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記(4)

丹尼斯·利文在位於賓夕法尼亞州中部的劉易斯伯格聯邦監獄服刑，在園藝組勞動。他在監獄中被視為「出賣朋友者」而受到排斥，對此他頗有怨言。利文在曼哈頓一個過渡教習所完成了他的刑期，於１９８８年９月８日被釋放。利文獲釋后很快建立了自己的金融諮詢公司，名叫阿德薩集團（ＡｄａｓａｒＧｒｏｕｐ），並一心要進一步引起公眾注意。他於１９９０年５月１９日在《財富》雜誌上發表了記述自己經歷的文章，還請人代筆寫了一本名叫《徹頭徹尾》的書。利文試圖上《新聞周刊》雜誌的封面，但未能成功。接着，他獲得到了一個更好的機會，「六十分鐘」節目安排在他的新書９月份發行時採訪他。利文一定是期望借這個機會從正面展現他的名人形象，但事與願違。這個節目是一個著名的電視新聞調查節目。記者埃德·布雷德利調查了利文新公司的經營情況，發現利文向擬通過他的公司獲取貸款的借款人提前收取服務費，而他承諾提供的貸款卻從來沒有兌現。他所謂的貸款公司原來是位於巴拿馬的一個詐騙公司，他向貸款人介紹的所謂德萊克賽爾·伯恩漢姆·蘭伯特公司的投資業務員實際上是他在劉易斯伯格監獄服刑時一個同囚室的室友。節目中播放了對利文兩個客戶的採訪報道，他們聲言被利文騙了。當利文在電視上面對這些指控時，臉上的洋洋得意勁兒眼看着消失了。「六十分鐘」節目的一位製作人後來說，利文的受害者還有許多其他人，他們不好意思到電視上說被利文欺騙的事。利文又受到一連串新的民事起訴。他的全國性巡迴售書活動被突然取消，《徹頭徹尾》一書在書店無人問津。利文基本上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了。在那之前，有人看到過他在四季飯店進午餐，並與家人在維爾山滑雪，好像內幕交易醜聞從沒有發生過似地。他看來不在公園大道的公寓住了，那裏的電話打過去沒人接，話筒里語音提示讓撥打長島的區號和號碼，那是他新住址的電話交換台，它位於紐約郊區的一個富人社區——華盛頓港。伊凡·布斯基於１９８９年１２月５日完成他在隆波克監獄的服刑，被轉到布魯克林一個過渡教習所，三個半月後從那裏被釋放。這樣，他三年刑期服了兩年就獲釋了。在監獄里，他留了一把飄然銀須和一頭垂肩長發。他在穆赫倫受審中作證時承認，他在監獄中不自己洗衣服，而是出錢讓室友為他洗。像利文一樣，布斯基也被視為出賣朋友者而受到排斥。室友們畫漫畫嘲笑他，並把漫畫釘到佈告欄里。獲釋以後，布斯基似乎一直在努力尋找自己的位置。他計劃成立一個國外投資有限合夥公司，為此與可能的投資者聯繫。然而，與穆赫倫和弗里曼不同，他們沒有牽連華爾街的其他人，有出賣朋友「醜名」的布斯基受到了那些富有投資商的冷落。１９９１年蘇聯發生未遂政變和鮑里斯·葉利欽上台後，布斯基去了莫斯科。當時俄羅斯正處於向市場經濟過渡時期，由於自己是俄羅斯人後裔，布斯基自願為尋求市場經濟建議的俄羅斯人提供服務，但被婉拒了。布斯基還對朋友說，他在考慮當戲劇製作人。他的兒子比利編寫和製作了一部實驗戲劇，名叫《失落的天使》，是關於一個其父坐牢的兒子的故事。布斯基很多時間在法國度過，主要是在巴黎和蔚藍海岸這兩個地方，韋基利和他在一塊兒。西瑪·布斯基還在基斯科山豪宅住。布斯基仍然乘坐有專門司機駕駛的豪華轎車出入，並在巴黎和紐約的高級餐廳用餐。他又講究起儀錶來，鬍子颳得乾乾淨淨，渾身上下收拾得整潔利落。他重新穿上了他那標誌性的黑色西服套裝，但在曼哈頓鬧市區的劇院裏例外，在那裏他穿一身黑Ｔ恤衫和牛仔褲。１９９２年４月，布斯基在一個民事案件中作證時，拒絕說出他住在何處或披露自己凈資產多少。