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錢的朋友請舉手

作者：徐江幾天前我家附近新建的樓盤竣工，轎車在那小區毗鄰的小馬路上停了長長的一溜兒，都是房主或預備房主前來看自己家新房的。本人閑極無聊，假裝買房，在小區門口鎖好自行車也跟着往裏走。一進門，售房公司的小載人電瓶車就迎上來，拉着你先上售樓處，沿途還給你介紹：這是室內游泳館，那是迷你高爾夫球場……就跟真事兒似的。再看房。兄弟我從一百多平米的兩室一廳逛到一百四十多平米的錯層、再逛到明年才竣工的新樓帶裝修樣板間，算是又回頭過了一把買房癮，而且現在新房跟不到兩年前我拿房鑰匙那會兒已經不一樣了：一律落地窗，書房裏都有專用的上網光纖埠，廚衛也開始往大里走，暖氣片也給得比較大方……差一點就被陪同的一個小先生和小妞妞勸動了賣房再買的念頭。後來一算，首付款連帶裝修還差著二十來萬，而且賣了房這段時間肯定還得睡幾天馬路，我這不跟自己起鬨嗎，還是算了。算了歸算了，售房人員跑前跑後有問必答地伺候着還是讓人蠻爽的。這待遇以前咱享受不多。誰都知道，人家拿咱當人看，是圖謀着你能想辦法給再弄個幾十萬進賬，可那也是對咱關懷備至呀！三年前我買房那陣，看房還得跟人家客氣一下呢。現在好，樣板間您一坐，水杯就端過來了，而且告訴你選哪種合適些——別以為他們是賣不掉才這樣，80%人家都出手了，你只能從剩下的裏頭選了。趨利使人知禮儀。這是這些年大家的一個切身感受。早幾年，有個叫茅於軾的學者，曾寫書分析經濟發展勢必對社會規範及道德起促進和重組作用。指望有一億個雷鋒式的聖徒，與指望有一億個敬業守規矩對得起自己工資的國民，後者顯然實現的可能更大些，而且這指望也來得更塌實。放到具體行業對消費者的服務上講，享受有償服務是理所應當的，而要求人家無緣無故對你好，只能說明你有病。無利不起早嘛。利用人性特點把大家往正經路子上引，這挺好。唯一的區別在於「度」：比如你去買雜誌，有的雜誌印得花里胡哨，封面和紙花了不少錢，但給人的感覺只有時尚和奢華，看不出關懷，唯一的用處是讓你能炫耀你肯花錢買帶字的印刷品。當然有時人家也會送你一袋洗髮露什麼的，但那其實只是一種實物派送廣告。而有的雜誌（比如我定的《世界文學》）每期夾個書籤，薄薄一張小紙，卻大不一樣了，因為它顧及到了你的心情。前者是誘惑，後者是關懷，雖然有償，雖然微薄，但你想想哪個好些。當然，大多數有償關懷是階段性的，而且比較普遍。我家住的這個新建小區據說有幾戶樓頂的房子有裂，房主要求退房，但條件又和開發商一直談不攏。商人決定不談了，冷處理，還帖出了驗房合格證，以示堅決。幾個業主也有主意，索性在小區樓壁上四處書寫「裂樓」，觀眾觸目驚心。物業來人把字刷去，業主換了瀝青再寫，好，這下擦不掉了。時不時有初來舍下的客人問我：你住的這個樓怎麼回事？解釋之餘只有苦笑，其實業主們還是不懂法：你六樓就算真裂，寫人家一樓的牆上幹嘛？那牆可是人家的，這要在美國，人家還沒退你房呢，一樓的先上法院告你和物業、開發商個底兒掉。現在沒有明確的、大額的處罰辦法，所以搞得很像荒誕劇。一句話，大家對錢的威力認識得仍然不夠，還是不愛錢。不管是掙錢的還是花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