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５章 法網恢恢(8)

審判席上本應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一度令人生畏的襲購手卡爾·伊卡恩，他的缺席引人注目。伊卡恩曾被懷疑參與海灣和西部公司股票操縱一案，是布斯基最初向政府供出的嫌犯之一。但他從未被控犯罪，對他的調查也無果而終。檢察官們始終未能在證券法的範圍內證明伊卡恩與布斯基在威脅海灣和西部公司一事上是「一夥」的，儘管他們的行為表明他們完全是一丘之貉。穆赫倫在法庭上直言不諱地承認了對他最不利的一些事實，例如通過虛開發票的方式償付欠布斯基的錢。「我在發票上增加了數字。」穆赫倫說，「這樣是為了幫他的忙。」但是，他堅持認為這不是一種非法寄存交易，他認為他在按布斯基要求買進的那些股票上承擔了一般的市場風險。他還表示，他感到自己在海灣和西部公司交易一事上是個犧牲品，他沒有試圖推高該公司的股價，也不知道布斯基是在利用他操縱股價。在這起內幕交易醜聞的所有被告中，穆赫倫是最可信任的。然而，陪審團在經過六天半的審議后，裁定他操縱海灣和西部公司股價，犯有證券欺詐罪。陪審團說陪審員們在股票寄存的二十六項罪名上難以做出裁決，法官在７月２２日宣佈針對這些罪名的審判為無效審判。然而，穆赫倫仍然面臨在其他指控上受到宣判，而且政府保留就寄存指控再次審理他的權利。當法庭宣讀裁決書時，穆赫倫似乎泰然自若。「竟是這種結果，真讓我吃驚。」他說。但無論如何，他一直是堅持原則的。１９９０年６月，馬丁·西格爾終於結束了長時間的「流放」，回到曼哈頓聯邦法院接受宣判。弗里曼認罪后，檢察官們又花了很多時間爭論能否在弗里曼的宣判聽訊會上提交弗里曼其他違法活動的證據。本案法官最終拒絕了這個主意，儘管這種程序並不罕見。他在裁決中說，弗里曼的律師很可能會向法庭提出更多的證據與政府激辯，這樣宣判聽訊將會曠日持久。自１９８７年２月以來，西格爾一直被檢察官辦事處作為弗里曼案的潛在證人保留着。終於，１９９０年４月１３日，弗里曼被宣判了。根據他的一項重罪，他被判四個月監禁，罰款１００萬美元，這個判決是比較輕的。法官皮埃爾·利維爾說：「根據內幕信息進行交易在套利界成了風氣。」西格爾的宣判一再被推遲，而這種推遲最終給西格爾帶來了好處。通過幾年來的調查工作，檢察官們發現，在這起華爾街醜聞中被搜捕的所有案犯中，西格爾幾乎是惟一一個真心懺悔的。他盡最大努力講述事實真相，花費大量時間向檢察官們解釋證券市場的運作方式，幫助他們理解眾多紛繁複雜的交易記錄。事實上，他簡直就是檢察官中的一員。在與主審法官羅伯特·沃德舉行的預判聽訊中，西格爾的律師拉考夫請求對西格爾寬大處理，沃德表示贊同。卡圖西耶羅也替西格爾說話。在紐約美國檢察官辦事處提交的一份判決意見書上，檢察官們為西格爾說的好話甚至比拉考夫說的還要多。這種意見書在該辦事處歷史上好像是前所未有的。政府稱讚西格爾是一個「可信而可靠」的證人，他儘管受到「難以忍受的誹謗」，還堅持積極與政府合作。６月１８日，西格爾從傑克遜維爾飛往紐約，到曼哈頓聯邦法院接受宣判。簡·戴陪他前往，兩人仍然是十分班配的一對。他們的皮膚都晒成了棕褐色。簡·戴身穿一件簡單的深藍色服裝，戴一條珍珠項鏈。西格爾依然勻稱而健康，穿着一套深色西服。他站在沃德法官面前，顯出不安和悔恨。法官詳細陳述了西格爾合作的重要性和對這種行為給予回報的必要性。然而，他堅持必須對西格爾判刑，以威懾白領犯罪。「布斯基先生被判三年刑期后，我開始考慮西格爾先生的情況。」沃德法官說，「那時，我認為一年半至兩年（的刑期）對西格爾是合理的。」但是，他又考慮到西格爾合作的情況，並考慮到沒有合作的弗里曼被輕判的事實。