵物不能上公交車,而口袋裏又沒有多少錢,望着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房遠陷入了困窮的窘境。錢包里的錢若是省吃儉用一點,最多還能支持一個月。而城裏面的房子,光是月租,一個月就能將他算不上鼓脹的錢包,洗劫一空。更甭提,那高昂的消費了。

可若是打車去郊區,這其中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房遠皺着眉頭,冥思苦想了半天,終於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買一輛二手單車,然後踩着單車橫跨半坐城市,去鄉間的民宿租房住。

人家都說情場失意,那麼賭場就一定得意。他的運氣不錯,沒用多長時間就挑了一輛五成新的自行車。付賬后,又買了些麵包備用,便牽着花皮子正式朝城郊走去。

害怕花皮子亂跑,他將那條皮繩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花皮子跑得不快,何況,這個沒見過世面的狗兒,在大街上見到漂亮的同類,總是會忍不住掙扎著朝與他相反的方向奔去。每一次,都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慘象百出的跌倒在地。甚至有一次,還被花皮子拖着走了幾步。一來二去,身上便掛了彩,膝蓋也被磨破了皮,甚至之前才剛剛痊癒的刀傷,也隱隱的痛了起來。

如此的遭遇,又印證了中國的另一句古話。「人倒霉的時候,就連喝水也會卡牙。」

盯着倒在地上的單車,和散亂開來的包裹,房遠沮喪極了。本來還想着就算袁枚不要自己,以自己的能力,也能自力更生,活出一個人樣子,好好的讓他看看。卻不料,才離開的第一天,不,半天都不到,自己就如此的醜態百出。就連要飯的乞丐,也比自己強。

即便是如此,卻依然不想就這樣認輸。特別是,在袁枚的面前認輸。他一定要讓他知道,失去了房遠,是袁枚的損失。而不是,房遠的損失。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扶好自行車,又將地上的行李綁在自行車尾坐之後,房遠才推著單車一瘸一拐的離開。一邊走,一邊朝那心不在焉的狗兒罵道:「你要是再敢亂跑,我就把你扔了。你別以為我不敢扔你。」說着,還耀武揚威的揮了揮拳頭。

花皮子自然是將他的話,當做了耳邊風。才一轉身,見到一條漂亮的母狗,便甩著尾巴,齜牙咧嘴的要撲上去。房遠怒了,袁枚喜歡異性也就罷了,就連他的狗,也這麼不長進,竟然嫌棄他這個同路人。一氣之下,便恨不得直接甩花皮子兩巴掌。可是,就算這個願望,也只有想想而已。因為,他們的面前忽然停了一輛奧迪A6.車窗搖下時,看着那張與袁枚相差不了多少的臉,房遠徹底的驚呆了。

時下有句話叫那啥,冤家路窄。說的,不就是他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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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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