當對方一個律師問他是不是有一個專門司機時，他猶豫了一下說：「沒有。你想當嗎？」１９９２年６月１日，邁克爾·米爾肯在羅森塔爾受審中出庭作證，這是他自監禁以來第一次公開露面。由於沒有戴他的黑色鬈髮頭套（為了安全，規定禁止戴頭套或帽子），人們簡直認不出他了。他的頭髮中夾雜着白髮，似乎有些老相。其他方面，他看上去很健康，也很放鬆，甚至似乎急等著這個出庭作證的機會。法庭里擠得密密匝匝，許多旁聽者被擋在門外。人們有一種懸念：米爾肯會不會為博取伍德法官的好感以為他減刑而背叛他以前的盟友羅森塔爾？不過這種懸念很快就沒有了。在很大程度上，米爾肯把這次作證完全當成了又一次為自己和垃圾債券申辯的機會。他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但接着便極力淡化這些罪行的嚴重性。他把檢察官說的非法回扣和賄賂說成是「銷售賬款」，把幫助客戶逃稅說成是「賬目通融」。他始終沒有使用「垃圾債券」一詞。雖然米爾肯是政府的證人，即控方證人，但他卻似乎更像是辯方證人，特別是由於羅森塔爾的辯護律師是彼得·弗萊明。弗萊明此前曾是德萊克賽爾·伯恩漢姆·蘭伯特公司的律師，但當時他一直替米爾肯說話，甚至在德萊克賽爾認罪后提出加入米爾肯的辯護團。米爾肯好像放棄了取悅檢察官和法官的努力。當被問及他是否可能會因這樣作證而受到回報時，他聳聳肩說：「在過去的五年半后，我不能確定自己能有什麼期望。」米爾肯似乎看得挺遠，看到了刑期結束后的情況，而他的刑期可能還要再持續兩三年。他將成為腰纏萬貫的富翁。他將擁有一幫朋友，這些朋友都是富有而有影響力的人，他們都是米爾肯本來可能供出來但他沒有供出的人。毫無疑問，他周圍還將有一個小而精且有影響的由崇拜者組成的核心小組，他們都是美國商業和媒體的精英。這些人將響應米爾肯的號召，為改寫歷史的定論而鬥爭。洛里恩·斯珀吉就是米爾肯最忠誠的馬前卒之一。斯珀吉成立了一個名為「為美國夢而努力」的組織，並擔任主席。該組織惟一的宗旨似乎就是為米爾肯唱讚歌，其董事會成員包括米爾肯的辯護者、經濟學家喬治·吉爾德爾，塞夫威公司董事長彼得·馬戈文，和新聞評論家裘德·萬尼斯基。讓羅賓遜公關公司的人員着實費了一番折騰的那本關於米爾肯客戶的書在１９９１年６月出版了，書名是《多彩美國夢》。斯珀吉女士和「為美國夢而努力」組織的成員寫信為該組織美化米爾肯的事業募捐，信中說道：「主宰８０年代的是同情而不是貪慾，像邁克爾·米爾肯這樣的人們就是活生生的證明。」１９９０年７月１日，馬丁·西格爾來到位於喬治亞州吉蘇普的聯邦監獄服刑，８月２４日被釋放。他在服刑中漆監獄停車場的停車線，並幫助監獄圖書館實行電腦化管理。西格爾以前在康涅狄格居住時的隔壁鄰居菲爾·唐納厄以４７５萬美元買下了西格爾以前的房子，然後把它拆掉，以擴大自己的庭院。西格爾為傑克遜維爾家境窮困的中學生創辦了一個電腦營，他在這裏做全職工作，以此作為他被罰的兩年社區服務的一部分。這個項目旨在提高對傑爾遜維爾地區勞動力的培訓水平，它得到了位於傑克遜維爾的佛羅里達社會學院和該學院城市資源中心的贊助。在它們的支持下，這個項目的參加者從八個增加到一百五十多個。自被宣判以來，西格爾老做這樣一個夢：他像投資業務員一樣穿着一身老式西服，走進他的恩師馬丁·利普頓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利普頓站起來，迎着他走過去。利普頓擁抱了他，然後說：「我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