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賈詡毒計

當日曹丕等人商議了許久，卻礙於兵力不足，根本拿不出有效的應對方案，最後只能定下了放棄關中，集中兵力，遷移百姓，固守險要，以拖待變得策略，隨後便各自散去。

待眾人走後，賈詡卻留了下來，讓左右侍從盡數退走，隨後就見賈詡臉上滿是猶豫之色地欲言又止了半晌。

曹丕見狀，急忙道：「如今形勢危如累卵，社稷有傾覆之禍，百姓有倒懸之危，朕心焦急如焚，每每夜不能寐。文和先生若是有良策可解此危局，還請不吝相告。」

賈詡沉默了許久，這才道：「劉賢兵鋒銳利，又有震天雷這等利器，如今幽州局勢已經糜爛，青州也連戰連敗，眼看着冀州也將陷入戰火之中。當此之時，便如先武皇帝當年兵臨赤壁一般，天下形勢已經略定，若不出奇計，一舉大敗劉賢的話，則我魏朝將危在旦夕。」

曹丕追問道：「計將安出？」

賈詡道：「當年江東有長江天險，又有戰力強悍的水師為憑，借了東風之力，因此才大獲全勝。然而如今青、徐、幽三州即將失去，我魏國在中原之地並無天險可守，引以為傲的騎兵在幽州大敗之後，也變得反不如漢軍了。再加上經年大戰，接連敗績，青壯廣受徵召，十分困苦，田地荒蕪，百姓饑饉，民心浮動。世又以保全家族為上，當此之時也可能會與我朝離心。此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若想獲勝，實是難比登天。唯有一計，或可一試。若是成功，當能扭轉局面。」

曹丕大喜，急忙道：「文和先生還請不吝賜教！」

賈詡嘆了一下，道：「陛下言重了，臣愧不敢當！臣這一計，有傷天和，若是實行，臣恐怕將會背負千古罵名，陛下的聲威也將會有所損傷。若非形勢到了如今這個危殆之時，臣實是不想用此計。陛下當知，在黃河中下游一帶，河床已經抬高，全靠着堤壩保護，河水才不至於蔓延出來。」

曹丕也頗知兵事，聞聽賈詡起了頭，當下猜知賈詡之意，頓時驚訝不已地道：「文和先生的意思是，決開黃河堤壩，水淹劉賢？」

賈詡點頭道：「不錯！陛下可命眾軍後撤，引青、徐漢軍至定陶、成陽附近，然後掘開黃河，以水淹之，必可得全勝。」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道：「只是漢軍有水師，決水淹之，只恐收效不大啊！」

賈詡笑道：「此正是可以利用之處。劉賢自以為麾下兵馬精熟水性，再加上定陶、成陽又距離黃河足有一二百里，必不會防着我軍水攻。我軍正可趁其不備，一舉建功。」

曹丕沉思了片刻，復又道：「然而如何才能引得漢軍前去定陶、成陽？」

賈詡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道：「漢廢帝不是被陛下封為山陽公么？山陽靠近沛郡、魯郡，陛下可命呂虔率領且戰且走，退至山陽時，帶着山陽公一起去到定陶。劉賢聞知，為了顯示其仁義之心，必會追着呂虔至定陶，如此一來，便落入我們的算計之中了。」

曹丕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復又問道：「只是呂虔如今戰敗之後，被困於彭城之中，怕是難以突圍吧？」

賈詡笑了一下，道：「呂虔欲要突圍不難。只需命任福、段昭、司馬孚等人的援兵在泗水上游修築堤壩蓄水。劉賢察覺下游水量變小，必然以為我軍將要施行水淹之計。他定會急忙轉移營寨至高處，不敢留重兵在城外的營壘之中。如此一來，呂虔便可趁機出城去與任福等人會合了。」

曹丕聞言大喜，當下派出信使向呂虔、任福等人傳令。隨後復又對賈詡道：「青州夏侯楙、司馬懿，魯郡州泰都可以且戰且退，引著漢軍前往定陶、成陽等地、但幽州敵軍該怎麼應對？」

賈詡沉吟了許久，這才道：「只有暫時堅壁清野，倚仗堅城步步抵抗。陛下再下發詔令，允許地方豪族組建私兵，擁有強弩鎧甲，以結寨自保。如此一來，當可最大限度地遲滯幽州漢軍的進兵腳步。等我們擊潰劉賢、陸遜之兵，再回頭徐徐剿滅田豫、魏延、郝昭等人也不遲。」