他說，他得出結論：對西格爾的判決應該「比弗里曼先生的輕」。沃德法官判處西格爾兩個月監禁和五年緩刑，在傑克遜維爾他建立的兒童電腦營工作。西格爾好像定靜了片刻才對沃德法官宣佈的簡短刑期回過神來。然後，簡·戴緊緊擁抱他一下，接着兩人便匆匆離開法庭，臉上明顯浮現出鬆快的神情。雖然米爾肯公關團隊拚命為米爾肯臉上貼金，到１９９０年１１月，公眾輿論還是不可阻擋地猛烈攻擊起米爾肯來，彷彿羅賓遜公關公司極力推避的負面宣傳一下子被釋放了出來。米爾肯被指責應為美國的所有經濟衰退負責，這在很多情況下是不公平的。那年夏天，經濟開始出現不景氣，結束了８０年代的經濟繁榮。儲蓄信貸業出現了危機，造成納稅人數十億美元的損失，對於這種危機的產生，垃圾債券起了很大作用。米爾肯現在取代布斯基成為貪婪的化身。１９９０年１１月２１日（星期三）上午，米爾肯再次來到他認罪的那個審判室，接受宣判。他的妻子、母親、弟弟洛厄爾、肯尼思·萊勒爾和理查德·桑德勒坐在旁聽席第一排，就在他身後。利曼詳細宣讀辯護詞，請求法庭對米爾肯寬大為懷。米爾肯坐在那裏靜靜地聽，不時地擦着眼淚。公訴人法德拉極力要求以足以威懾其他潛在罪犯的幅度給米爾肯量刑。在政府的判決備忘錄中，檢察官們指責米爾肯「蓄意欺詐和貪污，程度之深前所未有」。檢察官們還指出，「米爾肯的罪行是貪婪、傲慢和欺騙之罪，」是「獲取影響力和攫取財富總體計劃」的一部分。當伍德法官以鎮定、緩慢而有節奏的聲調發表判決說明時，法庭氣氛更加緊張。她強調了這次審判的「特別重要性」，並指出她要澄清幾個錯誤觀點，其中包括認為米爾肯應該為經濟衰退和儲蓄信貸業危機而受懲罰的觀點。她還拒絕以米爾肯在經濟繁榮中的作用為由對他實施寬大。她提到了一個「合乎情理」的原則，那就是：「每個人無論貧富、無論強弱，都要遵守法律。許多並不富裕的人把他們的積蓄投資在金融市場上，這個金融市場不允許有人秘密操縱。這是法庭要公平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伍德法官雖然顯得很仁慈，但她在陳詞中一步步地剝去了米爾肯的面具。她明確指出，代表客戶的過分熱心決不是理由。她還指出，米爾肯避開更厚顏無恥的犯罪可能表明他「有意只犯不容易被偵破的罪行」。她說，她已發現米爾肯妨礙司法的證據，而另一方面，雖然米爾肯宣稱他的絕大多數業務都是正當的，但這方面的證據卻「稀少而可疑」。伍德法官的話變得更加尖銳而有傾向性，米爾肯坐在那裏聽着，似乎感到茫然無措。「你是金融界一個有影響力的人，你曾工作的公司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投資金融公司之一，你曾在這個公司最重要的部門擔任負責人。你為給自己和你的富有客戶們獲取更大的影響力和攫取更多的財富，一再違犯或陰謀違犯證券和稅務法律，進行殊難偵破的金融犯罪。對此，必須給予重判，以儆效尤。」伍德法官繼續道，「你這種濫用影響力和唆使手下人員違犯法律的行為是嚴重的犯罪，必須受到嚴厲懲罰，並被逐出上流社會。」「米爾肯先生，」伍德法官命令道，「請起立。」米爾肯站了起來，利曼和弗魯曼鮑姆走到他的身邊。利曼托着他的肘部，隨時準備攙扶他。「你無疑是一個有才幹的人，也是一個勤奮的人，一直是運氣不如你者的榜樣。」伍德法官盯住米爾肯說，「我希望你今後會履行在你事業早期時立下的諾言……「然而，鑒於前述原因，我判你總共十年監禁。」——法庭上的人們驚得屏息靜氣——「從第二項到第六項罪名每項罪名兩年，連續服刑……你現在可以坐下了。」當法官起身離開法庭時，米爾肯毫無反應，但他的家人和朋友滿臉憂傷。他們衝到他的身邊，幫他隔開急於採訪的記者，護住他快速朝通往法官接待室的法庭後門走去。