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第三十四節

我叫庄槍。我看着屋子裏的蒙蒙燈光。**女郎在牆壁上搔首弄姿。一隻螞蟻因為一時衝動與一隻大象發生了關係,不巧的是大象忽患高血壓告別了人間,螞蟻的餘生也只能在挖墓穴這個動作里渡過了。我有一些傷心。我雖然很想念她的味道,可也擔心一語成讖。我胡思亂想。如果我沒有記錯,她的**應該是饅頭狀的,很軟也松,熱氣騰騰,上面撒有一些褐色小麥粒之類的東西,總之,一眼望去,感覺甚是香甜。我喜歡不停地咂舌頭,喜歡咽口水。那時我還不大,但也不少,是一個整天胡思亂想的少年。我從鄉下來到了城市,我一眼就看見了她。她是我的鄰居,一個受人敬愛的醫師。聽說她的手工活做得很地道,能把病人的肚皮漂漂亮亮切開然後一針針縫好。病人肚皮上雖然一樣會出現一隻面目可憎的大蜈蚣,但裏面絕對不會殘留紗布剪刀什麼的。她是我媽的朋友。當然那時,她們年輕得令人嫉妒。我媽在鄉下鍛鍊出來的好本事再一次為她博取了友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一次與身邊的人群打成一片。當然,她已不再討論誰家瓮里還有多少陳米的問題。在我的記憶里,她與我媽經常坐在陽台上竊竊私語。一盆盆的花在她們身邊絢麗多姿。微風拂來,四周陷入一種不可言喻的氛圍里,她們的臉光滑得好像天上的月亮。一般來說,女人的友誼不大可能持久,她的丈夫對此甚感驚訝,便也經常過來找我爸下棋。我爸不喜歡下棋,但我爸非常懂禮貌,不會說自己不喜歡也不會把熱水瓶在桌子弄得嘭嘭作響以表達自己的不喜歡。我爸喜歡抽煙,他抽著煙面對着她的丈夫。手指在棋盤上漫無目的地移動。我爸的樣子有點兒像哲學家。可惜我爸沒有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她的丈夫是一個小老頭兒,無論何時,兩隻手的指甲一定是乾乾淨淨、修剪得非常整齊。她的丈夫是她的領導。一對夫妻,一個是領導,一個是被領導,那自然是有趣得緊。她在與我媽說話的時候手指老在絞來絞去。她與我媽說一會兒話,便停下來笑笑,再說一會兒話,又停下來笑笑。她丈夫也是我媽的領導。我不知道我們為何會來到這裏,我分明記得我媽沒有干過赤腳醫生。大人的世界永遠是一個少年無法理解的,我只能在心裏對自己說——我不喜歡我媽身上那股福爾馬林的藥水味——而且,我還不能把這種抱怨說出口。離我家幾十米遠就有一間停屍房。所以在醫院裏病死了的人或者是被醫生治死了的人又或者是沒錢看病一頭撞死在醫院門口兩根大理石柱子上的人都會被送到那裏面去。我不害怕它們,可我討厭它們。自從我從大雜院搬出后,它們就無時無刻不在向我提醒著這世上還有死亡這回事。我能識破它們的歹毒用心,它們想扮演上帝。只有上帝才會幹這樣的缺德事。我坐在桌子面前,看着牆壁上的鏡子,眼角餘光早就瞥向她與我媽。黃昏把她們的聲音扯得支離破碎。我屏住氣息聽了好久,所聽見的還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單詞與音節。那時,我還沒有想通沒有意義才是最有意義此一光輝論斷。畢竟我才十來歲,不可能把手揮得結實有力。我有一些沮喪。從物理學角度來說,我與她的距離並不遠。桌子是擺在窗戶底下的,她就在窗戶那邊。我們中間僅有一層透明的玻璃。玻璃沒有發明出來之前,窗戶上糊著的只是紙。我確信自己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把紙捅出一個小洞,但我顯然無法對玻璃也如法炮製。我在醫院裏長大,可從來沒見過鬼,我沒有特異功能。我想了很久,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我看着她與我媽一點兒一點兒沉入暮色里。夜色不可抗拒,明天也無法拒絕。很多年以後,我的一位哥們兒問我:一個女人若是遭遇到無法抗拒的強暴行為,如何自處?我想了想,準備開始長篇大論。真正統治著世界的,不是人,而是幾條基本規律,譬如因果律。任何行為都有其動機。當某種資源嚴重匱乏而又不能得到有效、透明、合理分配時,暴力的產生也就勢在必行。暴力的結果無非兩種:暴力者被消滅;暴力者在取得支配資源權力的同時消滅了曾經的支配者。暴力意味着消滅,意味着參與資源分配的人數的減少,這是屬於天道流轉、屬於資源與生命的自我調節,所以聖人要以萬物為芻狗。令人遺憾的是等我剛把思路理清一點兒,我的哥們兒已經在自問自答:徒勞的反抗只會更加激發起佔據主動處於支配者地位的男人的**。任何**在其前進過程中遇到阻礙,一定會產生強大的破壞**。