曹丕聞言，也只得點頭表示同意。

曹丕的詔命傳到彭城，收到命令的任福、段昭、司馬孚等人當即分兵修築堤壩，做出一副水淹漢軍之像。

劉賢此時每日驅趕戰俘修築長牆、壕溝，已經將彭城圍了起來，此時正不緊不慢地壘造土山，準備按部就班攻打城池，引曹軍援兵前來。

忽然水軍陳應、鮑隆來報，說連日裏水位不斷下降，必是上游魏軍在攔河築壩，意欲用水淹之計。

劉賢聞訊大驚，漢軍雖然水師強盛，但大軍要攻打彭城，卻不可能長駐戰船之上，都是駐紮在彭城之外的營壘之中，若是真被曹軍放水來淹，倉促之間必定會損失慘重。

當下劉賢頗為懊惱，當時只想着圍城打援，在彭城之下與曹軍決戰，忘了多修築一道防洪牆和防洪溝，故而事到臨頭，居然有些措手不及。

當下劉賢問陳應道：「泗水水位下降了幾日了？」

陳應答道：「已然下降了三四日。我與軍中文吏計算過，恐怕曹軍蓄下的水已經快要足夠淹沒我軍營寨了。」

劉賢聞言大驚，當下急令眾軍撤離，往高處躲避，只留少量兵馬在此監視城中的呂虔。隨後，劉賢又加派斥候去打探上游曹軍的情況。

如此過了半日，探馬來報，說上游曹軍一隊一隊正在調度。同時，曹軍果然蓄在蓄水，並已經準備放水了。

劉賢聞言一陣后怕，當下將最後守營的兵馬也盡數撤出。

漢軍剛撤，就見曹軍許多游騎靠近了彭城，很快與彭城守軍取得了聯繫。劉賢見狀咬了咬牙，準備暫時棄了彭城，領兵繞道前往上游去先擊敗曹軍援兵，然後再回過頭來攻打彭城。

大軍尚未行動，就見彭城城門突然洞開，呂虔率領全軍衝出了城池，越過空無一人的漢軍營壘，全速往西邊跑去。劉賢見狀呆了一呆，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呂虔這是……放棄彭城了？

彭城雖然在當年曹操屠徐州之時損毀嚴重，城中如今幾乎沒有多少百姓了，但畢竟地理位置極為重要，乃是要地，曹軍就這麼放棄了？

曹軍水淹漢軍是假，真實目的是逼退自己，好救出呂虔之軍？

劉賢心下有無數個問號，但見曹軍去得遠了，當下劉賢也不敢遲疑，急忙揮軍追擊。然而呂虔麾下有夏侯衡、文欽的五千漢軍騎兵，有左賢王劉豹、左部帥李恪的六千餘匈奴騎兵，以之斷後，擾的漢軍根本無法追擊，只得作罷。

當下劉賢只得暫且揮兵進駐了彭城，派人詳細檢查了城牆已經城內各處地方，確認並無異常之後，劉賢這才安心駐紮下來，同時加派斥候打探曹軍的舉動。

劉賢猜想曹軍既然放棄了彭城，多半就不會再在徐州境內停留了，很大的可能是欲要收縮防線，要騰出兵力去增援冀州腹地。

要知道冀州如今空虛無比，只有原本要調到幽州助戰的河北盧志、博陵崔贊兩營兵馬六千人，因幽州戰局急轉直下，故而又停留在了冀州境內。以這區區六千新兵想要擋住田豫、魏延、趙累、齊周、鮮於銀、田續、閻志等人的六七萬大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故而曹軍收縮防線，分兵往救河北也是十分正常的。

劉賢自然不能讓曹軍輕鬆離去，只可惜自己麾下缺少輕騎兵，難以追擊曹軍。當下打探的曹軍蓄水的堤壩都修築在南岸，於是劉賢留劉敦把守彭城，隨後率領大軍從北岸往西而去，欲要截斷曹軍的退路。

劉賢這麼一動，曹軍頓時也動了起來。其中徐邈、陳泰、桓范、謝祥率領一萬五千新兵退守沛郡的相縣，阻住劉賢之兵西進的道路。呂虔、王昶、任福、司馬孚等人則率領近六萬大軍一路往北，前往留縣。

同時，曹軍之中果然傳出了流言，說是曹丕有令，欲要調兵回救冀州。

劉賢聽着斥候傳來的這個消息，當即下定了決心。留黃忠督率陳應、鮑隆之軍把住泗水，看押俘虜，兼且監視沛郡曹軍，護住徐州腹地。劉賢則自率史阿、張任、徐盛、丁奉、牛金、留贊、陳肅、李球、孟干、呂昭、呂建、關興、關索、張儉、高慮、薛洪、王琰等各部兵馬共計三萬六千餘人往北追擊曹軍。

呂虔等人知道劉賢進兵，當下領兵在留縣抵抗了一陣，隨後復又棄了城池，全軍退往沛郡的小沛。

劉賢則繼續追擊，只是沿路有曹軍的輕騎襲擾，大軍只能步步為營，不敢冒進，進擊的速度極慢。

與此同時，青州，接到曹丕密令的夏侯楙、司馬懿、胡質、徐宣等人也開始逐步後撤。首先是司馬懿先大造聲勢，作勢欲要北上守衛渤海郡。引得魏延、郝昭、趙累領兵海陸並進，南下來尋司馬懿交戰。

誰知司馬懿卻是虛晃一槍，待吸引了魏延、郝昭、趙累三軍南下之後，司馬懿便即引著漢軍步步後退，直接放棄了渤海郡，大軍退守平原、高唐，留徐宣閉城死守，司馬懿本人則連夜趕到額祝阿。

與此同時，夏侯楙、胡質、程武、曹楷也率領二萬七千兵馬棄了臨濟、東平陵，經過歷陵退至祝阿。陸遜聞知大喜，當下留劉靖、鍾離緒、衛溫等人把守青州，陸遜則自率刑道榮、廖化、董嗣、尤泉、孫康、牽招、鮮於輔、馬忠、晉宗、謝旌、駱統、唐咨等人追擊而來。

夏侯楙卻又棄了祝阿，引着陸遜往西進入兗州濟北郡境內，定陶的方向退去。

因劉賢表露出來的意思，是要將幽州交與田豫，冀州則主要交給魏延等人攻略，同時魏延、郝昭、趙累等人的兵力也足以圍攻固守平原的徐宣所部，幽州的田豫也此時更是兵強馬壯，騎兵眾多，待其全取了幽州之後，便會繼續南下，直擊冀州腹地。

故而陸遜對冀州戰事是極為放心的，同時也因為陸遜麾下之兵經過連番征戰，頗有折損，在留兵把守青州之後，能用的兵馬僅有三萬人左右，也確實不好再分兵了，於是陸遜不再記掛平原郡的戰事，直接率軍追着夏侯楙、司馬懿的大軍進入了兗州，一路小心前進。

而在魯郡堅守的州泰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棄了卞縣，轉而往任城、山陽郡的方向撤退，引著霍峻從后追擊而來。

曹軍一邊撤退，一邊焚燒農田，兵強制遷移百姓，惹得沿途百姓怨聲載道，紛紛逃散，不是進入山中躲避，便是歸附進入士族豪門的莊園塢堡之中，成為隱戶僮僕。而士族豪門又往往選擇地勢險要之處建立塢堡自守，在曹丕的有意放縱之下，這些不缺錢的世家豪門很快為自己的私兵裝備了衣甲弓弩等兵器，若是據寨而守的話，漢軍想要攻克也是一件耗時費力的麻煩事。

因此一路追擊著曹軍前進的各路漢軍都只得暫時放過了這些世族豪強，只分兵據守住沿途的要害城池，保護後路暢通，隨後便全力以赴朝着曹軍追擊而來。

如此一來，看起來漢軍是高歌猛進，但實際上卻並未有機會與曹軍決戰，曹軍主力無損，而且隨着戰線的收縮，其力量也越發凝聚。反倒是各部漢軍隨着戰線不斷拉長，兵力逐漸分散，後勤壓力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這個時候，就暴露出了劉賢軍中缺少民夫運糧的弊端了。總共四萬民夫之中，一萬民夫是專職給青州軍運糧的，三萬民夫是劉賢給自己準備的。

劉賢出擊的兵馬有三萬六千人，三萬民夫運糧倒是勉強足夠。但陸遜和霍峻卻就有些抓瞎了。霍峻一直依靠着奪取的泰山郡存糧養兵，前幾個月一直採取守勢，軍中根本就沒有民夫。而陸遜在青州多番籌措，繳獲的糧草加上民夫運來的糧草也僅只能夠勉強支撐而已。如今在曹軍的刻意收縮之下，陸遜之軍狂飆突進，糧道每日都要拉長數十里，沿途又被曹軍堅壁清野，根本尋到糧草補充，因此僅靠一萬民夫運糧就顯得極為不夠了。

所幸此時在幽州之戰中繳獲的戰馬牛羊等牲口大批大批地被運到了青州，陸遜當即命令改用馬、牛拉着的大車運送糧草，又分出數千兵馬協助運糧，這才勉強足夠大軍使用。

而至於霍峻，無可奈何之下便只有分出一半兵馬前去運糧，僅只保留着一半精兵用於進攻了。

在這種情況下，各部漢軍經過長途追擊，終於在山陽郡境內，劉賢的兵馬與霍峻之兵率先實現了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