水遇到巨石,水花才會濺起,水珠拍打在臉上才會隱隱生疼。故女人若遭遇到無法抗拒的強暴行為。最好閉上眼睛享受得了,再怎麼說,掏耳朵時,耳朵要比火柴桿舒服。閉上眼睛,夾緊腿用心享受。這就是最富生命力的生活態度。生命可貴,任何一種經歷都是一個巨大的財富,被強姦的滋味也不例外。我這位哥們兒的話極有邏輯,邏輯讓我徹底暈頭轉向。我很想問我的哥們兒,既然被強姦的經歷也是財富,那麼被強姦的女人豈不是要對強姦者千恩萬謝?他笑了,笑得極具哲學家的氣質。他說:感恩不是必要的。感恩的實質其實就是向別人屈膝,把自己置於奴僕的地位。感恩這個單詞純屬於上帝玩兒的一個小把戲。上帝自以為造了人,自以為他賜於了萬物生命便有權力要求人的感恩。這種想法是錯誤的。打個比方,一條大狗生下了一條小狗,小狗有必要感謝大狗嗎?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它們都是狗,一樣平等;若大狗口口聲聲什麼哺育之恩,小狗完全可以控告大狗在未經它同意的前提下,把它生出來。狗的下場不是被車輾死就多半被宰了做成狗肉火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狗的一生從根本上來說是苦難的,而苦難的製造者就是大狗。何況小狗的出生並不是大狗的自願產物,無數事實證明大狗多只是耐不住自身**,繁衍後代只是在追求**或性愉悅進行交媾行為中所產生的副產品。我聽傻了眼,我腦海中的長篇大論被他擊成粉碎。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無數單詞從裏面狂奔而出,比當年抗聯戰士向小鬼子們猛力掃射時還要密密麻麻。我對他的景仰之情一時猶如滔滔黃河水洶湧澎湃。我說:那這個女人應該如何辦?他驚訝地啊了一聲,好像我是天外來客。他說:享受完了,提起褲子走人唄。我說:若男人覺得不過癮,又或者說心理變態,非要來一個先奸后殺,如何辦?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不計。他哈哈大笑,我估計他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我這位哥們兒哼了一聲,說道:溝通。真誠溝通,告訴他自己所不能承受的底線所在。老虎被兔子咬了一口,那也有損老虎形象。何況凡心懷惡意者,必眼冒凶光。女人被強姦時,完全有充分時間對此進行觀察。男人射精后多半腿酸腳軟,若兔子此時一口咬在老虎的生殖器上,嘿嘿,所謂不動如山,動若脫兔。他說着話,站起身,張開手,一時間壯懷激烈,瀟瀟雨歇。我與他的對話也就在此暫告一段落。我這位哥們兒大名李吧。當然,他不是李哲的弟弟也不是李哲的哥們兒。他們之間惟一可聯繫起來的,他們幾百年前有一個祖宗叫李世民,而他們顯然還不知道這點。按中國某處方言讀來,「李吧」與「你爸」諧音。這為他贏得了許多勾引女人的機會。也由此可見取名「李吧」比「李哲」的好處。「李哲」還得是城管隊長,還得是小白臉,而一般來說,那些漂亮或不漂亮的女人在聽到「李吧」的名字后,多半要掩口而笑。還有一些誇張的,乾脆就一個勁地傻樂,似乎不把自己整得彎不起腰來就不爽不痛快。一個女人笑起來也就意味着有機可乘。機會只會屬於精明人。他們或許看不到更為遙遠的地方,但對鼻子底下的一條魚是香是臭馬上就能做出最佳反應。李吧是精明人里的精明人。他曾經對我耳提面命:人,歸根到底,是一隻動物;而女人由於胸前那兩砣肉往下墜的重量,更是一隻渴望哺乳的情緒動物。跟着感覺走,抓着夢的手。縱然感覺把她們欺騙了成百上千次,她們仍然會無怨無悔。李吧說的話跳躍性很大,若有人把它們去掉標點符號排列成行,完全可以當成詩歌配樂朗誦。詩歌是一根奇怪的手指,能撥動女人心底最隱秘的弦。我很羨慕李吧的這種本事。性是一種男人間值得誇耀的東西。它能讓一個窮光蛋在一個百萬富翁前趾高氣揚。而我那時並不認識更多女人,當然更不認識小意。我所擁有的性經歷,還僅僅只是性幻想,而且多半是對那個端莊的女醫生,我的女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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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庄槍的做秀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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